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虹言罢,崔长傅心中起疑,轻声问道
“道友要甚么灵物”
李清虹轻声道
“这些东西海内很难寻到,是明阳紫府级别的灵物,诸如明光天石、麟乌灵蜕、白杜血无需特意某种只要有其中之一便可。”
崔长傅听了这话,神色微缓,笑道
“紫府灵物曾经有一味明方玄元如今却没有了”
李清虹寻找这些东西是为了家中后辈突破紫府,很放在心上,然而紫府灵物难寻,其实并没有抱多少希望,可还真打听到了点消息,顿时神色一振,问道
“可是交易到哪家手中了还请给些消息”
崔长傅终于信了,眼前这女子就是为了灵物而来,好像松了口气,警惕之色放下许多,只轻声道
“我这一支曾经是魏恭帝所派,远走海外,寻找蓬莱恭帝气量和雅,治国大盛,很是慷慨,于是我等的宝船上带了不少东西。”
“后来海中动乱,太虚破碎,渐渐断了联系,到了齐王代魏之时,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了,留下的灵物一次次用罢,最后只留下两份明方玄元。”
李清虹仔细听着,便见他道
“一份很早就给了龙属,让东方游饮下了,生下了龙子,还有一份送去了长怀山,让真人得了子嗣,听闻唤作庆济方,正是念着这明方玄元的功劳。”
李清虹听了一阵,看来是这两样都已经被人用了去,顿时大失所望,崔长傅观察了一眼,低声道
“道友也不必气馁当年东火洞天坠落之时,听闻是元素、秋水两位真人主持,那东火洞天中必有紫府灵物纵是被楚逸抢了空,真人去了一趟,手中定然是有些的。”
崔长傅说起楚逸,似乎有些生涩,两唇微微一抖,低眉起来,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李清虹心中顿时明白,心中喜道
“是了”
她先前并不知道东火洞天是由元素经手,如今一看,他手里一定有紫府灵物,自家二伯又在元素手下行事,讨要起来说不准还容易些。
眼下拱手道谢,笑道
“多谢前辈了”
崔长傅仔细瞧了眼,抚须点头,李清虹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道
“清虹还有一事我家也是修行明阳道统,想着须凑了五道仙基,好让家中走的路顺些”
她要提的要求毕竟不好看,态度放得很低,温声道
“若是方便,还望能借阅贵族道统我等可以用功法交换或是用法器灵物,只让贵族来提。”
“如果是不愿,也绝没有偷窥道统的意思”
李清虹又说了几句告罪话,崔宛晴神情还算温和,甚至有些意动,崔家老人的脸色不算好看,崔长傅苍声道
“先人道统,恕不能借阅。”
他断然拒绝了,李清虹告罪一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朵灵花来,递到两人手中,轻声道
“多谢前辈告知消息,这是宛陵花,能够吊命忘忧,便算作是谢礼了。”
她怕多留引人不安,驾雷而起,告辞离去,崔宛晴似乎对她印象不错,一路送出,柔声道
“前辈慢走。”
崔宛晴将李清虹送出,落回岛上,却见崔长傅还在原地坐着,手指不安地敲着桌案,那双老眼中满是焦躁。
崔宛晴略有些好奇,在老人身边坐下,低声道
“大父这清虹前辈看着是个爽快人,家中的明阳道统也不少,也不是全都是独一份的,大不了给了她互利互惠”
“害”
崔长傅捻了捻胡须,并没有第一时间应她,轻声道
“恐怕真是魏李遗族”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简,仔细查阅了,又取了一份地图细细查看,轻声道
“望月泽在江南,当年武帝南征,是经过此处的还见过泽中仙人,难道有遗脉存留”
崔宛晴有些动容,低声道
“既然是当年的帝族,大父不如成全了他们左右不过是交换出一部功法自家也能弄些东西回来”
崔长傅摇头,轻声道
“不敢了”
他面上的表情一下变得生动起来,一双眼睛很是锐利
“难道还不够痛么东齐代魏,李勋全带兵起义,祖上远渡重洋,携带宝珠相助,于是头悬淀阳城,九年不曾取下。”
“李悬复国,高祖奔而投之,带走了当时智勇双全的两位曾伯公,于是国破受戮,丢了三件法器,就连宝船都丢在徐国。”
“东离立宗,我大父尚不及紫府,一路驾风前往投奔,把整座崇州岛都交到东离宗手里,东离真人暴亡,宗门破灭,大父战死,要不是东方游正好要取灵物,我等早就”
他叹息一声,轻轻地道
“事到如今,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崔长傅面色难看,只道
“望月泽位处四乱之地,西边是太元太益,南边和东边是太青,北边是七释,哪里是什么好局面李勋全有真君相助,紫府驱从,同样兵败身死”
“这家还算聪明,不曾被贪婪之心驱使,去号称魏李可也止步于此了与他们关联太深,只怕自己遭殃”
崔宛晴听罢,只能叹气点头,便见崔长傅道
“我等要保住余脉,未来才有光复之机,若是随便来一支魏李就跟着去了,那才叫昏暗无生机”
崇州崔家两人的话语自然不曾落在李清虹耳中,她一路驾风往回去,心中其实有些遗憾。
她之所以想开着这口,也是希冀于李崔两姓的交情,想着多少可能有些用处,哪怕是听到一点条件也好。
可崔长傅的模样是一点也不愿沾因果,语气也是不缓和的模样,李清虹看得明白,自然不多做纠缠,很快告退。
“毕竟过去这么多年,崔家也受了不少牵连,不会那么轻易相信”
毕竟最后一次仙魔之争平明津大战,随后东齐代魏,梁灭东齐,又被赵帝父戚延、燕王慕容得常所灭,至今已有一千六百多年,换成天地变动之前,真君都熬死了一个半了,兴许情谊已经不如当年的模样。
“到了后来东离灭宗,也死了不少崔家人,面对一个不知真假的李家人,还能有好脸色也算不错了。”
李清虹这么一想,也觉得崔家人的反应算得过去,略往西边望了望,却见数道霞光云船破空飞起,放出一片霞光。
这云船体型庞大,各色的光辉散发出来,李清虹是交过供奉的,一眼认出是霞光云船,心中顿时一骇。
“海内出事了”
青池宗。
青池宗平日里云清雾绕,兴许是因为这数月以来连连有筑基突破失败陨落,异象直冲云霄,如今的云彩淡泊许多。
不远处的云层之中,一道霞光急速驰来,拖出六道色彩的尾焰,上头的男子华贵优雅,正是李曦治。
李曦治驾着霞光,急匆匆地从外头赶回来,这才踏进宗门,便见着人来人往,落回青穗峰上,师弟袁成照急匆匆迎上来。
他如今还不曾突破筑基,练气巅峰修为,手中抓着法器,看起来有些慌张。
袁家此代唯独一个袁成盾实力横绝,是少见的能力敌仙宗嫡系的修士,可惜陨落在东海,余下的诸多晚辈之中,只有袁成照有突破机会。
原本可以说是顶梁柱的袁湍又同样陨落在东海,袁家体量虽说保持住了,这两大战力陨落,可真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筑基修士。
如今虽然得了迟家支持,压力同样很大,待在宗内的袁成照更是尴尬了,呆呆地坐在峰上,不知以何面目见人。
如今见了师兄李曦治,他更是无话可说了,显得手足无措
“师兄族中之事我实在不知晓”
“这些自然不怪你。”
李曦治微微皱眉,敏锐地发觉袁成照身上的衣物单薄,虽然一片洁白,品质却略有些高,不像是宗内寻常弟子的衣物。
他笑了笑,温和地道
“怎地倒是有新衣穿了。”
袁成照这才反应过来,一时语塞,低声道
“我这师兄随我上山”
李曦治笑容渐渐收敛,静静跟在他身后,一直走到山顶上那阁楼中,便见灯火昏暗,一件衣物披在案上,有些凌乱。
李曦治对这间小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一眼发觉本挂在墙上的那把青锋被摘了下来,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袁成照额上见汗,一直引他入内,到了案前,扑通一声跪倒,垂着头一言不发。
李曦治似乎已经有所预料,面色沉静,目光在那案上披着的衣袍看了一眼。
这衣袍呈现出浅青之色,浑然一体,散发着淡淡的彩光,腰间的银色坠子狼狈地挂在衣角,放得有些凌乱。
李曦治当然明白这件衣物是什么峰主服饰。
再看袁成照身上的内饰,雪白流淌,显然与那案上的衣物是一套的,只是他突兀归来,袁成照只能急忙解下这衣物,匆匆忙忙来见他,却忘了还有内袍。
“大师兄”
两相映照,一切已经昭然若揭了,袁成照头低得很低,满头大汗,李曦治却好像没有动怒,声音略有些冷清,问道
“剑呢”
似乎与这峰主之位比起来,那把挂在墙上、李尺泾曾经用过的宝剑还让他更加在意一些。
袁湍行踪不定,袁成照多年来其实在大师兄李曦治的管束下,袁成照对这个师兄是有敬畏之心的,此刻已经语无伦次。
“我我”
虽然这位师兄优雅大方,可当年自己顽皮起来,李曦治是真的冷声用戒尺教训过他,当下是两眼微红,颤颤巍巍地道
“大师兄迟家人要来我怕他们认出来师叔那把剑便提前把这剑给藏起来了”
他连忙从储物袋中取出这剑,两手奉上,当年李尺泾还未铸成灵剑,便是用这把剑修炼玄水剑诀,剑身朴素,没有什么多余的花纹。
李曦治两手接过,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盒,仔细的收好,这才轻声道
“迟家人亲点的你”
袁成照连连点头,硬着头皮道
“是是他们以家族相逼,说是一定要我坐上这峰主之位”
“嗯。”
李曦治这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轻轻点头,一只手将他扶起,另一只手拎起案上的青袍,披在他身上,笑道
“你啊,修为还差些,早些筑基,才能镇得住场面。”
袁成照更是满头大汗了,一滴滴滚落下来,喃喃道
“大师兄这本是你的我知道师尊她也是这样想的从来是你的,我我无力相拒”
“什么我的你的”
李曦治哂笑,拍了拍他肩膀,温声道
“此间我完成任务归来,还要去禀报主殿,袁峰主先在此处等着,等我去复了命,你我两人好好喝一场。”
袁成照不知所措,点点头,一直到李曦治驾着霞光飞出去了,他才慌乱的解下身上外袍,重新丢回案上,如坠梦中
“师兄不生我气太好了”
他呆呆地坐了一阵,看着案上那代表峰主之位的银坠子,手脚发热,忍不住摸了两遍。
李曦治这头驾风出去,迎着月光踏霞而起,神色温和,目光微冷,一只手负在身后,仪态端正
拿捏我这番难道还是迟炙云疏忽恐怕不是罢
好一手算计成照是个没心计的,又贪慕虚荣,自然落进去没了余地,青穗还是袁家的十有八九是给袁家的奖励,到头来还能敲我一棒
他优雅温和,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愠怒之色,心中却没有怒意,只冷冷地笑着
我李家一门七筑基,玄雷金弓,明阳彩霞,东连萧氏,一旦出了什么事情,甚至可以逼迫萧氏、宁家、杨家出手,望月湖数峰抵御,多少修士,都是白捡的东西,简直是天赐的良盾,几位能舍弃
此刻,李曦治年少时养成的那副温和雍容的模样依旧风姿万千,心中却算得死死的,他到底是李渊蛟之子,面上温和,底下早已经冷冷地看透
如此捉襟见肘之时,无非是要一手大棒,一手甜枣罢了,倒是要看看几位大人作什么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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