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空气灼烧。
玻璃窗棱在暖色调的墙面上投下斜斜长影,追随着阳光的脚步缓缓移动,那是时间流逝的另一种写照。
这间情侣套房位于酒店顶层,视野因此开阔。
夜晚收拢满世界的璀璨星光,日间天气晴好时,映着澄净蓝天和棉絮般的白云,就像一幅美丽的风景画。
一只飞鸟不小心闯进画中。
翅膀煽动的声音和高楼下车水马龙的喧嚣一起,被隔绝在了窗外,就显得室内那一声声被揉碎般的细软低吟格外清晰惹耳。
贺崇凛从未觉得自己的理智会受到这样严酷的挑战。
他的意志力和耐力早就在很小的某个时候筑建得坚不可摧,却在这一刻轻易被摧垮掉。
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吻上那两片不断溢出绵软音节的唇瓣,把像猫爪子一样挠在心尖上的撒娇般的声音堵在唇齿间,让它们没办法再撩拨自己的心弦。
还有染上水蒙蒙雾气的漂亮眼睛,连泛上红晕的眼梢都想吻过去。
之后,彻底占有肖想已久的人,让对方在自己身下哭泣。
可他不能这样做。
不然和把岑助理弄成这副模样的人有什么区别
贺崇凛做不了这样趁人之危的事情。
也不愿自己呵护已久的漂亮小猫不明不白遭这样的罪。
他只能一边安抚着怀中的人,一边极尽自己所能用手帮岑助理减轻痛楚。
这个过程并不比自己那晚喝了掺又东西的酒好受,他自己的身体都要热得爆炸。
可即便如此,贺崇凛也不想伤害怀里的人。
更不愿意在对方无意识的状态下,扭曲他的意愿,做伤害他的事情。
岑助理的漂亮和美好是招来了很多觊觎的眼神。
可这不是他被伤害的理由和原罪。
时间一点一点在流淌。
窗外的云换了一朵又一朵,墙上的光影被拉得更长,早已不在原来的位置。
到了最后,明明还是寒气未消的季节,室内的暖气温度并没有开得很高,他们两个都像是从水中捞起来一样。
但好在,怀里的人没那么难受了。
脸上汹涌的潮红褪去了些,呼吸仍短促着,却不再像渴水的鱼儿那样焦灼无助地渴求新鲜空气。
他乖顺地靠在自己胸膛上,身体还是绵软的。
被汗水浸透的发丝垂在光洁的额头上,眼里雾气未散。
贺崇凛就这样搂着怀中的人很久。
两个人这般亲密。
他心里应当是欣喜的。
可一想到如果没有自己,今天看到岑助理这副模样的就是别人,贺崇凛的眼底重新覆上阴鸷和狠厉。
而这时,岑霁溃散的神智收回来一些。
火海沉浮,他化作一叶小舟在上面飘荡已久,现在终于回到了岸边,笼着雾气的眼睛也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约莫明白发生了什么。
整个过程他虽然被万蚁啃噬的痛苦焚烧着神经,理智不由他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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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并不代表他一无所知。
因为意识崩溃的前一秒,岑霁记得自己是和贺总在一起的。
他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尤其是当神智渐渐回笼,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在脑海中像去影像店用胶卷冲洗的老旧照片,图像在药水的作用下一点一点在上面显映出来。
由模糊到清晰。
岑霁看到自己是怎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攀附着贺总的脖颈。
看到贺总在准备离开时,自己立刻渴水一般贴上他,不让他走。
还有
在自己找不到纾解出口,焦急无措的时候,是怎么发出羞耻的请求。
一桩桩,一件件。
所有的画面在这一刻冲击着他的大脑。
岑霁的脸又开始发烫。
明明那种难耐的热意已经在身体内退散得差不多了,现在仿佛有卷土重来的架势。
好羞耻
偏偏还是在大白天。
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就知道阳光很炽烈耀眼。
没有窗帘遮挡,光线就这么明晃晃地照着室内,一丝遮掩都没有。
除了他们两人身上的被子。
不用掀开都知道里面是怎样的狼藉。
他的腿黏糊的厉害。
要不干脆装失忆算了。
不行,这个理由太扯,也有点像渣男完事后翻脸不认人。
他把贺总当作纾解的工具用完后就想着把对方丢掉,怎么看都和那些渣男没什么分别。
可要不这样做,他以后怎么面对贺总。
特别是
岑霁眼睫颤了颤,神情黯淡下来。
想到贺云翊把他叫去木屋画室,向他告白,险些把他关在里面,还准备对他做那种事情。
他原以为逃脱掉就好了,以后避开贺云翊,这件事他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也没想到转眼他和贺总这样了。
虽然他知道这些不是自己的错,一切都是贺云翊造成的。
可刚从弟弟那里逃开,立刻又和哥哥发生了亲密关系。
岑霁感到万分羞窘的同时,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
怎么会变成这样
岑霁把头埋得很低,努力像工作中遇到难题一样寻找解决方式,然后告诉自己,只是纾解,没有发生更进一步的事情。
他和贺总都是男人。
他是直男,贺总是无性恋。
应该没什么。
就像上次在剑术馆不小心亲到,也没什么。
两个男人之间发生点肢体接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下一秒,岑霁动了动,试图起身。
却发现刚才想事情太过入神,忘了他还瘫软在贺
总的怀中,有力的心跳在胸腔跳动,震颤着耳膜。
被子下两个人的腿纠缠在一起。
不知道谁缠住了谁,只知道他稍微动一下,就有什么黏腻的东西滑下。
脑海里某根弦有隐隐崩裂的趋势。
试图在心里说服自己的理论在一点一点坍塌。
岑霁突然感到惊慌。
肢体接触到这种程度,也算直男吗
“岑助理,你好点了吗”
在他惊惶无措的时候,头顶上熟悉低沉的声音响起,比平时多了丝涩哑,不难听,低低地浮在耳畔,有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撩拨和性感。
“好、好点了,谢谢贺总。”岑霁不敢抬头,怕一对上贺总的眼睛,他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就会断裂。
“抱歉,本来想带你去医院的,可看你的情况好像支撑不到赶到那里。”
声音还似在耳畔浮动一般,低低缓缓的。
温热的呼吸掠过头顶,像风吹过湖面,在头皮上掀起一阵浅浅酥麻的感觉。
“没事的,贺总,是我让你把我放下来的。”岑霁不是不记得他在车上是怎么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发出这个请求。
“要去浴室里清洗一下吗我看酒店里有准备好的干净睡衣。”
贺总的语气就像在总裁办里和他确认某项日程和工作,再自然寻常不过。
让岑霁恍然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做了一个旖旎的梦。
包括在鲜花簇拥的美丽画室里被贺云翊告白,以及险些被贺云翊关进去。
因为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解释今天发生的这些过于离奇的事情。
他点头,说了声好。
然后就用这个理由洗脑自己。
似乎告诉自己是在做梦,他就能从这种窘迫的状况中走出来。
可是,并没有用。
因为当他强装镇定,假装若无其事地从贺总怀里离开,掀开被子下床准备去浴室清洗时。
身下的狼藉再也欺骗不了自己。
那些暧昧的掐痕,连他自己看了都惊心。
不知道是怎么走进浴室的。
也不知道当他从床上下来的那一刻,身后那道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像披落在身上温暖的阳光,分不清谁更灼热炽烈。
又或许知道,可是怎么也不敢往那方面想。
贺崇凛就觉得眼前晃过两条笔直纤长的腿,继而一只蝴蝶在金色朦胧的光晕中蹁跹飞过。
他想到了之前参加公司趣味运动会时,看到岑助理跃身投篮,衣摆因上扬的动作牵起一角,就仿佛看到一只模模糊糊的影子。
原来当时并不是自己看错了,真的有一只蝴蝶,是岑助理腰间的纹身。
贺崇凛微微怔神。
修建了一晚上的意志力堡垒再度崩裂,因这只不小心飞过眼前被裹了一层光晕的金光熠熠的蝴蝶。
他眸色很深地盯着浴室的方向。
听耳边响起淅沥淅沥的水声。
鼻间暧昧气息浓烈。
岑霁这时只顾着冲刷掉身上残留的燥意和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暧昧痕迹,就没听到外面粗重的喘息。
过了很久,他从浴室里出来。
依旧不知道怎么面对贺总,只能接着假装若无其事。
他还记得之前和贺总在海岛上入住酒店,被人当作情侣的尴尬事情。
顺便等自己的衣服干洗完送回来。
除了上衣,他剩下的衣服完全没眼看,更没法穿。
总不能穿着酒店的睡衣回家。
贺崇凛不是不知道他的想法,就没戳穿,为了照顾他的颜面,只好交代完酒店经理自己先离开了。
只是经过前台快要走出大门外的时候,隐隐听到身后传来小声吐槽的声音,似乎还有些失望。
“长得帅有钱有什么用,还不是拔x无情,睡完就走,还以为他是深情好男人呢。”
贺崇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