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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宜室25
    结束通话,贺境时愣了半晌,耳边寂静一片,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宋宜禾很少说这样的话,甚至还能分辨出极其细微的失意。

    又觉得像是错觉。

    贺境时看了看黑掉的手机屏幕,片刻后,他没忍住弯起了嘴角。

    想到说完那句话之后,宋宜禾就匆匆挂断的电话,贺境时重新点进她的聊天框。

    贺境时最迟后天,来接我

    等了阵子,宋宜禾一直没回消息。

    贺境时早习惯了她这容易害羞的情况,倒没在意,过了五六分钟,通道口的门被人推开。

    贺明也侧着身子靠在门边,神色寡淡。

    兄弟俩都穿着病号服,只是贺明也看上去明显要严重些,眉骨眼皮都有擦伤,半边脖子都被纱布裹住,左手也打着石膏固定。

    贺境时收起手机“有事儿”

    “保镖说你被人掳走了,我来看看。”贺明也上下打量他,“医生不说了卧床休息。”

    贺境时扯唇“再不联系,老婆都要跑了。”

    “”

    五天前,港城证券交易所门口发生了一起恶意绑架案,主谋方是港圈周家的劲敌。这几年生意式微,原本想借近期刚结束的贸易项目扭转局面,只是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人极端失控下,绑了周京姝做筹码。

    周家大哥救妹心切,自然顾不上刚被贺明也拱手相让的项目。可谁知贺明也父亲横插一脚,一通越洋电话直接惹怒了绑匪。

    对方直言要撕票。

    贺境时从江北飞往港城的时候,贺明也刚刚将周京姝从险境中救出来,绑匪同时落网。

    然而两人刚到医院,剩下那位漏网之鱼混进人群,握着美工刀直接朝贺明也刺去。

    彼时贺明也已经失血昏迷,那一刀下去只恐怕得直中要害。场面混乱,贺境时挡住的瞬间,美工刀划破他的黑色衬衣。

    那人下了死手,刀伤从肩胛骨至后腰,几秒之间,贺境时的后背便糊满鲜血。

    这几天他忍着没敢跟宋宜禾联系,甚至连那几条消息都是让保镖代发。

    就怕在她面前露出端倪。

    贺境时没想过宋宜禾会不会心疼他,只是觉得两人不在一起,让这些吓到她。

    只不过没想到居然有意外惊喜。

    见贺明也不吭声,贺境时松开楼梯栏杆,勉强直起身“大嫂一直没来医院看你”

    “没话说就闭嘴。”贺明也看他一眼,敷衍着补充了句,“你发烧那两天她来过。”

    闻言,贺境时笑着抬眉。

    贺明也没什么表情“是去看你的。”

    被这话逗得实在想笑,可为了兄弟和睦,贺境时生生忍住,只在眼尾泛出笑痕“要我说也不能怪大嫂。没嫁给你之前金尊玉贵,嫁给你之后先是被婆婆刁难,又是被绑架。”

    “”

    “

    绑架起因暂且不论。”贺境时顿了顿,“可绑匪要撕票,这终归是大伯的责任。”

    贺明也喉结滚动“有烟吗”

    “都伤成这样了还抽烟。”贺境时慢腾腾地走到他跟前,轻推他一把,“回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病房。

    贺境时拉开抽屉,将烟盒递给他,顺势坐在床沿“大伯这次做的是真不地道。”

    “不地道”站在窗边刚点燃烟的贺明也嗤笑了声,“你见他什么时候干过人事儿”

    贺境时看向他的背影。

    贺明也吐出烟圈,狭长的眸子眯了眯“当年搞得苏家破产,报应全落你头上。如今他又来折腾我,看样子是真想毁了这婚事。”

    听到前半句,贺境时眼底的情绪稍退,脊背微弓,索然无味地耷拉下眼皮。

    几年前贺老爷子还在世,贺家大伯贺汀山被外派至澳洲开拓市场,明面看上去是工作,可稍微了解些实情的,基本都知道这是流放。

    因为老爷子连临终都不肯见他。

    而他人在国外也不安分。

    虽然集团执行人是贺明也,但实际掌权的却是贺汀山,这几年频频插手总部大小事。

    他利益当头,一旦没用就只会斩断割舍。

    想到昨天听说贺汀山要回国的消息,贺境时总有预感,他应该不只是为了港城这事。

    想得入神,贺境时忘了后背有伤,下意识往后靠去,尖锐的疼痛即时袭来。

    “嘶。”

    贺明也听到动静看过来“伤口疼”

    “没,碰到了。”贺境时叹了口气,“他这回要是动真格,你怎么办”

    贺明也垂眼“随便吧。”

    “行。”贺境时没什么大反应,顺口道,“我最迟后天回江北。”

    贺明也瞥他“不要命了”

    贺境时一时好笑“你救你老婆的时候,也没见把我想要命这几个字写头上啊。”

    “”

    被他三言两语惹得心烦,啪的一声,贺明也将烟盒丢在桌上,面无表情地走出去。

    贺境时哼笑,重新趴回床上。

    拿起手机刷了刷,宋宜禾给他回复那你记得提前告诉我航班信息。

    贺境时迅速回了个“收到”。

    放下手机,他半阖着眼帘盯着虚空出神,耳边闪过贺明也不久前的那两句话。

    “苏家破产,报应全落你头上。”

    贺境时稍稍闭了下眼。

    鬼使神差地,他随意搭在身侧的左手动了动,无意识地缓慢摩擦过腰腹那道纹身。

    肉眼虽然看不出,可指腹剐蹭,却能很清晰地感知到那寸皮肉上的疤痕。厚厚一层凸起,拉链纹身的中央,正好沿着痕迹攀附。

    喉结微滚,贺境时将脸埋进枕头里。

    只余下紧直的唇线。

    另一边。

    宋宜禾收到贺境时的消息,躺在床上看着白到刺目的天花板,唇角弧度始终无法压下。

    在意识到自己并不想跟贺境时离婚后,宋宜禾的心里豁亮不少,发现此前所有原则似乎都在被推翻,许多细节也不停地往脑海里钻。

    甚至联想到,此前贺境时说的要和她共同组建一个家的话,越想越觉得甜滋滋。

    宋宜禾辗转反侧。

    乱七八糟的思绪占据了睡意,直到接近凌晨一点,姗姗来迟的困倦才让她闭上眼。

    或许是得知贺境时的归期,之后两天,宋宜禾的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隔天是工作日,贺境时一早将航班微信发给了她。早上到办公室,宋宜禾在软件上搜了搜,发现从公司打车到机场正好是落地时间。

    临近下班,宋宜禾跟随其他人的速度一起收拾东西,正要拉上拉链,看见包里今早被她随手装进去的一支口红。

    正好还有时间,宋宜禾简单涂了一层。

    见她这样,黎思甜诧异地眨了眨眼“你这几天怎么怪怪的,跟你老公吵架了”

    “没有。”面对黎思甜,宋宜禾现在谈论起贺境时只觉得别扭,“他最近出差了。”

    黎思甜拉长腔调哦了声“难怪呢。”

    “”宋宜禾有些不知所以,对着镜子抿了抿唇,难得多问了句,“难怪什么”

    “看样子是今天出差结束”

    宋宜禾点点头,而后只听黎思甜很轻地啧啧了两声“难怪这会儿突然补个口红。”

    听到这话,宋宜禾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可能因为被黎思甜提醒,潜意识里,她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反应过度。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她耳根微热。

    装好东西,宋宜禾忽然想到之前黎思甜提及结婚的事,顺嘴问了句“上次我听你说到要联姻,最近你家里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黎思甜摆摆手,很是随缘,“哎呀反正不能嫁给喜欢的人,是谁都一样喽。”

    想起在洗手间旁听的那小截通话,宋宜禾略微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耐心安抚了句“婚姻很重要,你不要委屈自己。”

    黎思甜仰头朝她笑“爱你。”

    下了班,宋宜禾提前叫的车正好抵达。

    在高架耽搁了会儿,等到机场的时候,航班已经准时落地,她收到了贺境时的消息。

    刚点开微信,胳膊忽然被撞了下。

    手机也随之落到了地上。

    宋宜禾微微蹙眉,还没来得及去捡,对方已经先一步帮她拿起了手机“抱歉我”

    熟悉的女声话音一顿,宋宜禾接过手机也跟着抬眼,看到面前这人,她愣了愣。

    沈璃摘下墨镜“宋小姐”

    “好巧。”

    “来机场接人”

    因为印象中沈璃与贺境时的关系,让宋宜禾不知道该怎么寒暄,她笑了笑“对的。我这边赶时间,就先不跟您聊

    了。”

    “好啊。”沈璃重新抬起墨镜,又像是想到什么,“哎对,你是来接阿境吧”

    “”

    她也知道吗

    那一瞬间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宋宜禾只感觉到嘴里有些发苦,这些天因为时间流逝,从而逐渐变淡的浓厚郁塞又重新浮上心头。

    宋宜禾难得不想接话,笑着点了点头。

    “听说他前几天在港城受伤,不知道伤势怎么样了。”沈璃笑得温婉,“原本我们是想去看看他的,但最后被拒绝了。”

    宋宜禾面色一僵,突然紧张“受伤”

    “你不知道吗”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沈璃掩了掩唇,“我真是”

    得到这个消息,宋宜禾的一颗心都提了上来,也顾不上对沈璃的那丝避离,忙追问“怎么会受伤呢严重吗”

    “别太担心,应该没什么的。”沈璃说,“我也没想到他居然没有告诉你,实在抱歉。”

    宋宜禾一怔,张了张嘴。

    被沈璃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刚刚那些话里的意思,大概是他的朋友们都清楚。

    只有她被蒙在鼓里罢了。

    但宋宜禾能理解贺境时的想法,只不过觉得从她口中知道情况这件事,实在让人心闷。

    手机震动了声,宋宜禾低头看了眼。

    是贺境时打来的电话。

    她一边接通一边对沈璃神色抱歉地点点头,然后朝另一端的出口走去“你出来了吗”

    “我还以为被鸽了。”贺境时悠悠道,“半天不见你踪影,都担心噩梦成真了呢。”

    宋宜禾随口问“什么噩梦”

    “几天不见,老婆在江北跟人跑了。”

    “”

    贺境时这话的腔调听起来懒懒散散的,却又无端让人觉得是在谴责,背景音嘈杂而喧嚣,衬得他的声音愈发好听,像碎玉珠子。

    被这声突如其来的老婆扎了一下,宋宜禾脚步微顿,唇角不受控地扬了扬。

    宋宜禾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想到他受伤的事情,岔开话题“你受伤了”

    “谁告诉你的”兴许是没料到她居然会这么直接的在电话里追问,贺境时的嗓子略微发紧,“付衍说的”

    噢。

    原来付衍也知道。

    宋宜禾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分出思绪在机场出口处张望,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思都在电话里的缘故,导致她好像有些迷路。

    四面八方都是人流,宋宜禾眼花缭乱,于是心不在焉地顺嘴答“沈璃告诉我的。”

    贺境时“你见过沈璃了”

    听到这句话,宋宜禾忽然停下步子。

    分明贺境时的语气很平常,只是顺应她的话接了一句,可不知道怎么的,沈璃这两个字从贺境时嘴里出来,宋宜禾觉得很不舒坦。

    不久前还只是闷闷的情绪,此时变得抑郁。

    就

    像四月份的阴雨季。

    漫长而潮湿,铺天盖地地遮住了宋宜禾因他回来而产生的喜悦,连带着浑身都不舒服。

    “嗯怎么突然不说话。”

    宋宜禾忍了忍,最终还是没能抑制住那丝快要蔓延出的难过,觉得已经憋了这么久,再憋下去会受不了“所以她为什么知道。”

    为什么沈璃都知道。

    她却不知道。

    这情绪来得突兀又莫名其妙,话音一落,宋宜禾自己都觉得荒唐。可是她没办法,就算拿贺境时怕她担心这个理由安慰,也不足以抵消。

    宋宜禾垂眼“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听筒那边的气息微微停窒。

    宋宜禾咬了咬软肉,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收紧,她有些呼吸不畅,抿着紧紧绷住的唇线,深吸口气“算了。你现在在哪儿,我”

    话没说完,右肩忽然被轻拍了下。

    宋宜禾举着手机,下意识右转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可左边却猝不及防地袭来温热触感,以及那股消失许久的薄荷柠檬味。

    鼻息微颤,宋宜禾心跳漏了一拍。

    贴着耳朵的手机里传来贺境时带着笑的话,与左侧另一道没有电流的声音高度重合。

    “为什么要算了”

    下一秒,宋宜禾后退着左转。

    几乎同一时刻,腰间落下那抹熟悉的温度,重重一揽,她反方向径直撞入对方怀里。

    只有偏转的视野中,出现了贺境时的脸。

    两人间的距离彻底被拉近。

    宋宜禾的额角蹭过贺境时的下颌,他此时稍稍弯着腰,脑袋稍偏,与她同样举着手机。鼻梁高挺,眼角眉梢都透着矜贵意气。

    感受到他的呼吸,宋宜禾眼眶一热。

    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只见贺境时的目光扫过她的脸,而后双眼触碰,唇角挑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我没有私下跟沈璃有过联系。”

    “”

    “不告诉你是害怕吓到你。”

    “”

    “以及,”贺境时耐心解释完她所有问题,才饶有兴致地抬了抬眉,“宋宜禾,你在吃醋。”

    心脏一缩,她下意识反驳“我没唔”

    后半截话被堵在齿间。

    贺境时的嘴唇带着病态的白,有些干燥,吻过来的时候,宋宜禾甚至能感受到起皮的痕迹。

    但是依旧很柔软。

    这个吻只有短暂的两三秒,对时隔几天没有见面的两人而言,却仿若已经地久天长。

    贺境时很快从她的唇上撤离。

    而后视线寸寸划过宋宜禾的表情,这次他笑的像只得逞的大灰狼,清朗俊俏的眉目间难得露出一丝痞意,笃定道

    “你就是在吃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