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18岁的高中三年级生卡维来说,这个清晨的开头可以说倒霉透顶。

    先是早上闹钟莫名其妙坏了导致起床失败，急匆匆地跑到学校门口又刚好赶上赛诺值日，差点被逮个正着。为了避免被抓去扫厕所的悲剧发生,卡维好不容易在不引起风纪委员的注意下转移到了学校围墙最矮的一处,却看到那个讨人厌的学弟竟然已经占据了翻墙的最佳位置。

    “艾尔海森，”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卡维震惊地看着艾尔海森以不符合高中生身体素质平均水平的灵巧身手、一把跳上了墙头，大声质问道,“不会吧,你这种人竟然也会迟到？！”

    ”呵,你大可以再吵闹一点,看赛诺会不会过来。”没有回复卡维,艾尔海森冷漠地抛下这句话,消失在了墙的那一边。

    艾尔海森的回复把卡维气得直跳脚，怒气冲冲地叫唤着要去举报他的恶行，因此他没有注意到,艾尔海森的身影消失后，一只白毛蓝眼的猫咪自墙角处冒出了半个头,又很快消失在了草丛中。

    ———

    《鹤的报恩》——一个在民间还挺有名的传说。讲的是一个贫穷的青年在雪地里救了一只仙鹤，然后仙鹤变成漂亮姑娘回来报恩的故事。

    这种为了教化人保持善良而编造的童话,如果之前有人来问艾尔海森相不相信，他的回答一定是——“上学不代表没有脑子，谢谢。”

    但是自从某个早晨从汽车下救下一只白毛蓝眼的猫咪后，即使是自诩唯物主义战士的艾尔海森也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了传说中的猫的报恩。

    ———

    放学后的艾尔海森顺着街道一路向前，余光借着汽车的后视镜看向身后、那一直不远不近跟着的白色身影。

    ——这已经是被那只猫跟踪的第五天了。

    自从那个迟到的早上随手救下这只蓝眼白猫开始，每天上下学的路上,艾尔海森总能在身后角落看到这只猫，不是小心翼翼露出半张脸，就是尾巴留在外面忘了收回。

    放在人身上大概会引起民事案件的行为，放在猫咪身上则显得有些可爱——当然，对于艾尔海森更多的是有趣。

    借着调整耳机的动作、假装不经意地回过身，看着白猫迅速躲到草丛中、白色的尾巴竖在绿油油的杂草当中，艾尔海森平静地移开目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般继续向家走去。

    而完全不懂人类阴险之处、自以为躲藏得极为隐蔽的猫咪在草丛里等了一会儿，在确认人类已经走远后，悄悄冒出了头，愉悦地甩了甩尾巴又跟了上去。

    ———

    被猫咪跟踪了大约两周后，艾尔海森第一次在自家窗台上收获了猫咪的礼物——谢天谢地，是一只包装完好的面包，而不是什么小动物的残肢。

    不知去哪里把自己毛发打理得格外干净的白猫端庄地站在艾尔海森窗前，抬起前爪敲了敲玻璃，优雅地将面包——艾尔海森经常去便利店买的那种——推了过来，又转身跳到路面

    跑走了。

    ———

    现在的猫，都这么聪明么？

    艾尔海森手中的笔转了一圈，有点重地落在纸上。

    ——做个实验好了。

    打开猫咪送来的礼物，艾尔海森面无表情地托着腮，心里想道。

    ———

    从猫的角度看，人类是很奇怪的生物。

    每天忙忙碌碌，在看不到顶的方块之间穿梭，重复着日复一日的生活。暖暖的太阳，晴朗的蓝天，飞起的蝴蝶，甚至被风吹动的猫尾巴草，都引不起他们的注意——所以亚西比德不喜欢人类，总是离他们远远的。

    但是最近情况又有些不同，因为亚西比德有了自己的人类——是的，你没有看错，人类怎么能拥有猫猫呢，当然是猫猫拥有人类。

    在此之前，亚西比德也知道有些同类会圈养人类，但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加入这些猫的行列，直到被艾尔海森自车轮下救出。

    飞驰而过的车流边，白色的猫咪被少年抱在怀里，盯着他绿色的眼睛伸出了肉垫，郑重决定——看在你这么虔诚的份上，就勉强让你做我的仆人好了——等下，这个胸有点好踩，再踩两下。

    ———

    回想完和艾尔海森的初见，亚西比德眯着眼伸了个懒腰，对着镜子查看了下身上的毛毛，满意地咪了一声，叼着今日份面包，找他的人类去了。

    ———

    情况有点不对。

    熟门熟路地跳到艾尔海森家的窗台上，亚西比德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由于亚西比德近期总在早餐时间拜访，艾尔海森通常会提前一点将窗子打开，但是今天，不止窗口紧闭，甚至连屋里都漆黑一片。

    是出什么事了么？

    猫咪眉头一皱，伸出前爪将窗子扒拉开一个小缝，灵巧地钻了进去，朝着人类味道最浓烈的地方——床上跑去。

    漆黑的屋子里，只见猫咪白色的身影如一道闪电般刷地跳到床上，又小心翼翼地围着躺在床上毫无反应的人类转了几圈，猫爪探出又缩回，又探出，最后终于落在了人类的额头上。

    好烫。

    感受着自肉垫传来的温度，亚西比德不安地甩了下尾巴。

    人类的正常体温应该比猫咪要低，可是现在爪下的温度却是让肉垫都发烫的高温。

    是发烧或是其他疾病？还是要死掉了么？

    不安的情绪在心里蒸腾，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圈养的人类可能要不见，亚西比德咬了咬牙——

    ———

    搭在额头的肉垫逐渐长大，幻化成白皙的、形状姣好的手，白色皮毛在空中飘扬，变成如月光般银色的长发，披散在单薄的脊背上。

    亚西比德跪坐在艾尔海森身边，头顶的猫耳抖了抖，白色的尾巴不安地圈上他的手臂，担忧地弯下腰，然后——

    ——对上了艾尔海森清醒的眼。

    ———

    天翻地转。

    上下关系瞬间颠倒。

    ———

    猫的耳朵非常发达，可以听见人听不到的声波频率，总是不断乱动，所以揉捏耳朵根部对它们来说是很舒服的行为，可以让他们迅速放松。而猫的尾巴根则是聚集了大量神经，是它们最敏感的部位，轻轻拍打的话，大部分猫咪都会受不了地软成一滩。

    艾尔海森冷静地回想着书上的知识，一只手手指按着亚西比德的猫耳根部，绕着圈揉捏那薄薄的耳廓，另一只手则试探地向猫尾与后脊交接的部分伸去——

    ———

    “——总之，就是做了大概这样的梦。”

    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讲述完堪称香艳的故事，艾尔海森坦然地结束了他的陈述，双手抱胸看向你。

    卸任代理大贤者后，艾尔海森的生活忽然变得悠闲起来，所以你们偶尔坐在一起讨论对一些问题的看法——比如梦境，以及梦境和潜意识之间的联系。

    当然，在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完全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回答，所以现在，你只能一脸空白地看向艾尔海森，努力屏蔽脑海中对刚刚故事的记忆，冷静地问：“…那么，你提到这个梦境的意义在于？”

    “潜意识，”像是惊讶你能提出如此愚蠢的问题，艾尔海森翘起一条腿，对你挑起眉：“难得的机会，难道你不好奇我的潜意识是否与梦境表现得一致么，亚尔？”

    “…非常抱歉，”你像艾尔海森梦里的猫一样，默默向后倒退，“智慧宫还有事情没处理完，我——”

    ——被抓住了。

    ———

    白毛的猫咪被咬住后颈，银发的学者被揽入怀中。

    不管是梦里还是梦外，艾尔海森从未准备放弃属于自己的，囊中之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