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宥行听话乖巧, 又是个孝顺孩子,楚韶之挺喜欢他。
楚韶之道“宥行,你要明白一件事,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母亲做错了事, 得她自己承担后果, 才能改过自新。”
楚宥行抿了抿嘴角, 楚韶之放缓声音继续道“若是你犯了错得受罚, 你母亲有一极为珍贵、对她十分重要的东西握在手上,只需交出它便能让你免于惩罚, 你会想让她交出东西吗”
“不会。”楚宥行想也不想就回答,答完后怔忪了瞬,他道, “孩儿明白了。”
学习好, 悟性也不差,楚韶之含笑道“除此外我的承诺依然有效, 你且仔细想想要什么。”
楚宥行点头。
天色已暗, 楚宥行和楚宥齐请辞离开。
走出安华院,小厮在前掌灯,烛光明灭,楚宥齐余光不时瞥向楚宥行,见他兴致不高。
思及这些时日来楚宥行对他的帮助,楚宥齐道“颜姨娘此前对我所做之事, 我已原谅她一些。”
楚宥行步子顿住,一时恍然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他惊喜道“真的”
“”楚宥齐瞥他一眼,像个傻子, “真的,但我可没完全原谅她。”
楚宥行笑呵呵的,“原谅一些也挺好,看不出来你那么大度”
楚宥齐“我收回之前的话。”
“覆水难收”楚宥行急急忙忙道,暗暗下定决心继续努力,娘禁足时间不能减短,但他的表现爹看在眼里,爹会喜欢他,楚宥齐也会给予一定的谅解。
如此已是再好不过。
楚宥齐快几步走到掌灯的小厮前面去,不想和楚宥行走一块儿。
楚宥行“哎,你想要什么东西”
“还没想好,你呢”楚宥齐问。
楚宥行道“买点时兴的东西,逗娘欢心。”
楚宥齐想了想,“苏家的新铺子好像开了,听人说不单只卖香膏,还卖胭脂水粉,反响不错,你可以去看看。”
“行,我记着了。”楚宥行记在心里。
敬华院和安华院不在同一条道上,两人分开各自回家。
楚宥齐抵达敬华院,只见院门紧闭,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了,楚宥齐连门也没敲,直接走到常翻墙的位置,后退几步,助跑攀上院子围墙顶端,手才搭上去,一股锥心的刺痛钻入脑海,楚宥齐痛呼一声,手蓦地松开,掉落摔倒在地。
“嘶”
楚宥齐倒吸一口凉气,来不及爬起来,率先举起双手借微弱的烛光查看,满掌心的细碎伤口,卡着细小的碎石,往外渗血,顺着举起的手腕往下滑。
楚宥齐嘴角崩成一条直线,眉头紧皱,爬起来便直奔杨大夫药房。
药房,杨大夫脱下衣裳正要躺下,听到外面动静,他披上外衣出门查看,见是楚宥齐,他道“五公子,这么晚你手怎么了”
杨大夫目光下移,见他满手血迹,鲜血顺着指尖滑落,惊讶不已。
“你快进来,我给你先处理了。”杨大夫把人拉进屋,一边准备清洗的膏药一边问,“你手怎么弄成这样”
楚宥齐不言,内心火苗汹涌澎湃,气愤不已。
养在老夫人膝下多年,楚宥齐心知老夫人不喜自己,更偏爱楚宥行,但万不想她会做的如此绝,关门不让进便罢了,院墙顶端竟然都撒上这不知哪寻觅来的,尖锐细小的石子。
楚宥齐感到心寒。
见他不说话,杨大夫不再多言,叫药童去安华院传话,转身来给楚宥齐清洗伤口。
杨大夫递了一个木棍给他,“会很疼,你咬着。”
楚宥齐接过咬着,先将右手递给杨大夫。
杨大夫用膏药兑水给他清洗,清洗这种伤口需得细致,将小石子都挑出来,杨大夫不年轻了,又是晚上光线不好,挑得有些许慢。
楚宥齐额角浸出冷汗,顺着脸颊滴落,脸别开不看杨大夫动作,被杨大夫用力抓住的手一直在不自觉的轻颤。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挑完一只手,清洗干净包扎起来,杨大夫擦了擦额头的汗。
再观之楚宥齐,鬓角头发湿透,唇色发白。
杨大夫不太忍心,“你歇会儿,我再给你挑左手。”
楚宥齐摇头,“不用,现在就弄了吧。”清洗痛,不清洗也痛,还是赶快处理了吧。
杨大夫点点头,正要准备开始,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不过几息,楚韶之迈进房门,大步走过来,看见楚宥齐一只手包得和粽子似的,一只手还在缓缓流血,满是狼藉,离开他院子到现在,连半个时辰都没到,一双手伤成这样。
楚韶之眉头紧皱,关怀问“怎么受伤了”
看见楚韶之匆忙走来的身影,楚宥齐眸子微动,鼻尖泛酸,听他关怀询问,楚宥齐垂下头忍了又忍,没憋住泪意,双眸泛红,眼眶里盈着泪水却未落下。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哽咽,“我回敬华院,院门锁了,便翻墙进去,不想院墙顶端撒了细碎石子,手搭上去扎了满手。”
又是老夫人,楚韶之心下深深叹了口气,老夫人当真消停不下来。
不过真要论起啦,老夫人撒细碎石子,大概率是因为他让小厮翻墙开门,楚韶之见楚宥齐受罪,伸手摸了摸他后脑勺,楚宥齐是受他连累。
“杨大夫,快为宥齐清洗吧。”楚韶之道。
杨大夫颔首,开始为楚宥齐清洗。
楚宥齐紧皱眉头,不知怎么想的,没咬木棍,脸偏向身侧的楚韶之,轻轻靠过去。
楚韶之僵硬了瞬,没挪开步子,心底内疚和心疼混杂在一起,任由楚宥齐靠着。
四周点了好几盏蜡烛,但依旧灯光昏暗,杨大夫动作缓慢,楚韶之吩咐关差,“去取几面铜镜来。”
关差疑惑,但还是立马去取来,楚韶之指挥他摆放好,屋内瞬间亮堂起来。
杨大夫眯了眯眼睛,看得更清楚了,下手处理得也快,很快便清洗完毕,给楚宥齐包扎好。
“暂时去我院里住,明日我让周姨娘给你收拾一个院子出来,日后你自个住,可好”楚韶之问。
惊喜来得太突然,楚宥齐求之不得,使劲点头,“好。”
谢过杨大夫,楚宥齐跟着楚韶之回安华院,手虽然还疼着,心里却畅快,他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楚韶之道“走慢点,当心脚下。”他那两个粽子手,再摔着是伤上加伤。
楚宥齐应声,放慢脚步。
回到安华院,楚韶之给楚宥齐安排好房间,叫来暂时给楚宥齐当书童那小厮伺候他洗漱歇下。
次日一早,楚韶之刚起床,楚宥齐便前来给他请安,十分的殷勤。
他瞧着精气神不大好,眼下青黑,楚韶之问“没睡好”
楚宥齐道“手一直刺刺麻麻的疼,睡不着。”
楚韶之“叫杨大夫给你配一幅安神止疼的药。”
“我不想喝药”楚宥齐垮着脸,“今天过了应该就没那么疼了,今晚就能睡着”
楚韶之迟疑,他既如此说了,他便不说了,“来,一起用早饭。”
楚宥齐应下,他手伤了筷子勺子都不能用,全程小厮夹了送嘴边,也没影响楚宥齐的兴高采烈。
用完早饭,楚韶之让关差去将老大老二小六叫来。
楚宥齐疑惑,将他们都叫齐,爹是有要事要说吗他没多言,安静的坐在一旁。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老大老二小六断断续续来了。
楚宥鸣楚宥扬皆对楚宥齐手受伤之事有耳闻,见他包着手坐在这,也不觉奇怪,关心问了两句他手的情况。
楚宥行最后到,瞧见楚宥齐凄惨模样吓了一跳,请完安坐他身边问,“你手受伤了昨晚不还好好的,怎么一晚上就变成这样了”
楚宥齐“”
楚宥齐压低声音,“爹有话要说,先听爹说完。”
楚宥行压下强烈的探究欲望,端正坐姿。
楚韶之饮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我思前想后,有一事需得告知你们。我此前病重就不见好,是中了毒。”
话音落下,便见四个儿子四脸震惊与不可置信。
他们模样有三四分相像,摆出同一副表情,还怪有意思。
楚宥齐率先跳起来,“爹有人要害你马车不够,竟然还对你下毒”
全家就爹关心他对他好,爹可不能出事
“是中了何毒”楚宥鸣问,脑子一团乱麻,楚韶之若是中毒身亡,谁能得益不外乎是他们四个,难道他们中有人给楚韶之下毒
楚宥扬紧接着急切问,“下毒之人可有抓到”
楚宥行还傻眼着,“爹,那您没事吧”
楚韶之一个个回答,“是三月散,下毒之人查不到,神医有解毒的法子,正在为我医治,我身体已逐渐好转,你们不必担心。”
“今日叫你们汇集一堂,除了此事,还有另外的事要告知你们。”楚韶之停顿了会儿,让四个儿子收拾好乱糟糟的神思,认真听他说话。
楚韶之继续道“若我中毒身亡,楚家没了掌舵人,继承人又还未完全成长起来,不足以支撑起如此庞大的家业,楚家便是飘摇在风浪里的宝船,或沉船,或被瓜分。
我此次得以逃出生天,全靠上苍保佑。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正式开始培养继承人。
我会安排先生为你们授课,传授经商理念与经验,我多年经验也会逐一教授你们,希望你们能认真学,我若有不幸,你们亦能掌舵,你们在楚家便在。
至于家主之位,你们皆有可能得到。学习完后,我设有考验,择优当家主,掌握所有船队与商队。其余产业分配据表现而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