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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030
    下午六点,谢韶筠准备离开了。

    虽然蛋糕没有吃到,但今天产生的灵感,令她比较开心。

    因为最近半年,谢韶筠没有创作欲。

    距离上回拿画笔,是两个月前。

    她花了半年时间学习抽象派油画,诸多作品色彩配比浓妆艳抹,也有淡若流云。

    大概色彩搭配始终没有新意,研究了半年抽象画作,不要说画技进步,就连谢韶筠擅长的写实派油画,以及人物画,谢韶筠近半年也颗粒无收。

    坦白讲,这种情况,是遇到瓶颈期了。

    本以为至少还要半年才能缓过来,

    但今天街头随性而为的这幅画,令谢韶筠重新有了时隔多日的创作灵感。

    画时,行云流水,笔下线条仿佛自己有了生命。

    如果精心配色,精雕细琢。谢韶筠认为这幅画成品出来,应当能再拿一个奖。

    所以她准备把它拿回去,做为底稿,继续丰富色彩与内容。

    因为这个,谢韶筠心情不错,收起画架,把初稿收到包里。

    桌面摆有一些用过的调色盘,有些脏了,不能直接放入包里。

    谢韶筠要先处理一下。

    但手指不小心挨到里面颜料了,抽纸盒在咖啡桌另一边。

    谢韶筠伸手去拿,低着头,栗色长卷发顺耳根滑下来,发尾几乎要落到就近调色盘内了。

    “不要再低头了,我帮你。”

    谢韶筠愣了愣,下意识看过去,是池漪,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冷冷清清站在咖啡桌对面。

    抽纸盒被她先一步拿起来,又隔空递到谢韶筠手边。

    目光相触,池漪在走神,盯着谢韶筠看了几秒钟后。

    自言自语低声说“说过多少次了都不长记性,低头拿东西时,看看下面。”

    池漪可能自己都没想到,会再次不符合场合,不符理智的说出这种话。

    没等谢韶筠提醒,池漪慢慢对上谢韶筠眼睛。

    谢韶筠回视她,目光令池漪清醒过来。

    找不到谢韶筠给池漪的熟悉感了,于是池漪在原地愣了愣,随后匆忙挪开视线,往后退一步。

    她退后了,纸盒也随着远离一寸。

    谢韶筠只好先从池漪手中取走它,随后抬起头,对池漪道谢说“好巧啊,池小姐,你也来北城出差吗”

    “池小姐”

    谢韶筠喊了池漪两遍。

    “池小姐。”

    池漪眯起眼,镜片后的眼睛聚焦,落到谢韶筠身上,谢韶筠弯了弯唇,很自然地冲她笑。

    这回换谢韶筠自然对待池漪了,池漪表情反而没有沙滩那一晚,看起来游刃有余,她缓和了片刻,才开口“抱歉,看到你”

    目光落到谢韶筠五官上,池漪诚实说“我有些不适应。”

    “可以理解。”谢韶筠大方地任由池漪打量,并叫她节

    哀。

    人生有诸多遗憾,可是所有的遗憾都要学会接受。

    谢韶筠认为池漪能懂她的意思,并已经在接受谢韶筠死亡事实,往前看了。

    所以没有继续拘谨,撩起即将触到调色盘内的发尾,叼到嘴巴里,谢韶筠神色自若低头,抽出抽纸,清理调色盘。

    大概她叼头发的举动令池漪不赞同,池漪嘴皮动了动,很想发表意见,又用极大的耐力忍住了。

    直到谢韶筠把画具清理好,一件一件收入随行包内,池漪也没有发表意见。

    她只是开口问谢韶筠“我可以坐到你对面吗”

    谢韶筠告诉她,自己马上要走了,可以随意坐。

    池漪便不再说话了。

    谢韶筠没有抬头看她,对面椅子被拉开,不像谢韶筠拖椅子时,制造出木头摩擦地面不礼貌的声响。

    池漪很有礼貌,也很有教养。

    贯彻到骨子里的言行举止,令她看起来便和普通人不同,凸显出鹤立鸡群的气质涵养。

    她坐下来后,先擦拭了桌面,随后把蛋糕摆放到咖啡桌上。

    室外的咖啡厅沐浴在晚霞里,五十米开外地方有一座音乐喷泉,夜色还没有彻底黑下来,所以只有几个人在里面散步。

    周围很安静,谢韶筠能听见蛋糕外包装拆开的声音。

    随着缎带解开,饱含浓香奶油味的蛋糕彻底暴露在空气里,它散发出一股极诱人、吸引味蕾的香味。

    这叫中午错过午餐的谢韶筠,手指停顿了一下,她其实有些饿,想吃一块池漪的蛋糕。

    不过,谢韶筠没有跟池漪开口。

    反而收画具的动作变快了一些,谢韶也不知道为什么。

    咖啡屋是木头做的,服务员从左手边木屋走出来,走到她们这一桌,问谢韶筠,您的同伴需要来一杯咖啡吗。

    服务员小姐姐跟谢韶筠说着话,目光却频频往坐姿都显仪态的池漪身上瞟。

    谢韶筠心下了然,即将替池漪回答“美式无糖”卡在嗓门口。

    她清了清嗓子,问池漪“想喝什么”

    池漪先是皱眉,似不满意谢韶筠忘记了她的喜好,但接触到谢韶筠清澈的目光,她很快清醒过来,微垂下眼。

    没有去看服务员,仔细端详着蛋糕,犹豫从哪一处开始下刀,所以神色寡淡,语调毫无起伏对服务员小姐姐说“美式无糖。”

    结尾连谢谢都没有,十分不解风情。

    谢韶筠侧着脸,看见旁边服务员笑容变得僵硬,涨红着眼睛,收回频繁打量她的目光。

    应当是被池漪浑身上下散发的不给人接近的冰冷气息给吓到了。

    谢韶筠忍不住笑了,不禁怀疑,池漪以前只对她喋喋不休唠叨,可能是长时间在外维持高冷女神人设,没有好好说话所致。

    谢韶筠的笑容没有收住,回头与池漪目光径直撞到一起。

    桌上蛋糕已经切好了,池漪仰着脸对谢韶筠

    说“要吃一块蛋糕再走吗”

    谢韶筠撒谎了,吊着眼皮,冷酷地对池漪说“我不爱甜食。”

    身后晚霞琉璃,池漪逆着光,看不清表情,被拒绝,池漪也没有很坚持,垂下眼说好吧。

    随后把切好的两块小蛋糕,放到手边。

    坐在距离谢韶筠很远的座位上,用塑料制的小勺子,挖出奶油,喂到嘴巴里。

    咀嚼完毕,她吃了第一勺。

    随行包很大,斜挂在肩膀上。

    谢韶筠站起来,很想问池漪,她不是不能吃甜食吗

    但谢韶筠忍住了,她错开目光,与池漪道别。

    池漪对谢韶筠说再见,随后低下头继续吃蛋糕。

    她吞咽的速度变得缓慢,应当极难下咽,却没有停下来,蛋糕一勺又一勺往唇边送。

    不知道为什么,谢韶筠没有再看池漪,她快速转身,往远离池漪的方向走,走得比平时要快很多,后面谢韶筠跑起来了。

    谢韶筠晚上跟国内知名策展人吃了一顿饭,晚间喝了一点红酒。

    回到酒店,再次遇到了池漪。

    池漪出现在北城并不意外,海米集团总部设在南城,但池家在北城。

    令谢韶筠感到惊讶的是,池漪来北城没有回池家老宅住,反而住酒店。

    不过谢韶筠好奇心不重,在她决定一条路走到底,不回头后。

    就应当与池漪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这个社交距离不是对谢光旗的冷漠无视。

    铁石心肠在池漪面前一点用都没有。

    所以谢韶筠打算随意一些,与她当个点头之交的朋友。

    电梯井里面,池漪起初没有注意到谢韶筠,她站在电梯最里面,左侧位置,耳朵里塞有耳机,正跟人讲电话。

    对方说了很多话,池漪只偶尔回一个嗯字。

    谢韶筠愕然的几秒钟,站在门口没有动。

    池漪不由抬头,才看见电梯口的谢韶筠,她同样也愣了愣,电梯门要合上了,池漪用手背挡住它,催促叫她小名“谢好运。”

    她没有叫她“谢韶筠”,应当是以此来区分两人。

    谢韶筠应了一声,走到电梯里,她站在右侧角落。

    池漪在打电话,所以两人只是用眼神短暂打了声招呼,电梯到一楼时停住,忽然进入一大批人,谢韶筠把手里的雨伞撑起来,挡住了自己面前的位置。

    于是她一个人占据三个人的空间,外面还有两人无法进来。

    “小姐,请问能把伞收一下吗。”外边的人对谢韶筠说。

    谢韶筠摇头,拒绝了他“我有皮肤接触过敏症,对不起啊,大哥。”

    门口那位西装男士骂了句艹,根本不信,却实在挤不进来,只能看着电梯井在眼前合上。

    因为电梯里满满当当都是人,谢韶筠用雨伞把自己挡在一个角落里,有几个挤到一块的同伴开口对谢韶筠的行为评头论足,颇有指

    责的意思。

    池漪把耳机摘下来,对电话线那边的人说,上去再说,随后挂断了电话。

    走到谢韶筠身边,跟她站在一起,转移话题,声音放的很轻问“你是骗他们的吧”

    谢韶筠不置可否,视线透过伞檐睨眼瞧她。

    池漪唇角抿了丝很浅的笑意,无视谢韶筠不想交谈的表情,说话音量放大了一些,盖过前方窃窃私语,她很有礼貌的又问“可以让我也到你伞里躲一下吗”

    谢韶筠瞪她一眼“你也有病”

    “没有。”谢韶筠以为她会就此作罢,没想到池漪想了想,用无比诚实可信的语气对谢韶筠解释道“我不喜欢跟人挨着。”

    “言外之意,我在你眼里不是人”谢韶筠掀了掀眼皮问。

    这是一句随口一提开玩笑的话,本以为池漪不会回答,结果安静几秒后,谢韶筠听见池漪用很轻的声音说“那你是吗”

    池漪抬眼看着谢韶筠,有一刹那,给谢韶筠一种感觉,池漪很希望谢韶筠回答她不是人,而是池漪产生的幻觉。

    宛若救命稻草一样希冀的眼神。

    令谢韶筠心下涩然,她眉头皱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没有回答她。

    恰好前方电梯打开,谢韶筠的楼层到了,她从电梯里下来。

    合作伙伴琴晚等在电梯外边,穿了单薄的衣服叫“谢韶筠。”

    “怎么这么慢嘛,赶紧回房间,姐姐快冷死了。”

    琴晚是谢韶筠的合作伙伴,作为知名画家,是不需要完全插手画展所有跟进后续安排,谢韶筠一直有自己对接的工作室。

    一般时间她在国内只用负责画画,以及协会工作。至于工作室与知名企业合作o创意设计,画展安排都是合作人琴晚出面。

    十分钟前,琴晚到谢韶筠房间拿参展画作,因为刚洗完澡,穿了一身睡袍就出来了,结果没想到房卡手机银行卡身份证全部落到房间里。

    她穿着睡袍不好下楼,谢韶筠不在酒店,她便只能在走廊等谢韶筠。

    琴晚说出的话没毛病,但穿成这样,落到别人耳朵里就成为别的意思了。

    谢韶筠没有搭理周围微妙的注视,把伞往后仰,与池漪眼睛对上,礼貌对池漪说再见。

    吐息间红酒味扑到池漪脸上,谢韶筠看见,池漪不知道为什么,表情变得冷淡。

    眼底最后一点开心情绪消失了,她语气寡淡回她“再见。”

    谢韶筠

    从北城回到四九城后,谢韶筠没有再过问池漪的事情。

    她手上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处理,一方面是下个月在林淡画廊里举办的个人画展需要筹备,另外就是身为四九城艺术学会挂名理事,谢韶筠还有几个大学讲座需要去应付。

    当然这些都需要根据谢韶筠空余时间安排。

    再次听到池漪的名字,是在谢家的餐桌上。

    谢橙问谢藏星,能不能帮忙联系池漪。

    谢家是车企,近几年在四九城发展不错,智能车型的芯片近两年一直从海米购入,但今天谢橙从内部得到的可靠消息,池漪会在明天出售海米股份。

    合作方换老板这件事,令谢橙神色颇为凝重。

    谢藏星在她爸注视下,当面给池漪打电话,结果无人接听。

    连续三遍都是一个结果。

    谢橙只好掏出手机,自己想办法,冯钱钱在一边说道他,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讲。

    但这回谢橙没有听妻子的话。他不间断给王总、齐总、等相识的几个合作商拨去电话,结果得到的回复,他们同样拨不通池漪电话。

    池漪失联了。

    谢藏星叫了声爸。

    她脸上爬满了不可置信的担忧,欲言又止看着谢橙。

    谢橙什么话也没说,把她叫到书房。

    餐厅内,只剩母女两人了。冯钱钱夹两根排骨放到谢韶筠碗里,叫她吃饭。

    谢韶筠面无表情哦声,不多时,好像一下子反应过来,陡然一推碗碟,她对她妈说,要上楼看看。

    正要站起身,一阵几乎灭顶的困倦袭来,谢韶筠的头径直往下掉,砸到面前碗碟上。

    昏迷前,听到冯钱钱惊呼声“妹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