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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第四十幕
    这天,两人像寻常一样夜夜洞房,幸福非比寻常。

    事后,两人躺在床上说话,因为学院快要放假了,希尔德忍不住开始畅想他们的假期“这个冬天你想去哪里度假英国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你身体一向不是很好,我们找个温暖地方过冬。”

    “嗯去北海道怎么样听说那里的温泉很棒,我们滑完雪就去泡温泉,听说还有药浴。”

    今年夏天,希尔德邀请整个戏剧社的社员去非洲准猎区狩猎,但冬天他打算和keats单独度假,不想有人打扰他们。

    周济慈是非常好说话的人,通常希尔德想做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他都会陪希尔德一起做。

    所以,在他们约会的期间,无论是吃饭的餐厅,看歌剧的剧目,还是想要一起度假的地方,都是希尔德安排的。

    他的顺从让希尔德的控制欲得到极大的满足。

    就在希尔德自顾自地安排假期行程时,周济慈忍不住问道“希尔德,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想问我什么亲爱的。”希尔德撑在枕头上,低头漫不经心地去衔周济慈的唇,逼仄的空间里,两人连炙热的呼吸和心跳都是交织的。

    两人好容易分开后,周济慈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大脑因短暂的缺氧而混沌,良久后才缓缓道“有人跟我寄来一封信,是关于你的。”

    希尔德眼神渐冷,但依旧笑容清澈道“是有人在你耳边说我的坏话吗他们都说我什么哼,我就知道他们一直妒忌我,所以想方设法要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呢。”

    周济慈把他收到的信拿出来给希尔德看,但他也留了个心眼,没拿出那几张照片。

    那几张照片是几个魁梧大汉,他们像是在做什么私密行动,用枪处决掉一个带着头套的男人。

    照片上并没有希尔德的身影,但发信人却说,这些男人都是希尔德的手下。

    他上网查过,照片上的几个男人曾经因为在英国闹事坐过牢,在官方网站上甚至能查到他们的案底。

    在希尔德低头看信的时候,周济慈温声道“我只知道你本家是在德国,家里是在做生意,但具体做什么你不说,我也没问过你,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生意”

    以前,周济慈也会询问希尔德的家人,但每次希尔德都三言两语地糊弄过去,渐渐地,他也就不再多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告诉别人的秘密,他应该给自己的爱人私密空间。

    “我不希望你欺骗我,你总有一天得带我去见你的家人,不是吗”

    希尔德面露轻蔑道“我的那些家人都是一群很讨厌的人,我不想带你去见他们。这封信完全是个恶作剧而已,好吧,我告诉你,我家里就是在卖石油,你也知道,私人的能源生意一向是很敏感的。”

    他还是没说实话,反而把信收下,打算去查查到底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背后捅他刀子。

    周济慈原本也不

    会因为一封信就质疑自己的伴侣,见希尔德神色坦然,眼神也没有半点心虚的意思,他也就暂时压下了疑心。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渐渐睡下。

    但希尔德却一直没合眼,他心里又是焦虑又是不安。

    有时候,keats会让他不自觉地想起自己的父母,他的父亲是个格林维尔家族的继承人,母亲却只是个中产阶级出身的普通女孩。

    他们是在学院相遇,后来又理所当然地相爱,他们相爱的时候,父亲隐瞒了自己的身世。

    在知道父亲的家族背景后,母亲就想过要分手,她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不想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大家族沾上边。

    但她跑了三次,还是被父亲抓回来,那个男人承诺会对她好,甚至在她面前下跪哭泣求她留下。

    后来她怀上孩子,生下希尔德,从此就认了命。

    但这并不是童话,灰姑娘和王子结婚后,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过上幸福的生活,但现实永远不比童话美好。

    那个曾经承诺对她好的男人却并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他开始在外面养情妇,开始花天酒地。

    一次因为保镖疏忽,才五岁的希尔德和母亲一起被榜匪绑架。

    绑匪是家族的对家派来的,他们用希尔德和母亲作为要挟,要求家族放弃一项大生意。

    面对绑匪的威胁,那个男人却不要脸地冷笑道“哼,这个女人我玩了这么多年,早就玩腻了,至于儿子,我还年轻,也可以再生,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当他放出这话时,无论是绑匪还是想救出主母少爷的小弟们都傻眼了。

    知道自家老大不要脸,但没想到他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虽然最后那个男人成功地救出妻儿,但他们之间最后一丝感情也从此消磨殆尽了,母亲让人在庄园里修建一座小教堂,她日夜在教堂里祈祷念经,直到去世,她都没再见儿子和丈夫一面。

    不是她不爱儿子,只是一看到希尔德,她总会想起那个曾经因为孩子而认命的自己,如此,还是不见的好。

    希尔德年少时曾因为母亲对那个男人深恶痛绝,但他长大后,他却发现,自己已经逐渐成为和那个男人一样的怪物。

    他不想同化成怪物,但他更不想让keats害怕他,离开他。

    如果注定要沦为怪物

    黑暗中,他的表情逐渐阴冷,看向周济慈的眼神晦涩不明。

    好在希尔德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天过后,周济慈像是把这件事完全忘了,对他的态度和也往常并无不同。

    这让希尔德松了口气,同时他也在思索,还是应该向keats坦白真相才对,用谎言欺骗而来的感情,终究不是长久之策。

    但目前还不是该坦白的时候。

    学院放假后,两人又去歌剧院看瓦格纳的歌剧,这晚上演的是尼伯龙根指环中的最后一幕,诸神的黄昏。

    演出开始前,周

    济慈和希尔德说话“你们的神灵和我们的完全不一样,在我国家的神话故事,人往往在经过行善积德才会去往天堂,只是你们的神不同。”

    在北欧神话里,一个人最好就是作为战士战斗到死,然后去往传说中的英灵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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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尔德笑道“我们的祖先毕竟是蛮族人,在那种极端的环境下,争强好胜才能活下去。虽然后来自称神罗,但蛮子终究是蛮子。”

    他对祖先的蛮族身份丝毫不忌讳,毕竟神罗的正统性,桶装水都比它纯。

    知道他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周济慈配合地笑。

    红幕拉开,演出正式开始,两人不再说话,安静地观赏歌剧。

    当剧情上演到高潮时,周济慈恍惚间看见,正对面的观台上探出一根黑色的东西,对准他们的包房。

    这家戏剧院的包间是环形设计,能给观众更享受到更高品质的观剧体验,但正对面的观台却是露天的。

    他眯起眼,那个漆黑的长条物好像是一根枪管

    而枪口正对准他身边的男人。

    “希尔德”

    “砰”

    他胸口一痛,低头去看,摸到满手的鲜血。

    意识逐渐消散。

    等周济慈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白茫茫的一片,周围的仪器和监测设备发出稳定的嘀嘀声。

    这里好像是医院。

    他努力地抬起身体,但胸口处传来的剧痛让他无力地躺回床上,随之而来的是一段恍惚的记忆。

    记忆中断前,他只记得漆黑的枪口,歌剧院里回荡的惊恐尖叫和凌乱的奔跑,还有希尔德惊慌失措的脸

    那希尔德呢他有没有事

    想起希尔德,他环顾四周,寻找他想见的人的身影。

    看到他睁开眼,守在一旁的人惊喜道“keats,你终于醒了。”

    是希尔德,他看上去像是好几天没合眼,脸色苍白疲倦,眼眶里满是红血丝,连那头金灿灿的长发都黯淡了不少。

    “希尔德”他虚弱地喃喃,对希尔德伸出手去。

    希尔德连忙回握住他的手,轻声道“keats,你感觉怎么样”

    这里应该是特护病房,他正睡在一张宽大柔软的床上,身上压着柔软的天鹅绒被子,房间里没有消毒水的味道,而是一股清新淡雅的花香,让人心神宁静。

    周济慈气息微微道“我这是怎么了”

    “你不记得了我和你在歌剧院看歌剧,有一对情侣在隔壁的包间吵架,男的一激动拔出枪想杀他女朋友,结果不小心射到我们的包房,你帮我档了一枪”

    希尔德口齿流利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当说起周济慈为自己挡枪时,他语气哽咽,泪水一连串地落在周济慈的手上。

    “亲爱的,我爱你,对不起”

    他握住周济慈的手,忏悔似地亲吻他的手背,肩膀不住地颤

    抖。

    他终于在keats这里得到信心,原来他也是值得人付出生命去爱的人,这种纯洁无瑕的爱情让他无比幸福。

    现在,他的心因为爱情的甜蜜而怦怦乱跳,但又因为谎言而忐忑不安,他当然不能告诉keats,是有人找他寻仇,那颗子弹原本是冲着他去的。

    是这样的吗

    周济慈不太相信,虽然他的记忆有些模糊,但他还是清楚地记得,子弹是从他的正前方射过来的。

    他抬手去摸自己的胸口,那里已经被细心地包扎好,但疼痛依旧让他喘不过气来。

    希尔德的手紧紧地钳住他的,冷涩的吻,冰冷的手,肉贴着肉,那种黏腻的触感像是毒蛇的鳞片,吐出的蛇信子在舔他的手背。

    他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寒意,手指轻轻抽动几下,但最终还是没能收回手。

    “希尔德,是这样的吗你告诉我真相,我其实并不是害怕你的身世背景,我只是害怕你会和爸爸一样离开我。你告诉我真相,难道我会因为你的家世,就无情地离开你吗有什么难题,我们一起承担”

    周济慈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但他逼视着希尔德的眼睛,想从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睛里看出点其他东西。

    不等他说完,希尔德握住他的手,连忙道“亲爱的,我怎么会离开你,在我们之间,从来都不是你离不开我,而是我不能没有你。”

    “但不是真的,你不要被上次给你写信的人欺骗,他们都是妒忌我,所以想离间我们的感情。”

    “你不要再问我,我家里只是比寻常人家更有钱一些,更复杂一些而已,你相信我。”

    希尔德脸上依旧是那种让人值得信赖的神情,他眼瞳清澈,被泪水浸泡得愈发剔透,甚至透露出因为被不信任而受伤的神色来。

    但面对希尔德和往常一样的神情和语气,周济慈却只是用复杂的眼神凝视眼前的男人,他什么都没说,疲惫地叹气。

    “你身体还很虚弱,再睡一会儿吧,我去把医生叫来。”

    希尔德像是看出他眼神中的意思,于是刻意不和他目光相对,起身温柔地为他掖好被子。

    当希尔德出门后,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来到他身前,他们在希尔德身前低下头,一副悉听命令的模样。

    这个姿势很像中世纪的骑士向皇帝宣誓效忠的姿势,就差没把宝剑献给自己的主君。

    周济慈躺在病床上目睹这一切,他认出这两个男人是照片上的打手,这两个凶残暴虐的大汉却用最忠诚的姿势向希尔德行礼,而希尔德却是用理所当然的态度接受他们的行礼。

    门缓缓地合上,像是隔开两个世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