闻言, 楚韶之等人目光穿过敞开的房门看向院子。
只见月牙被粗使婆子叫住,在与她说些什么,月牙微微垂着头, 听得专注,还轻轻摇头,含笑说了句什么。
“公子, 她之前穿得确实不是这一身。”向南赶忙道,他不久前才见过月牙, 虽未多加注意她穿的是什么, 但换没换衣服还是能看出来。
楚宥珉下巴微抬, 向南立即窜出去, 顷刻间就将月牙抓住。
月牙痛呼出声, 被吓得有点呆滞, 好一会儿才道“向南,你做什么”
向南不言, 狠狠地押着她,转向走来的楚宥珉、楚韶之等人。
月牙忍着疼,憋红了脸, “奴婢不知做错什么, 还请老爷明示。”
她抬头努力看着楚韶之,余光看见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兰因,咬紧了牙关, 定是她在作怪。
楚韶之问“打扫完书房后,你又去做了什么, 如实交代。”
“奴婢一出门,便被刘嬷嬷扫了满身灰,回屋梳洗一番, 才出来就被向南抓了”月牙艰难道,手被绞在身后,实在疼痛难忍。
刘嬷嬷就是方才与她说话之人,在向南冲出来把月牙抓住时,她就已经吓傻在一旁。
楚韶之问“刘嬷嬷,她所言属实”
刘嬷嬷缩着肩膀垂下头,被这阵仗吓坏,声音都哆嗦,“老奴不小心扬了月牙一身灰”
楚韶之复又看向月牙,“你说你回屋梳洗,可有人能为你证明”
月牙怔住,“同屋的都做事去了,奴婢去小厨房要了一桶热水,他们能为奴婢证明。”
兰因忍不住嘀咕,“他们又没目睹你梳洗,又怎么证明。”
月牙又气又急,“你梳洗难道还要叫人盯着”
楚韶之皱眉,他感到奇怪,兰因是无论如何也想将这水泼在月牙身上,楚韶之目光转向楚宥珉,单就为了他争风吃醋
楚宥珉云淡风轻,连个眼神都没多给兰因。
恰好关差回来,说蒙黑布的房间准备好了,楚韶之心想说这么多做什么,直接将人送进房间里,便什么都见分晓。
楚韶之示意向南,将月牙带去,向南押解得用力,月牙半分挣扎都没有,就被押进那房间。
房间黑咕隆咚,月牙手掌莹莹发亮,下颚骨也闪着微光,月牙吓了一跳,摊开手掌瞧了眼,连忙往衣裳上擦,可擦不掉,展开手掌还是莹莹发光。
“这”月牙低头看着手掌,眼中闪过深思,她触碰了什么导致手上沾了东西,在黑暗中发光
楚韶之做不来审讯的事儿,多说无益,吩咐小厮将她捆绑押解,交给楚宥珉处理。
兰因瞧着月牙被抓,嘴角微微上扬,“公子,奴婢早就说她形迹可疑,您还说我胡言乱语现在可算证明,奴婢说得没错了吧”
月牙见她小人得志的嘴脸,心中愤愤,自打被楚宥珉挑入院中,她就处处针对,她瞧上楚宥珉想爬床,当谁都和她一样吗
她既被抓,兰因也别想好过
“老爷,是她陷害于我”月牙攀咬,“我撞见她神色慌张,不知是做了什么事,见到我后同我姐姐长妹妹短的应付一番,实在怪异”
“公子您看,她安的什么心呀,还想拖奴婢下水。”兰因柔柔地望向楚宥珉,眼中盛着委屈,“这么多人都瞧见了,奴婢去善学楼请您和老爷去了,怎会遇见她”
月牙道“出去了也能折回来”
兰因愈发委屈,同楚宥珉抱怨,拖长了尾音,“公子您看她”
“我自是相信你。”楚宥珉终于搭理她。
兰因眼睛一亮,脸颊飞上红霞,话到了嘴边还未开口,便听楚宥珉接着道“但为服众,你也进屋里走一圈吧。”
兰因愣住,嘴角笑意将在脸上。
楚宥珉笑问“不愿去”
他虽是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公子吩咐,奴婢不敢不从。”兰因楚楚可怜地看向楚宥珉,可惜楚宥珉是个石头,半点不为所动,兰因垂下眼眸,转身走向蒙着黑布的房间。
楚宥珉使了个眼神,向南跟在她身后,距她一步远。
兰因迈入房间,向南紧跟其后。
楚韶之只见向南后脚刚迈入房门,就好似踉跄往前扑,房门砰一声关上,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楚韶之短暂的愣神之后,迅速明白兰因有鬼,已经对向南动手。
向南毫无防备,岂不是很危险
楚韶之当即就要命令小厮进屋帮忙,楚宥珉却拦住他,“堂叔,您稍安勿躁,且看向南的。”
他了解向南,他既镇定自若,楚韶之放心许多,小厮侯在院子里以备不时之需,楚韶之专注地望向蒙着黑布的屋子,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里边打斗的声音。
楚韶之心急如焚,却什么也做不了。
楚宥鸣站在他身旁,亦如他一般,专心听着屋内动静,神情严肃。
楚宥珉好整以暇,显然对向南的实力十分自信,屋内的打斗持续了许久,撞得门窗晃动。楚宥珉估摸着快结束了,吩咐小厮将房间前后的门窗全部守住,一只苍蝇都不能叫它飞走。
楚韶之闻言,转向迟疑地小厮们道“听宥珉吩咐行事。”
院内小厮当即散开,手持长棍,警惕的守在门窗外。
“砰”
撞击声与破裂声同时响起,一道身影撞破门扉,如断线的风筝倒飞出来,摔落在地,呕出一口鲜血。
她发髻散乱,挡住了面容,但看身形,是兰因。
小厮立即手持长棍架上去,将她禁锢。
向南自屋内走出,拧着眉活动方才打脱臼后,才归位的手腕,一只手上提着张肉色的,看不出来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
他几步上前,抓住兰因散乱的头发,逼迫她抬起头来。
看清她的面容,楚韶之惊诧,这张脸面部线条柔和,有股子阴柔之感,喉咙处喉结不甚明显,但确确实实是个男人
楚韶之凌乱了,这是男扮女装那向南手里那玩意儿楚韶之目光向下,落在向南手上。
楚宥鸣的视线也落在向南手上,他问,“你手上的是什么”
向南递出手里肉色的面皮,“是,真正的兰因早就被他杀害,取而代之。”
真的是,楚韶之心情复杂至极。
一来是这只存在于小说和电视剧上的东西,他竟亲眼所见,感到震撼,同时也很好奇,楚宥珉对这近来天天向他抛媚眼献殷勤的人,是个男人,有何想法。
二来则是对幕后之人的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有了新的认知。
楚宥珉盯着兰因,打量他被撕掉后真实的面容,“你隐藏得很好,若不是那日你主动站出来,我或许始终发现不了你的不对劲。”
兰因被迫仰头看向楚宥珉,眼睛微眯,“我站出来时,你就怀疑我了为何”
“你是男人,到底不够了解女人。”楚宥珉道,以他父亲的身份,对他小意温柔,卖弄风情的各种女人都见过,就没见过兰因这样的。
兰因嗤笑,眼底闪过决绝的寒芒。
楚宥珉察觉不对,“卸他下巴”
向南立即动手,到底是晚了一步,兰因嘴角溢出黑红的血迹,身体软了下去,瞳孔逐渐空洞。
若不是钟刺史的人办事不利,王老大被抓,不知他们暴露了多少,楚韶之楚宥珉又查到多少,会不会危及主子,他又何至于铤而走险,主动到楚宥珉身边潜伏。
岂料这从最开始就是引他上钩的局。
主子的规矩,不成功便成仁,他本有机会全身而退,可偏偏王老大暴露连累他,兰因心中愤恨,黄泉路上他也要将王老大碎尸万段
向南蹲下身,捏开他嘴巴,“公子,他嘴里藏了药囊,是死士。”
京中能养死士的人不多,皆是天皇贵胄,不是皇子就是亲王,大臣可不敢养死士,退而求其次培养暗卫,也远远达不到死士的程度。
楚宥珉此时颇有种拨云见日之感,堂叔中毒,对方所图或许不单是楚家家产,而是受他们一脉连累。
当今圣上年岁渐长,有了立太子的打算,如今各位皇子皆在争相表现,拉拢大臣,铲除异己。
父亲受圣上重用,不站队任何一位皇子,对方知晓京中楚家和靖海楚家的关系后,便打算从靖海楚家下手,反制京中楚家,逼迫父亲站队。
这仅是一时的猜想,不知真假,还需验证,楚宥珉思及楚韶之对他的关怀与照顾,内心沉重,并燃烧着熊熊怒火。
若真如他所想,管他查出来是哪位皇子亲王,定要叫他偿还
楚韶之第一次见人死自己面前,即使是恶人,心中也不太能接受,他别开目光,恰好看见楚宥珉满脸阴沉,楚韶之猜想他许是线索断了生气,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慢慢来,还有月牙这条线。”
楚宥珉收敛神色,转向月牙,堂叔说得对,兰因自缢线索断了,月牙这儿还能继续查。
瞧她们之前的互相设套攀咬的劲儿,想来不是为同一个主子,互不知道对方。
月牙早就被吓傻了,她不过是看不惯兰因那张恶心的嘴脸,胡乱攀咬,怎想他忽然暴起和向南打得有来有回,还是个男人,男扮女装,听他们所言,还是个死士
楚宥珉道“你在为谁办事”
月牙抿了抿嘴角,不愿说。
楚宥珉从不懂怜香惜玉,更何况心情不好,不下重手都是手下留情了,他道“蒙上眼,送去刑房。”
刑、刑房月牙瞬间惨白一张脸,她听人说过县衙里的刑房,滚钉板,炮烙之刑经历之人十死无生。
“我、我说”月牙颤着声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