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说完话,中殿之外的天空猛然闪烁,数道流光自北而南飞来,在天空中拉出长长的尾焰,南边则是跃起五道霞光,染红了半边天空。
霞光缓缓靠近,显露出真身来,是一艘架着金色霞光的云船,两侧插着一对云雾般翅膀,破开一层层的云雾,上头林立着一片人影。
“霞光云船”
李曦治皱眉看了一眼,腰间的令牌放出光来,上头的一个个文字逐一亮起,他面色凝重,沉沉地望着天空。
霞光云船上人影四散,众多光彩自北飞来,李曦治安抚了众兄弟,驾霞而起,云气缭绕,他一直靠近那云船。
手中霞光一闪,运起令牌,船上立刻有一人驾风靠近,面相有些熟悉,仔细看了一眼,也是把李曦治给认出来了。
这人矮矮胖胖,有些富态,到了李曦治身前,张口道
“道友”
他这才认出李曦治的修为,立刻改了口,堆出满脸的笑容,恭声道
“哎呦,见过前辈这么多年不见前辈已经筑基了”
“原来是你”
李曦治眼前这人是灵陡峰的于富宇,当年李曦治不过练气,想要借着庶务顺道回家中一趟,便是找的这人交换的庶务。
这人虽然是于家人,却早已经与于家决裂,过得清苦,孤孤单单一人,更惧怕李曦治背景,故而很是殷勤
“前辈这修行当真是神速”
李曦治修行虽然快,可连自家弟弟都比不上,在宗内只能算得上是中上,并未在意他的马屁,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儿”
于富宇连忙道
“前辈,修越封山了,一直退到了山中,徐国北部至东海一线的驻守修士通通退了出来,全然是撒手不管了。”
“于是越国北边的一大片释修、还有一年年逃窜过去的魔修,通通没了看管,已经打入徐国了”
他显得眉飞色舞,只道
“修越这么一封,干脆是把以往的默契通通给甩了不要,九处入海口一声不吭,通通无人看守,东海到徐国一路畅通,如今不知道乱成什么模样了。”
他颇有些怜悯的模样
“可怜这徐国这几十年刚刚从动乱之中恢复,才有了些起色,如今又要沦落到一片血海了。”
李曦治听得心中不安,但是也渐渐能理解面前的景象,问道
“于是宗内出手了”
“正是”
于富宇道
“不止我青池,就连金羽宗也出手了。”
李曦治暗暗计算了局势,叹道
“这下事情可大了可见有哪位紫府出手宗内可有新的紫府晋位。”
“不曾见过”
于富宇连连点头,急急忙忙地道
“倒是有不少突破的前辈都陨落了,好多都是成名已久的老前辈,如壁水丹李恩成、金玄鹰莫沉”
李曦治听到此处,心中咯噔一下,暗暗道
李恩成果然失败了害早就知道的事
他虽然心中动念,但是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副专注着听的模样,故而面前这老头浑然不觉,只连连道
“我等只是先行前去徐国,宗内已经召集所有峰主,各峰都有指派,兴许来请前辈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李曦治略略点头,眼看着这云船已经要进入徐国境内,驾风要离开,这于富宇急了,只道
“前辈我灵陡峰与与青穗当年是有大交情的我峰中师叔、族内大伯于羽楔乃是司元白前辈的至交好友”
“我不善斗法啊”
李曦治微微一愣,明白过来。
看来这一云船上都是些在宗内混吃等死的老人了这一次送到徐国首当其冲恐怕没有什么好下场,难怪这样殷勤。
看着于富宇仿佛要落下泪来的模样,李曦治只轻声道
“这事情却不是我说办就能办的,还需我先回宗门一趟,再仔细打听,若是能帮道友寻个清闲的位置,那便试着帮一帮。”
他说了这话,于富宇显然不是很信他,只来得及道了两声谢,李曦治已经驾霞消失,留下于富宇呆呆站着。
过了片刻,便见一身着白金色铠甲的男子从船舱中走出,手中持着一把长戟,很是威风,目光扫视一圈,点了两人,轻声道
“你你随我过去”
唐摄都
于富宇看着指向自己的手,心中顿时一片发凉。
李曦治驾风下来,一众兄弟都在殿中等他,见他面色凝重,面面相觑,李曦治低声把消息说了,上首的李曦峻取出地图来看。
徐国地处吴越赵三国之间,大河从中穿过,与修越、金羽、青池、乃至于多门释道都有接壤,而青池与徐国交界之处,不偏不倚正是望月湖。
修越如今收缩了势力,几乎把大半个徐国都吐出来了,留下孤零零的镗金门在其中,越国北部几乎成了一片空白,东海接壤的玄岳门上岸就是一片荒野,一直连接到整个徐国,如今都会成为动乱之地。
这片地域面积极大,几乎有青池宗的势力范围大小,就在望月湖与萧家的北边。
李曦峻仔细看了,面色并不好看,心中沉沉,轻声道
“恐怕算不上什么好事。”
李家与萧家成了青池屏障,在这接下来动乱中绝对是不能幸免的,更何况自家本来就与释修是世仇,修越这么一放,释修可以顺利南下了。
在座几人显然都想到了这些,默不作声,李曦治叹气,提醒道
“这事情可不简单,青池绝对会征召所有世家出力,同往徐国去我家也不能少的。”
李曦治显得忧虑重重,轻声道
“除此之外,恐怕是有什么大事了三宗七门蠢蠢欲动,恐怕也不会一片和平”
这雍容男子轻轻摇头,温声道
“乱世将至”
他顿了顿,踌躇片刻,轻声道
“倒是有消息,李恩成坐化了。”
李恩成本是李家当年结交的人脉,本以为到时会派上用场,谁知道世事难料,到了坐化这一刻也没有能用得上他的机会。
李家反倒折了不少东西进去,最后突破时李家还送了一批灵物给他,如今这消息传来,这些东西算是打水漂了。
李玄宣听得仔细,低声道
“到也不算什么至少他给了我一枚遂元丹,怎么算都不至于白吃我家的。”
李曦治忙着回宗打听情况,也不多说,向着几人拱了拱手,轻声道
“家中且注意着,等我来信。”
李清虹驾雷飞了一阵,发觉脚底下来的海水已经下降极慢,若是不仔细观察,恐怕很难看清海水在慢慢减少。
“多半是龙属出手了,毕竟按着约定海下的东西都属龙,海水这样慢慢退下去,过去十天半个月就要丢掉不知道多少东西。”
她复又想起东海水降雷升的灵氛来,觉得有意思,本以为是降水,如今这海水是真降下去了,雷霆更盛,在天空中闷闷响着。
李清虹一路驾雷,群夷海峡已经出现在面前,当初细碎仅凭一两人立足的岛屿,如今都因为海水下降而浮现出来,裸露出大片滩地。
再往东行千里,遥遥可以看见群夷海峡中那座世脐岛的影子,便有一座大岛出现在面前。
这岛屿顶着金红色光彩的法阵,灼灼的放着光芒,因为海水下降腾出的地面上有一众渔民来回走动,拖着褐色的网,依稀发出笑声。
这笑声很快因为她的法光显露而泯灭下去,消失不见了,这些凡人纷纷跪倒,李清虹还不曾多说,便见一道金白色光彩迅速飞来。
却是一女子,大约十七八岁,还显得很是稚嫩,手中端着一枚金色小圈,驾风过来,有些警惕地看着她,问道
“前辈前来是寻人还是”
李清虹见她很是警惕,只能轻声道
“在下李清虹,是海内修士,此次前来是为了打听些宝物消息。”
“海内修士”
这话让女子的眉毛微微舒展,恭声答道
“晚辈崔宛晴,见过前辈”
崔宛晴顿了顿,有些疑虑,问道
“前辈是哪一家李氏”
李清虹微微一顿,答道
“望月李氏。”
崔宛晴将这四个字反复念了念,引她往岛上落去,思考片刻,喃喃道
“听闻海内有大泽,叫作望月可是此泽”
李清虹点头,轻声答道
“不错,如今此泽枯萎,只余下一湖了,我家便是在湖边修行。”
崔宛晴若有所思地点头,轻声道
“说来也是,毕竟府水果位上无人,水泽之属干枯也是正常。”
此言一出,便见出是个有传承的,李清虹随她落下,在庭中落座了,崔宛晴便去请长辈。
毕竟这里是东海,人人都要相互提防些,李清虹自然不会没头没脑的撞进别人家阵法里,崔宛晴选的这一处是在岛屿中专门用来会见外客的大殿,建在阵法之外。
不多时,庭前上来一老人,肃穆白须,姿态端正,身上着浅蓝色的衣袍,身材高大,沉声道
“在下崇州岛崔长傅,见过道友。”
这老人看起来年纪很大,筑基后期修为,威严肃穆,上下打量一阵,目光在李清虹腰间的玉瓶上停了停。
“望月湖李清虹。”
李清虹自觉此人难办,便见这老人叹息道
“可是魏李寻来了。”
他的语气很古怪,李清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轻轻摇头,这老人道
“还请看看法瓶。”
李清虹迟疑,将之取下,生怕眼前这人看了法器,起了歹心,要将这物从她手中夺去,一时间默然不言。
崔长傅微微一顿,明白过来,轻声道
“崇州崔氏如今是在龙属庇护之下,算得上是不大不小的势力,还是要讲脸面的我崔长傅在这片海域也有些名声不至于为了一筑基法器出手。”
“更何况我见道友模样,贵族在海内恐怕也不是什么势单力薄的小势力吧”
李清虹暗暗看了看地形,估算了与阵法的距离,若是眼前人暴起,以她驾雷的速度,无论斗不斗得过,逃跑还是没有问题的,这才微微放心。
她点点头,说了几句客气的场面话,把法器轻轻交过去,崔长傅只是接过掂量了两下,让这法器收敛光彩,将之倒转过来。
紫色裂纹一般的纹路慢慢收敛色彩,魏国李氏李乾元几个古篆字明显不过,崔宛晴低低地啊了一声,失声道
“魏太祖李乾元”
两人神色很复杂,可这句话落在李清虹耳中无异于平地惊雷,她足足愣了一息
“魏太祖”
李清虹当然知道自家这枚玄瓶不简单,也知道是早些年魏李修士的法器,可不曾想来头这样大。
崔长傅将之交还,老人看了看,轻声道
“可魏帝是何等人物,也不至于用这种筑基法器,此物是真是假,还须存疑。”
“毕竟我也从未听说魏帝有法瓶状的法器,要么就是他早年所用之物,要么就是后人仿制的法器,”
他这么一说,李清虹顿时松了口气,觉得一身压力去了许多
那些真人真君哪有几个是简单的他的东西莫名其妙流进我的手里,那定然是在布局落子了虽说这位真君已经陨落多年,可真君仙法,谁能说得准呢
反倒是觉得手中这东西是赝品还让李清虹放松些,微微点头,重新将之收入袖中,这崔长傅却也在观察她,仔细地盯着她的眉眼。
崔长傅在东海立足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简单货色,心中早就提防着,暗暗道
“毕竟只要有些家承谁不知道我崔家祖上与魏李的关系这女子所佩戴的法器又太过明显要提防是故意伪装成魏李,前来赚我”
可眼睁睁的看着一系列面色微妙变化下来,崔长傅又有些把握不住,决定先等等,问道
“不知道友前来所谓何事”
李清虹点点头,也没有与他多说,直接了当地道
“听闻前辈代代修行明阳,我家中缺了一味明阳宝物来前辈这处打听打听。”
明天或者后天应该能出个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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