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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仞雪
    雾韵又一次踏进皇宫,雪清河的宫殿。这些时日,她与雪清河走得更近了,还从他手中获得了进宫的凭证一块金牌。金牌样式很简单,上面雕刻着一个“天”字,但其中却蕴含着一股特殊的能量气流。它是雪清河的私人象征,并没有其他用途。

    今天天气似乎不好呢。雾韵仰头望了望。乌云密布,天空中已然充斥着浓浓的水汽,只待一个恰当的时机,喷涌而出,倾泻而下。

    向守卫出示了金牌,雾韵抬脚迈入宫殿。往日殿内值班和负责打扫的侍仆都不在,四周静悄悄的。不祥的预感加重了。

    雾韵脚步很轻,她在从殿门到书房的数十步间,暗自忖度着。也许,那份单纯的礼物暴露了。但祸福相依。

    她轻叩着门,得到一声如常的“请进”。

    屋子里光线昏暗,桌上亮着一盏小灯,窗外打进来一点灰蒙的白光,这便是全部的光亮了。

    “外面是阴天,殿下怎么不开灯呢容易伤了眼睛。”雾韵带上了门,笑问。

    “自然是因为这样的环境,才更适合我们交流。”雪清河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双手负于身后,从声音中捕捉不到任何异样。

    他转过一点身子,侧脸处于明暗之间,意味不明地问,“你是谁”

    雾韵挑了挑眉,“殿下的意思,恕我没有明白。”

    “呵,”雪清河低笑了下,浅金色的头发在阴翳下黯淡了些许,“雾韵,我很欣赏你,也真心与你交往。”他的语调变得凉薄,和平日里展现出的亲切温和之态截然不同,这和雪清河不符。

    “可你们偏偏在玩弄我。”雪清河的语气骤然冷漠下来,他的眼眸中还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汪洋,但雾韵敏感地察觉到他心底的恨。

    雪清河回想到他昨晚收到那封回信时的情状。

    望着白纸被火舌贪婪地舔舐掉,逐渐变成灰烬,他心中亦是怒火滔天。这份怒意如弹簧一般,他越是想要压制,松开时,越是被它反弹的力度击溃。

    摔碎的瓷杯惊扰到了下人。

    “殿下,您没事吧”

    “失手打翻杯子而已,不要紧的,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处理。”一贯的柔声细语,现在却是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才能勉强维持住。

    雪清河一开始就怀疑宁风致的意图。如果雾韵是对于天斗与七宝琉璃宗有益的人,他应该全力支持自己与之结交。可宁风致避而不谈,是打着什么主意雾韵的背后,兴许是七宝琉璃宗所顾虑的,天斗帝国所无法拉拢的一股势力。

    让他大为震惊和防备之心加强的是那份意料之外的礼物。雪清河对桃酥并不偏爱,喜爱吃甜品的另有其人。知晓此事的人会是谁这么说也许有点不尊重,但他并不觉得那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会留心这种小事。可毕竟自小在爷爷身边被养大,所以爷爷知道,倒没什么奇怪。这样一来,雾韵又何必隐瞒身份

    排除掉爷爷,又究竟会是谁知道自己的秘密

    他绝不信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何况是发生在一个聪明之人身上的巧合。命运一事,他从来不信。所谓巧合,不过是人为的必然结果。

    所以他写了那封信,心中的困惑和猜测得到了证实。

    那一瞬间,他念及与雾韵周旋却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事,生气极了。为什么过去那么多年不闻不问,现在是来试探他的能力吗还是要欺人太甚

    得到了一个答案,却也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为什么她会是除爷爷之外知道自己嗜甜与喜爱桃酥之事的人不要说照顾、相处,她们分明连见面的次数都寥若晨星。

    可怨恨之情早在幼年就深深扎根,数年之后,发芽、成熟,负面的情绪侵没了残余的一点热意,浇筑成牢固的壁垒,也让他此时此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恨,来逼问雾韵。

    “比比东派你来做什么监视我调查我还是,要毁灭我”与方才的男声不同,这次,是动听的女声,如佩环相击,玉润清透。

    一阵金光闪过,金色的羽毛席卷雪清河的身体,如同一个巨大无比的茧将他裹在其中。须臾,那羽毛呈翅膀一样展开后,雾韵的眼前不再是雪清河,而是容貌极盛、优雅冷漠的千仞雪。

    琉璃一般的眸子深邃神秘,像沉寂的冰湖,透出淡漠寒冷的气息。这是卸下温润如玉伪装的真实的她。她不是千道流记忆中纯洁温软、天使一般可人的模样,也不是比比东记忆中既怯懦又执拗和后来气鼓鼓、桀骜不驯的样子。

    平直的眉像两柄背向的刀,凌厉异常。挺鼻如峰,殷红的唇似两道细月,冷凝着。她的发色是比雪清河还要纯粹、耀眼的金,长发及腰,柔顺地垂在身后。

    千仞雪身材高挑,她不同于比比东那种纤瘦中带着点柔弱的感觉,整个人既健康又饱满,浑身充满了力量感,但又不会让人觉得过了度而显得粗野,是恰到好处的美。她的身上完美地中和了柔与刚两种特质,因而尤为吸引人。脸上戴着金质的额饰,足上穿着坚硬的长靴,身上各处明黄的护甲型装饰,是刚。由白渐变呈淡紫的衣衫,胸口处如同几片莲花交叠的设计是柔。

    不愧是亲生母女,一样美得不可方物。

    “少主多虑了,我来天斗帝国只是为了七宝琉璃宗。”

    千仞雪本人气质高傲,又颇为冷淡,没有人知道她平静面容下的矛盾心理。若是雾韵给了肯定的答案,她会恼怒于比比东对自己的控制欲。她不认为,比比东生了她就能够理所当然地对她为所欲为。可雾韵的答案是否定的,她又黯然神伤于比比东对自己的丝毫不在意,一如曾经。只是她不会承认这点,更不会表现出来。她的神情仍旧没有太大波动。情绪失控一次就够了,在外人面前,她不愿意表露自己软弱的、失态的一面。

    “她是疯了七宝琉璃宗可不会与武魂殿站在一边。宁风致知道你是武魂殿的人么”

    “知道,并且他已经同意让宁荣荣随我回武魂殿学院学习。”

    千仞雪凤眸一眯,嗓间逸出一声冷笑,“原来如此。”

    她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宁风致的怪异举动有了解释。可惜宁风致千算万算,也不会料到雪清河是自己假扮的,她与雾韵到底是同一阵营。天斗和雪清河要提防雾韵,可是千仞雪却没有理由与雾韵为敌。

    “既然如此,宁风致为何还愿意让你与宁荣荣接近,甚至同意宁荣荣的事情你身上还有其他底牌”收敛心神,千仞雪坐到椅子上,翘着腿,审视的目光如剑一般直射向雾韵。

    “我只不过是从宁荣荣身上下手,又恰巧引起了宁风致的一点注意罢了。他具体是如何想的,我并不清楚。”

    “哼,你不愿与我坦诚相待”千仞雪敲着桌面,斜视了一眼雾韵,“武魂殿可不是她的武魂殿。”

    “但我是她的徒弟。”

    这句话刺痛了千仞雪的神经。是啊,哪怕是在同一条船上,她与她也是一个站在船头,一个站在船尾,泾渭分明。

    千仞雪站起身,慢步逼近雾韵。她的身量比雾韵高出许多,后者需要仰着头看她,身高优势天然地为千仞雪增加了强烈的压迫感。

    “她,有什么好你根本不清楚,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千仞雪的语调中情绪起伏仍然不大,可是眼眸里面暗藏的潮汐却似乎要将雾韵吞噬掉。

    雾韵不由屏息。这是身体对于敌意的本能反应。见此,千仞雪退回几步之外的距离,又轻勾嘴角,“我并没有说谎,你是个合我心意的人。不如从此跟着我,投奔供奉殿,我不会亏待你。她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甚至比她给的更多。”

    “你既称我为少主,就应该知道即使她是现在的教皇,未来的武魂殿也不是她的。”千仞雪的心底其实无意于统治武魂殿,但她乐意看见比比东气闷吃瘪的样子。她迟早要打败她,方方面面。

    雾韵偏了下头,“教皇冕下并不是靠物欲留住我,因此,纵然少主将一切都赠予我,也打动不了我。”

    “一切你想得倒是挺美。”千仞雪瞥了一眼雾韵。宁风致虽是在坑她,但没有骗她,想要拉拢雾韵,只能靠真心。只是

    千仞雪讥笑道,“难道,你要说她是以情打动你是了,她惯会把控人心,不然怎么会有今天的她”那人可以对所有人虚情假意,温情脉脉。唯独,偏偏,对自己血脉相连的亲生女儿只有斥责与冷漠,连敷衍和假装都吝啬。

    “你还是不了解她。待在她的身边,你的结局只会是无尽的后悔。”

    沉默了半晌的雾韵红唇翕动,黑眸直直撞向千仞雪,不卑不亢、坚定毅然的神色竟然令对面的人惊诧了一瞬。

    “她对少主,是很过分。”

    千仞雪的紫眸终于出现了波动。她之所以能够心平气和还时不时尖利地对雾韵说出比比东如何如何不好的话,就是因为她以为雾韵只是比比东的徒弟而已。她与比比东的关系在武魂殿是绝密,她们彼此都拒不承认这段关系,她不相信,比比东会主动告诉雾韵二人的纠葛。

    她第二次开始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人。为什么雾韵能够让那个冷血无比的女人甘愿透露压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为什么明明那样一个长着菩萨面容,实则铁石心肠的女人,会有人死心塌地站在她的身旁

    “可那日我送少主的桃酥,是教皇冕下亲手做的。”

    闻言,千仞雪的眼皮狠狠一跳。这比她察觉出比比东竟知晓自己的口味还要来得震惊。

    “虽然我此行的目的是七宝琉璃宗,但这里有您的存在,冕下嘱托,如果见到您,一定要将礼物送到该去的地方。”

    “教皇大人都已经执掌武魂殿了,还想要做什么”言下之意,千仞雪质疑比比东的动机。她怎么会讨好自己

    “少主只是不愿相信冕下心底是有您的。”

    千仞雪勃然大怒,再也不能心如止水,“你又懂得什么你是来做说客的我已经在天斗帝国了,她还要我怎样”

    多少年,她们天各一方,互不打扰,也能装作相安无事。但比比东对自己造成的伤害,永远无法弥补。哪怕她现在态度发生了变化,也只会让自己倍感难堪。她早去干嘛了她生下自己,就是为了反复折磨自己吗

    雾韵承受着她的怒火,叹息一声,“少主一直都困惑于冕下对你这般态度的原因,对吗”

    千仞雪扭头不看她,紧握的双拳和急遽起伏的胸膛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想法。

    “这个真相,我本不该在不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告知于您,但倘若我不鲁莽这一回,或许冕下一生都不会向您说明。我认为,您有知道真相的权利。我不觉得您应该原谅冕下过去的所作所为,但是我希望您在听完这个真相后,可以给予她一分宽容。毕竟,除了您没有人能够让教皇推掉手边的事情,专门跑去厨房做上一份精致的桃酥。而冕下也是少数了解您的喜好的人。”

    雾韵没有收到千仞雪的回应,心里对比比东很是抱歉,可她实在不愿母女二人之间始终隔着那个坎。唯有拔掉这根入了骨的刺,才有转圜的余地。虽然这样做极为痛苦,是在比比东的伤口上撒盐,但是这刺不能不拔。

    “教皇冕下年少时,曾与一外来男子相恋,并愿意为了他离开武魂殿。前任教皇得知此事后,怒火中烧”

    千仞雪的眼骤然瞪大。

    “冕下被变相幽禁,迫于无奈,只能生下您。她恨前任教皇,恨千家,连带着也不愿意面对您。”

    千仞雪身形踉跄了下,她的手抬起,想要遮住积蓄泪意的眸子,却又无力地垂下。

    “冕下承认,在少主出生的时候确实有过扼杀您的念头。可看到您向她伸手的动作后,就打消了。尽管如此,她依旧无法接受您,所以选择对您不闻不问。”

    “我说这一切,并不是为了要替她开脱。她的冷漠与脾气伤害了您,她未曾让您体会过一分一毫的母爱,这都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可是她的后悔也是真的。更重要的是,你们其实心底也都清楚地在意着对方。”

    “如果不是为了吸引冕下的注意,您会故意跟她唱反调吗如果真的厌恶冕下,您又怎会在得知桃酥的事情后,表情发生变化”

    “若是冕下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您,她怎会关注到这种细节”

    “够了”千仞雪声泪俱下,却还是喝止住雾韵的话语,“这不是真的”

    她引以为傲的父亲,怎么会是那种人她怨念愤恨母亲的背后,又怎么会是这样血淋淋的真相

    她长久以来建立起的认知世界,轰然崩塌了。

    “你,给我滚。”背对着雾韵,千仞雪绷紧声线,伸出一根食指指向她,下了“逐客令”。

    雾韵凝视着她微微颤抖的身躯,怅惘地吐了口气,拿出手帕,上前放在千仞雪的手中,“请不要扔掉,擦一擦眼泪吧。还有,抱歉。”

    说完,她便离开了。

    听见关门的声音,千仞雪陡然泄了力气,支撑不住身子,跪倒在地。豆大的泪珠沿着下巴滚落,发烫的不仅是她的大腿,更是她的心。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比比东的身影。

    身段婀娜,美艳动人,世间没有比她更漂亮的女人。她眉眼如春水,绵柔温婉,含笑望着人的时候,被她注视的人仿佛心上能结出太阳般,温热滚烫。不离手的威仪权杖,端庄娴静的姿态,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这所有的一切,构成了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是具象的美,是连自己都无法昧着良心否认的美。年幼之时,看到比比东的第一眼,她欣喜若狂。小小的人儿没见过多少女性,但她敢冒着大不敬,在心底悄悄说,她的母亲比天使神像还要圣洁、好看。那时,她认为没有人会不愿意当她的女儿,她是完美的存在。

    听爷爷说,她的母亲还很厉害,是武魂殿乃至整个斗罗大陆的年轻魂师都望尘莫及的天才。自己的天赋很好,爷爷说有一部分都要归功于母亲的优质基因。

    她其实也偷偷地在远处看到过母亲,和别人谈笑风生,温柔无比。可是,母亲这么好,为什么从来不来看自己呢

    后来,她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

    这个女人毫无疑问,既强大又漂亮。对待他人也确实好,亦是人们交口称赞的圣女。可是唯独对自己,她只有冷漠、疏离,甚至愤慨、责骂。她可以是被人敬重的、出色的圣女,教皇,却永远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母亲,只是一个幻想中的存在。她没有母亲,只有爷爷。

    所以当爷爷宽厚的手掌搭在自己的肩上,满怀期待地询问自己“小雪,你可愿意去天斗帝国历练一番”的时候,千仞雪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是爷爷一手把她拉扯大的,爷爷所提出的要求,她都会满足,爷爷想要的,她会不遗余力地帮助爷爷实现。

    而且,她留在这儿也只会引起那个女人的不虞。近来,她甚至都不再拥有被比比东指责的特殊对待,当她试图用逆反的行为和话语来激怒比比东时,对方都冷眼以对,不愿对自己多看一眼。脱口而出“我愿意”的一刹那,她期冀着,这个决定会博得来之不易的注意。

    可是她再一次高估了自己在女人心中的地位。比比东是对她冷嘲热讽了,可是转眼就拂袖离开,再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一块小石子,被人猛地用力砸入湖水里,却只带起了几圈微不可察的涟漪,然后一切痕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武魂殿前往天斗帝国的路上,千仞雪立誓,未来的某一天,她一定要打败比比东,用这种方式来宣泄自己内心的恨,她要让高傲的、轻视自己的比比东尝到失败的滋味。这个自己该称为“母亲”的人,是自己一生的对手。

    从那以后,千仞雪没再见过比比东。她只能从别人的口中听闻教皇与武魂殿的事。多可笑,她一方面心头怨怼丛生,不屑于别人对比比东的称赞。另一方面,她又默默告诉自己,这样的她才配做自己永远的对手。

    然而雾韵刚才的话像一根锋利无比的针,把装满她多年以来积攒的痛苦和怒火的气球一下子戳瘪了,里面的气散了出来,她的心也变得空落落的了,没有着力点。

    她不会偏听雾韵的一面之词,但她更无法接受向千道流求证后得到肯定的结果。何况,雾韵骗她有什么意义呢比比东连母女之间的往事都透露给她了,雾韵的言行是比比东意志的体现,她没有理由编造这种侮辱比比东清白的故事来愚弄自己。如果真相是这样,也无怪乎比比东,甚至是爷爷都一直默认着畸形疏远的亲子关系,而对原因闭口不提。

    千仞雪握着笔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她尽力地去回想父亲的样子。父亲死的时候,她很伤心,但比比东却毫无反应,没过多久还接替了父亲成为新的教皇。她印象中,父亲长着一张狂狷的脸,不算多么俊朗,但他对自己极好,是给予自己无条件宠爱的好。尽管他也不常教养自己,可记忆中父亲对着她时总是笑得开怀。

    “小雪,你是我们千家独一无二的至宝”高大伟岸的父亲,将自己高高地举起,金色的眸子中盛满喜悦。

    可是,就是这样的父亲伤害了她的母亲。

    她的降生,本是给千家带来了光明。千仞雪一直是这么想的,也自豪于来到这个世界上。

    原来,她的生命对于另外一个人来说,却是毁灭,是将信念、自尊、希望都吞噬殆尽的无边黑暗。

    她仍然不觉得自己埋怨比比东冷落自己,不照顾自己是错的。可是她无法再心安理得地说比比东是一个骨子里冷血到极致的人了。换做是自己遭遇这种不幸,她会做得比她好吗她能够理智地去对待那个并非是承载着爱,反而是寄托着仇恨而出生的孩子吗

    将信别好,放飞白鸽,千仞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抱着双腿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兀自望着窗外的烟雨朦胧出神。

    天公捧坛豪饮,一坛接着一坛。水流砸在地面上,触地后又散成水珠向四处溅落。大雨如注,风的呼声愈发刺耳。回到七宝琉璃宗之时,雾韵依稀瞧见天空中的电闪雷鸣之景。

    “韵姐姐,快进屋来。雨下得真大,你脸都冻白了。”宁荣荣远远地就看见雾韵了,她放下手中把玩的东西,忙喊道。

    雾韵强颜欢笑,“是啊,雨太大了,而且突如其来的,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我有些后悔没有将伞存在魂导器中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天有不测之风云嘛。”宁荣荣宽慰道,不过她滴溜溜转了下眼睛,掩着嘴笑,“但你分明能够将魂力外放,避免淋雨的呀。怎么还会这么狼狈不会是忘了吧”

    雾韵对上她促狭的笑眼,点了点头,换来对方的哈哈大笑。

    “啧啧,我还以为韵姐姐永远都是很靠谱的,没想到也会出现这种傻傻的时候。”

    不是忘了,只是想要接受这场暴雨的惩罚。雾韵接过宁荣荣手中的干毛巾,擦拭着湿漉漉还在滴水的长发。

    她并不是一个靠谱的人。就像当年她对比比东说的那样,她的冲动隐于深处。有些事做了会后悔,可是不做也会后悔。她只希望这份莽撞,可以将伤害降到最低。

    雾韵没有把握的是,一切果真如此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