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下,柔顺的清风吹来。
叽叽喳喳的鸟儿明快地歌唱，过了一会儿又没了声响，像是被谁赶到了远处。
一股淡淡的药香自上方传来,你隐隐感到有人在抚摸你的脸颊、唇瓣，闭着眼翻了个身,却不防将光裸的后颈露了出来,被人按了个正着。
像是在抚摸稀世珍宝，或是确认自己猎物的所有权。细细密密地、顺着齿痕狎睨，从微微凸起于皮肤的疤痕,到合拢围裹的中央,一寸寸地按压抚摸，没有一丝遗漏。
——认真到有些恐怖。
你不耐烦地睁开眼，正想抱怨是谁不断扰你清梦,却正对上了魈上仙360度无死角高清美颜近脸。
虽然表情有点无措,好像被人抓了个正着的猥亵犯（但这是不可能的,对吧对吧？），但脸依旧精致好看，甚至将你潦草的家都衬托出了几分辉煌。
“…早,昨夜是否好梦？”
帅气到不像真实存在的少年仙人垂着眸子,对你发出清晨的问好。如此盛景对于小狗来说是否有些过于幸福？
怀着这样的想法,你像是梦游一样，晕乎乎地扑到魈的怀里，仰着头伸出手，毫无敬畏地掐了把他的脸颊——
入手的肌肤如冰似玉,光滑没有瑕疵，轻轻一捏，就留下一个红印。但你并不在意这些,而是等待了片刻，然后遗憾地表示：“…不会痛，所以果然是梦啊，我就说魈上仙怎么会出现在我家呢。”
你有些不满地鼓起腮，却还是舍不得那即使在梦中依旧温暖的怀抱，侧头（隔着白色紧身衣，你不无遗憾地表示）蹭了蹭那兼具力量感和少年感的胸肌，甚至狗胆包天地想要用手去摸一下（岩王爷在上，信男清心只是好奇，绝无冒犯之心），直至本该任你欺负的【夜叉幻影】按住你的爪子。
在你疑惑的目光中，那幻影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指顶在你额头轻轻弹了一下：“这下便可分清我是谁了吧，清心。”
———
你捂着额头，看向冷着脸也格外好看的魈上仙，露出傻兮兮的笑容。
但是，等下，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他刚刚说啥来着？——什么痛感…分清…清…
糟糕！！
你一个激灵，从魈的怀里滚出来。
这个魈上仙，难不成是真的？！！
———
“——唔哇啊啊！”
响彻云霄的叫喊声自不远处高高立在石头上的木屋中传出，正在劈竹篾的邻居大哥一个手滑，险些将即将完成的竹篾一刀两断。
“哎呀，小清心这是又搞出什么乱子了，”爽朗地笑出了声，邻家姐姐从自己丈夫手中接过终于完成的竹篾，满眼笑容地看向隔壁，“不用问，肯定又是和那位长得很俊的仙人小哥有关啦。”
“哦，长得很俊？有我俊么？”邻居大哥听到妻子的话，顿时一本正经地站起身，刻意绷紧了身上的肌肉。
“哎呀，真不像话，”而邻居
姐姐没有回应丈夫的话，只是温柔地抚着肚子笑开，“明明都是要做父亲的人了。”
———
一墙之隔外。
你窘迫地坐在餐桌前，目光紧紧盯着墙壁，想要找个洞钻进去躲着。
可惜的是，虽然你的家境确实窘迫，但也没到床头屋漏无干处的级别，所以一时之间，你也找不到可以躲藏的角落，只能局促地面对着魈清冷的目光，双手撑在膝盖上握紧、又松开，终于闭着眼大喊道：“——对不起我是个笨蛋总是干这种蠢事但我不是故意冒犯摸您的胸的虽然真的很好摸有机会可不可以再摸一下呜呜呜！”
“…啊，不过这样说起来，”道歉到一半，你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歪着头瞪着圆滚滚的眼看向魈，“我摸了魈上仙的胸之后，会有小宝宝么？”
———
“——咳咳！”
堪称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从隔壁传来，紧接着是清心慌张的大叫“魈上仙”、“水”的声音。
正在温情脉脉享受一家二口快乐时光的邻居姐姐闻声抬起头，有些担忧地看向旁边兵荒马乱的木屋，自言自语道：“小清心没事吧？亏我怕他冒犯仙人，还特意教了他一些常识，他不会还是惹仙人小哥了吧。”
———
如果魈能够与隔壁这位女中豪杰对峙，他大概会冷着脸反驳，摸了胸就会有小孩这种事算不得常识——不、那甚至算不得知识，而只是谬论。
可惜的是，此时的他并没有这个机会。
狼狈地扭过头以逃避清心亮闪闪的目光，魈微微侧头，让深色的发色遮掩住发烫的耳尖和面颊，强作镇定开口道：“...只是你我这般接触并不会导致幼崽孕育，不必担忧。”
“诶，不会么？”闪亮的眼睛一下熄灭，像是被霜打过的甜甜花，你蓦地垂下头，连头顶的呆毛都耷拉下来，无精打采地碎碎念道，“...唔，亏我还有点期待...”
“...期待什么？你想要，夜叉的子嗣么？”
“对啊！一个只到我腰间的、圆滚滚的、说话软绵绵的魈上仙！啪，没有了！”因为低着头的动作，你没有注意到那双金色的瞳孔正以堪称恐怖的眼神盯着你，也没有注意到逐渐变得深沉的魈的声音，而是自顾自地在那里比划着，“哎呀，好可惜。”
“算不得可惜，”包裹在青黑色布料中的手指搭上你后颈的齿痕，带着某种隐秘的欲望用力按压，魈俯下身，不复刚刚那副高洁仙人的样子，而更像是凶兽一般盯着你，“夜叉这种生物只懂杀戮，生来便要承受累世杀业的报偿...”
“这种命运由我一人忍受就好，我早有觉悟，”夜叉低下头，再次咬上你的唇，“...而你的善心，也只施于我一人便可。”
落在地面的影子重合成了一个，未尽的话也便消失在了交叠的唇间。沉浸在亲吻中的你不知道，这世上最后一位夜叉方才想到了什么，又喟叹了什么。
暖暖的阳光照在你的身上，只留满室春光。
———
“哎呀，安静下来了呢。”
不知何时都凑到了邻居家院子里、观察清心家里动静的村民们互相看了看，纷纷露出安心的笑容。
“不愧是清心，海灯节那天看他拉着个仙人的手回家，我还以为我们这荻花洲又要遭殃了，谁知！嘿！他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和咱们介绍仙人的名字。”
“仙人哥哥才不会伤害荻花洲，他前些天还帮爸爸打跑了坏丘丘。”
“诶，我可没说仙人是坏人，但是仙凡有别嘛，和仙人谈恋爱，谁知道清心是怎么想的。”
“就是说啊，咱们凡人的一生，在那些仙人的眼里估计就像是一个日夜、或是一眨眼般短暂。”
“这样说也太可怜了，小清心看上去可是十分喜欢那位仙人小哥的。”
“喜欢又有什么用，清心他早晚会——”
“——都少说两句，”曾递给你米窝窝、要你好好供奉仙人的白发婆婆敲了下拐杖，用温和却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道，“小清心有没有仙缘是他的事，我们作为大人不支持却来说风凉话，着实难看。”
看着村民们纷纷露出惭愧的表情，婆婆笑了笑：“好了，要是我老婆子的脑子还清楚，我记得天衡山南麓有一座铜雀庙，供奉的恰是这位仙人小哥的同族。你们若是有心，倒不如去把那座庙修了，也算不枉仙人这些年对荻花洲的庇护。”
“毕竟，咱们璃月可是与神同行的国度。可不能叫旁的国家看了笑话。”
———
屋外村民的言语自然逃不过夜叉的耳目，不管是关于恋爱、仙凡、铜雀的，抑或是关于寿限的。
寿限——短生种，长生种。
清心或许不能理解这之间的区别，魈难道也不懂得么？
自然不是。
作为已经活了两千年的夜叉，魈一路走来见证了太多人的离去——过去的主人、同族的兄弟、并肩的仙人。长生与短生固然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但在天理之前又同样的渺小，同样不可挽留。
既然必须失去，不如享受片刻欢愉。
如海灯节的烟花般，在瞬间成就绚烂，再用余生回忆。
七十年、八十年，魈本以为至少这一次可以获得短暂的休憩。
可惜，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所有情感绘制的美梦，都有醒来的那一天。
清心毫无预兆地咳血的那一刻，魈忽然想到一句谶言——【诸苦无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