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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清河
    雾韵在七宝琉璃宗住下的第三天,同宁荣荣俩人一早出门日常训练时偶遇了雪清河。

    眼前的人气度不凡。一头奶金色的短发,剑眉星目,鼻梁很挺,显得英气蓬勃。金红色交织的护肩、洁白的衣袖,雍容华贵的装束妥帖地包裹着修长的身形,亦契合他的身份。尽管地位尊贵,仪表华丽,但他并不是高高在上的,恰恰相反,此人给人以强烈的亲和之感。他肌肤白皙,颊侧弧度饱软,看起来似婴儿肥。又生了一副微笑唇,端方中是如玉的温润。

    “雪大哥。”宁荣荣笑着叫了声。

    雪清河微点了下头,是宽厚和蔼的兄长姿态,“荣荣,好久不见。前几天来拜访老师,一直没看到你。”

    “这位是”他一双圆润的眼瞳转向雾韵。

    宁荣荣揽住雾韵的手,“这位是我新交的朋友,雾韵姐姐。她很厉害哦。我最近就是在跟着她一起锻炼呢。”

    “他是天斗帝国的皇子,雪清河殿下。”说完,宁荣荣也为雾韵介绍了下。

    “参见殿下。”雾韵行了一礼。

    雾韵黑发高束在脑后,清爽而利落。墨色的瞳仁,沉静而幽深。她的相貌并没有达到令人惊艳的程度,但胜在身姿挺拔,气质清逸,如芝兰玉树。

    “免礼。”雪清河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条胳膊横于腹部之前,手呈拳状,一派随和之态,“既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训练了。”语毕,他便翩翩离开。

    宁风致正在书房看书。忽然,敲门声响起。

    “请进。”

    “老师。”

    “清河来了,坐吧。”

    雪清河落座,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嘴,“刚才我在门口看见了荣荣和一位名叫雾韵的少女,看起来荣荣和她很是亲近。”他素来知道宁荣荣心高气傲,很少对人另眼相看,再经过他短暂的观察,断定了此人绝非凡夫俗子。

    “噢,雾小姐啊,”宁风致搁下书,“她的确很厉害,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年仅十二岁,魂力就已经达到了47级,又沉稳可靠。这般优秀,荣荣喜欢她倒也不奇怪了。”

    宁风致唇边挂着笑。七宝琉璃宗或许不能对雾韵出手,但是天斗帝国若是与武魂殿为敌,可就与他无关了。他不会主动提及雾韵来自武魂殿,让雪清河心生忌惮,但也乐于透露雾韵的事情来试探雪清河的态度和做法。面对一个强大的新生的力量,雪清河会如何做呢,让他代替七宝琉璃宗作出抉择不失为一个良计。他喜欢作壁上观,而不喜欢身陷局中。

    “既然如此,老师以为清河应该与她结交吗”雪清河坐姿端正,淡淡笑问。

    宁风致摇摇头,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而是温声说道,“她,并不是你能轻易拉拢到的人。若真想与她建立起联系,需要以真心换真心。”说到“真心”二字,他有意停顿片刻,加重了读音。

    无论雪清河到底打算如何对待雾韵,他都不会过多地干涉。毕竟他明知天斗与武魂殿不可能坐上同一条船,就要将七宝琉璃宗与自己从雪雾二人之间尽量地往外摘,以求七宝琉璃宗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雪清河低头沉吟,少顷又抬头,“上次老师教的东西,我还有一点疑问,烦请老师为我解答。”

    “好。”

    两个时辰的时间弹指一挥间溜走。雪清河没有多作打扰,晌午的时候就打道回府了。告别宁风致后,雪清河出了七宝琉璃宗。

    车轮旋转,马车平稳地前行,周遭不时传来街市上摊贩叫嚷之声。一墙之隔,合着眼凝神冥思的雪清河好似不被打扰,他的指尖缓缓地在膝上轻点。

    按理说,如果那雾韵果真出众,又与宁荣荣关系甚好,宁风致没有理由不将其拉入七宝琉璃宗。入了七宝琉璃宗,与雪清河结交是再正常不过、再容易不过的事。然而事实是,宁风致的回答模棱两可。看来,这人来历不简单哪。

    不过,这个雾韵的天赋太过耀眼了。掌握不住的话

    雪清河眉眼冷冽了下来,暗自攥紧了拳头,又很快松开。

    自己不该是这样的。可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纯净的白纸上,早就沾满了陌生的色彩。

    深夜,雪清河装束齐全地坐在书桌前。

    一名身高在两米开外,身材瘦长,宛如标枪一般挺直锋锐的男子恭敬地站在他的面前。

    他下巴尖俏,嘴边留着一圈青黑色的胡子,眉心间是弯曲的金色蛇状纹路,耳朵上的耳饰亦是同色同形。既英俊标致,又不乏野性,这便是武魂殿的长老佘龙,封号蛇矛。

    “殿下,她确实有两把刷子。”

    “她的来历,可有查清”

    佘龙摇摇头,“这人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直至最近才出现在七宝琉璃宗附近的区域。我多方查探,也不知她来自哪里。”

    “天纵之才,唯有自幼好生养在宗门,未曾露面,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间长成苍天巨树。”雪清河垂眸,他最关心的问题是,雾韵到底是哪方势力所豢养的。

    斗罗大陆波澜不惊的水面下,是谁在暗中搅动涟漪既起,漩涡的到来便为期不远。

    “没有被剑道尘心或者骨斗罗发现吧”

    佘龙脸上浮起一点轻蔑的笑,“殿下未免多虑。”

    “那便好。”雪清河转身,“看来想要进一步了解雾韵,就不得不与她实际接触一番了。”

    雪清河并没有急于与雾韵单独会面,而是利用向宁风致请教的机会,在七宝琉璃宗与她交谈。通过多日的谈话,雪清河意外地发现雾韵并不仅仅是一个优秀的魂师,还是一个思想开阔,值得深交的人。虽然她年纪还小,但见闻广博,对于一些事情,她的观点切中肯綮,或是与自己不谋而合,或是引起自己的思考。这令他唤起了爱才之心,也更加激发了他想要弄清楚雾韵背后真相的渴望。

    雾韵,必须为他所用。

    有了一定的了解基础后,雪清河才向雾韵发出了邀约。

    雅致的厢房,窗明几净,室内光线通透。宽大的红木制桌子上摆放着绣有金边的茶杯,缕缕热气升腾而上。高贵的皇子坐在那里,被宛若鎏金的阳光包裹着,像一副出自名家之手的画,无须刻意的雕饰、炫目的色彩,就流露出自然的美感。

    “雾小姐,你来了。”雪清河徐徐起身,莞尔一笑。

    雾韵眼角微微上扬,“让殿下久等了,不知这份点心能不能替我表达歉意。”她举了举手中装饰精美的锦盒。

    幸运的是,隔了这么多天,桃酥还健在,完好无损。但比比东的包装毫无疑问过于低调内敛,雾韵在来之前又找来布料和亮色的盒子,打了个好看的结。

    “有心了。”雪清河笑着接过,“我现在就可以打开吗”收到别人赠送的食品类礼物,最好的反馈就是当场吃下,再感谢和夸赞对方的心意。

    “当然。”

    雪清河动作优雅地拆解包装上的系带,轻轻一拉几块儿桃酥映入眼帘,分量不小,整体虽是圆形的,但边缘是不规则的。细细一嗅,还能闻到一点似有若无的馨香。表皮泛着一点点焦色,但不妨碍它的美观。上面还不均匀地分布着很多黑芝麻,光是看着,就可以想见它入口的酥脆香甜。

    果然脆得很,咬上一口,清脆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内被放大,听得清晰。酥到掉渣,桃酥洒落满嘴。味道甜腻腻的,不如说,简直是让人发齁的程度。

    雪清河的眸子颤了一瞬,心房软下一角。望着手中的桃酥,他的眼神中含着一分深藏的眷恋与回忆。

    他不缺美味的糕点,想吃桃酥的话并非不能满足,反而是只要一开口就可以轻易得到。可是皇子的爱好不应该为人所知。而且,他舍弃了太多自己原本的东西,对一切都表现得八风不动,所有东西对雪清河来说都是“可以”、“不错”。

    他也曾吃过天斗御厨所做的桃酥,清甜可口,但并不合他的口味。他想,或许是心境的缘故。此刻才发现,他是骨子里嗜甜。这出自宫廷厨师之手的桃酥,糖分还远远不够。

    但现下,舌面在吞咽干净桃酥后还残留着的那股甜味,却为他深深喜爱。这种对腻人的甜的向往,究竟是为何呢

    “很好吃。”纵使思绪千回百转,实际却只过了几秒的时间。雪清河面上的笑,难得地透着真意。

    雾韵明眸稍弯,“是吗殿下喜欢就好。”

    只吃了一个桃酥后,雪清河便抽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然后把锦盒收好。

    “今天特地把你请来,其实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最近与雾小姐相处多了,发现与你意气十分相投。说来惭愧,我虽贵为皇子,可知心好友却寥寥无几。但你给我的感觉格外地好。”

    雪清河观察到雾韵颦眉的表情,抿了抿唇,轻笑着解释,“请不要紧张,我只是在想,我是否有幸能够拥有雾小姐这样一个好友呢”

    “殿下过于客气了。以殿下的魅力与人格,我没有拒绝的理由。能得到您的认可,我很高兴。”雾韵态度从容。

    雪清河心底诧异,他没想到雾韵答应得很干脆。从刚才开始,他盘桓许久的念头愈发肿胀了。

    “不过,”雾韵话锋一转,漆黑的眼睛中显露几分狡黠,“与我做朋友的是雪清河,而不是天斗帝国的皇子殿下,对吗”

    雪清河一怔,随即抚掌而笑,“正是。”

    如果雾韵是一枚可以把控的棋子,她也应该是雪清河本人手中的棋,而不是天斗帝国的。只是,她为什么这么说雪清河的疑窦又增加了。

    但是,与雾韵相处确实令自己神清气爽。雪清河与雾韵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

    在她离开后,雪清河定定地看着一旁的锦盒,和善的五官上,神情变得冷峻。良久,他拿出纸笔,写下一行字

    爷爷,雾韵这个名字,您听说过吗

    教皇殿内

    比比东半倚着高座,单手支颐。透明的穹顶上,飞掠过白鸽的身影。

    月关瞟到远处的女人薄红的唇角掀起一点弧度的微妙变化,小心地重复,“冕下,您看刚才的事情”

    缓缓睁开一双红玛瑙般的眸子,狭长的眼形配上漫不经心的眼神,使她显得妩媚而慵懒。比比东的食指与中指指尖轻慢地划过左手手背,目光从其上青紫色的血管渐渐滑向淡金色的细长指甲。

    “就依你说的办吧。”

    大殿的门慢慢合上,偌大的殿内空旷至极。

    寂寥又冷清。

    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比比东低垂着头,视野里的尖头高跟鞋逐渐虚化,她在放空思绪。

    不知道雾韵有没有把东西送出去,也不知道能得到什么样的评价。她倒不是对自己的厨艺没有自信,毕竟她向来习惯把所有事情做到极致,做出来的东西哪怕不能媲美专业的厨子,也绝不会难吃。而且她也试吃了两口,对自己来说,那味道过甜了。不过也不是给自己吃的,糖的用量是她仔细思考过后的结果。

    只是呢,既然是怀着真心去做的事情,总归是期望能够得到善意的反馈,人都是这样的。付出了,就会想着寻求回报。不管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还是真心实意的夸赞,亦或是其他,总要有所奢求。

    所以

    比比东眼底闪烁的暗芒被零星的茫然取代,一向深不可测的眸子显出点久违的清澈。

    她其实一直不懂。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

    你所求的,究竟是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