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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马车辘辘而行,去往御医堂的路上,萧弘源道“姜沅,你我二人早有婚约,这事夫人想必还未来得及告诉你,现在我当面告诉你,你且记下,待过上一段时日,我便正式去侯府提亲。”

    他神色严肃,一双长眉微微拧起,那坐姿也笔挺端正,怎么看,都不像在开玩笑的模样。

    姜沅愣了片刻,不由道“殿下没发烧说胡话吧”

    听到她的话,萧弘源的神色更凝重了些,“你看本王像在发烧吗”

    姜沅抿唇无语许久,开口道“那时我才三岁,殿下不过才八岁,此事已过去那么多年,怎么还能算数”

    萧弘源勾唇笑了笑,朗声道“事发突然,你难以立刻接受,本王能理解,那就过段时日,等你对本王了解得更清楚了,本王再去你们府邸提亲。”

    姜沅无奈地看着他,忙道“殿下,此事万万不急,我暂时还没有要嫁人的想法,您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京都贵女众多,您可以选个与您更相配的姑娘做王妃,我和您,不合适的。”

    萧弘源拧眉道“本王觉得合适,那就是合适,怎么,莫非你还惦念着裴将军”

    他无故提起将军,还冷脸瞪眼的,姜沅沉默许久,轻声道“没有,您想多了。”

    萧弘源听完,轻舒一口气,扬眉笑起来“那就好,我们先相处一段时日,本王相信,我们乃是一对天作之合。”

    他如此笃定,又满腹自信,姜沅沉默良久,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光凭十几年前的一桩指婚,殿下不应该如此在意,您早已过及冠之年,却迟迟未娶王妃,这些年,还时时照拂着我的母亲,我想问殿下,到底是为什么”

    话音落下,车内却一时安静下来。

    萧弘源眉头拧起,良久后,他忆起往事,神色沉凝道“姜沅,你走丢那日,是府里载你的马车不幸落入水中,而你之所以要出门,是应我之邀,我我那日遇到意外,未能及时赶到。”

    他说完,俊朗的眉眼垂下,脸色黯然后悔,充满了愧意。

    姜沅努力想了一阵儿。

    可时间过去太久,那些记忆早已空白一片,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看着魏王内疚的脸色,不由放缓了声音,轻声道“殿下何须在意此事我那时不过三岁,三岁的孩童,玩心本就大,应邀出去玩耍,车马出事,怎能怪罪殿下我那个年岁,出门应当有奶娘跟着,除了奶娘,至少还有赶车的车夫,马车落水,大抵是路上出了意外,或是天气不好,或是马匹受惊,虽我落了水,还是被人救了起来,否则我怎能还安全无事呢殿下那时也只是个男童,就算您知道我出了事,从宫里赶到出事的地点,距离那么远,您又能做什么所以,您完全不必自责的,这真的与您无关,而您打算娶我,大抵是为了补偿自己心里的愧疚之意,这真得完全没有必要的。”

    听姜沅这样说完,萧弘源倏然起身靠近她些许,拧眉沉沉

    看着她。

    那天,雷天交加之际,他在马车内犯了急症,旁人都怕他躁郁发狂,无人敢靠近,可她非但不怕,还想法子治好他的病症,这是她要了银子离府以后,他才想明白的。

    她如此与众不同,其实在第一次在匪寨见到她,他便觉得她很吸引人了。

    萧弘源垂眸看着她,沉声道“姜沅,你猜得不错,本王是有意补偿你,可这只是原因之一,你与别的女子不一样,即便我们没有婚约,从无牵扯,本王对你,也会心动不已。”

    他距离她如此之近,一双长眉微微挑起,幽黑眼帘半垂,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低沉磁性的嗓音撞入耳中。

    那些表白,很简单,也很直白,听起来还很真诚,姜沅不由有些发愣。

    她怔住的时候,那双美眸微微睁大,现出一种茫然无措的神色。

    萧弘源看着她的眼睛,闷声笑了几下后,一撩袍摆反身坐回原处,斩钉截铁道“从今日起,本王便开始与你好好相处,在此期间,有什么需要考验的,你尽管来考验本王,本王定能让你满意。”

    他那语调,已是单方面定下此事,绝对不容再商议的模样,姜沅沉默一会儿,道“殿下要我考验你多长时间”

    萧弘源一摊手,笑道“这段时间可长可短,时间长短,就取决于你何时下定决心与本王定亲成婚了。”

    姜沅道“要是殿下考验不通过呢”

    萧弘源闷笑一声,道“那本王就继续努力,直到通过你的考验为止。”

    姜沅默然深吸一口气,无奈地揉着额角,不再说话了。

    翌日,姜沅去清隐寺看望母亲。

    可她还没走到母亲居住的院子,便看到两道高大挺拔的背影走在前面。

    一道背影身着玄色劲装,肩背沉默肃挺,无端散发着威势,不消说,那是将军,而另一道背影穿着黄缎锦袍,潇洒倜傥,脚步轻松有力,看上去也分外眼熟。

    不知他们来做什么,姜沅看着眼前,疑惑顿起,不由放缓了脚步。

    可是,不过转眼间,那两道背影脚下生风,同时伸掌推开院门,径直向院内走去。

    姜沅怔了会儿,赶紧加快了步子。

    等她到了地方,院内已经热闹起来。

    只见萧弘源扶着母亲走出房内,殷勤地请母亲坐下后,笑道“夫人,近日有人新贡了普洱参茶,由普洱茶团和山参制成,茶浓醇回甘,滋身补气,对身体极好,最适合您现在饮用,我这就给您沏上,您品品”

    景夫人眉眼温和地笑起来,道“何需殿下亲自动手让沅儿来吧。”

    萧弘源撩袍在旁边坐下,修长大手拎过茶盏,挑眉看了姜沅一眼,笑道“姜沅刚到,让她先歇口气,就由我来先孝敬您。”

    姜沅站在不远处,听到这话,不由顿住步子,一言难尽地移目看向旁边。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裴元洵躬身蹲在宁宁眼前,他微

    微挑起剑眉,压低声音神秘地说“爹爹今日给你带了一个小玩伴,你猜猜是什么”

    宁宁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四处看了看,却什么都没发现,便迫不及待地摇着他的大手,道爹爹,带了什么○”

    只见裴元洵立掌挥手,很快就有人送来一只青竹编的笼子。

    那笼子里面卧着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它的两只耳朵又薄又长,软软地耷拉在脑袋旁边,那双眼睛又大又圆,像一对红宝石似的发亮,不过,它静静地趴卧在那里,短尾巴却偶尔快速晃动几下,看上去可爱极了。

    宁宁哇地一声惊叹起来,咯咯笑道“兔子,爹爹送我的兔子”

    她很喜欢新得的小兔子,裴元洵微微勾起唇角,道“宁宁给它起个名字吧”

    宁宁想了会儿,笑着道“它很白,叫它小白。”

    说着,她转过小脸来,着急得对姜沅挥着小手,道“娘亲来看,给小白吃萝卜。”

    她的意思是,小白要吃胡萝卜,想让娘亲帮她取来,裴元洵沉沉看了姜沅一眼,道“娘亲刚到,让娘亲休息一会儿,爹爹帮你去拿胡萝卜。”

    说着,他撩袍起身,迈着沉稳的步子向东厨走去。

    而魏王殿下要沏茶,那茶壶是空的,需得去东厨取热水,他也很快掀袍起身,稳步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那东厨的空间本就有限,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一同进入,本就面积不大的厨房,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萧弘源转身去拎茶盏,裴元洵伸手去取一旁菜筐里的红萝卜,距离很近,并肩而立的瞬间,两人同时静默了一瞬。

    下一刻,霸道刚劲的双拳倏然而出,而如刀掌风也猝然袭来。

    拳掌相击,犹如短兵利刃重重相接,两道身影被对方的力道震动,同时退后几步站定后,又转身极快地出手。

    那一招一式犹如闪电,又快又狠,直击对方想要拿的东西,谁也不肯相让分毫。

    片刻后,茶盏当啷一声重重坠地,摔得四分五裂,再过没多久,那筐里的胡萝卜,被掌风挥过,变成了一摊萝卜泥。

    听到东厨不同寻常的动静,姜沅心头一惊。

    她疑心两人都没进过庖厨,怕是根本不会烧水切萝卜。

    想到这儿,她便赶忙提起裙摆,朝东厨走了过去。

    听到她轻缓的脚步声,裴元洵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那不能再喂兔子的胡萝卜,而萧弘源也低头看了眼那碎了一地的茶壶。

    片刻后,两人交换个暂时息战的眼神,拳掌收势,各自退后了一步。

    厨房瞬间安静下来。

    等姜沅走进厨房的时候,那里已一切恢复如常。

    魏王殿下见她进来,微微一笑,从旁边拎起个新的茶壶,慢悠悠倒了热水,意味深长道“姜沅,沏茶得用滚水,这水比方才烧得还好呢。”

    他说得莫名其妙,姜沅满头雾水地点点头,看那茶壶里的水快满了,还冒着蒸腾的热气,姜沅道“殿下

    仔细烫到手,要不我来提吧”

    她竟如此关心自己,萧弘源勾唇一笑,欣慰道“不必,区区小事,本王自己来便可。”

    说完,他得意地扬起眉头,瞥了一眼裴将军,飘然离去。

    裴元洵冷眼旁观沉默未语,而是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下长指。

    待魏王殿下离开,他从菜筐里找出一根更水灵的红萝卜。

    待洗净萝卜上的泥,提刀将萝卜砍成几段后,裴元洵迟疑了一会儿,向姜沅请教道“把萝卜切成这样,可以吗”

    那萝卜粗如婴儿小臂,切成段的话,不方便小白啃食,姜沅忍不住轻轻一笑,道“将军再切细一点吧,大约三寸长一寸宽,不厚不薄便好。”

    裴元洵如她所言做了。

    待快切好后,他沉声道“你看怎么样”

    他那双大手,是很少做过这种细致的家务活的,但那萝卜竟每段切得长短厚薄如一,刀功甚是了得,姜沅拿小筐装了萝卜,道“很好,我去帮宁宁喂兔子吧。”

    可话音刚落,他手里的刀竟莫名一斜,那锋利的刀刃不偏不斜,正好划过拇指指腹。

    等姜沅转过身来时,赫然发现,他那修长劲挺的大手上,血迹显眼而刺目,血珠儿还在汩汩冒出。

    姜沅被他惊了一跳。

    上一刻还在夸赞他切萝卜的刀功好,这一刻竟把自己的指头都切破了,姜沅拧起眉头,忍不住嗔怪道“将军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站在那里别动,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

    她一边说着,一边急忙把自己的手帕拿了出来。

    那帕子是杏色的,不是锦缎,而是棉布裁成的,可以当做细布使用。

    待姜沅走近时,裴元洵按照她的指示,把大掌伸出来,离得近了,那拇指指腹上的伤口看得更清楚,足有一寸长,切口也很深。

    姜沅不由紧紧咬住了唇。

    她轻轻托住他的大手,将手帕叠成长条,一下一下缠在他的手指上,缠了两圈后,那帕子还余留一截,她便将帕子两端对系在一起,打了个结,道“将军的伤口这两日不要沾水,伤口有些深,没那么快痊愈,您回府之后,记得抹些金创药膏,好得会快些。”

    她现在如此在意他而不自知,裴元洵黑沉眼眸定定地看着她,暗自勾起唇角。

    他沉声道“区区小伤,不必在意。”

    他这样说,姜沅却莫名想起了他身上的伤。

    他胸口处的刀伤,那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她近日还听人提及,他退婚时还主动受了杖刑,那五十杖敲打在腰背之处,伤势也并非一时半日便能好的,而他受了杖刑不久,还去匪寨救了她与魏王殿下,他那时背着她从山上下来,却未开口提一句腰背上的伤势。

    想到这里,姜沅的长睫轻颤了颤,她低声道“将军受伤几乎已成家常便饭了,为何总是这么不小心身体重要,你要多注意一些。”

    裴元洵垂眸沉沉看着她。

    她的脸色不复以

    往的温婉沉静,而是蹙起秀眉,分明是在意发愁的模样。

    裴元洵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低声道“好,我以后会小心的。”

    不过,正在二人说话间,院外突然响起一道尖利的女音“景夫人,我们小姐应夫人所托,特意到这里来探望您和二小姐。”

    院内,碧蕊站在小姐身旁,手里提着一个黑漆锦盒,满面含笑地跟景夫人施礼。

    待她话音落下,沈曦抬眸,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院内。

    今日巧了,除了景夫人,魏王殿下竟也在此处,而旁边不远处,有一个两三岁模样的小姑娘,正蹲在那里逗着只兔子玩耍。

    沈曦收回视线,默默思忖片刻,轻步走到景夫人身前,道“夫人,听说妹妹回来了,母亲欢喜得不得了,第一时间便打发我过来看您和妹妹。”

    说着,她的眼眶突然泛红,遂拿绣帕擦了擦眼泪,哽咽着道“真是没想到,离别这么多年,苍天有眼,我们一家终于团聚了,只是爹爹已经不在了,如果他在世,看到妹妹回来,不知会有多高兴”

    她提起这个,原本坐着品茶的景夫人眼睛一红,忍不住伤心地落下泪来,而萧弘源挑起长眉看了她一眼,双手抱臂往椅背上一靠,静观未语。

    沈曦忙道“夫人别哭,您眼睛本就不好,都怪我,一见面便提起这事来,夫人和妹妹都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

    姜沅很快从东厨走了出来。

    听到脚步声,沈曦下意识转身看了过去。

    午时未至的时辰,光线明亮而不刺眼,姜沅静静地站在那里树荫下,一身简单的碧色长裙,肌肤雪白如瓷,美眸黑白清澈,熠熠生辉,那和煦日光,像是给她镀上一层温和柔美的光晕。

    她没上前,也没打算开口,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有些踌躇,该怎么同她打招呼。

    沈曦不动声色摩挲了下手中的绣帕,缓步走到她身旁,温声道“姜沅,没想到,我们竟是亲姐妹。”

    姜沅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的丫鬟,略点了点头,轻声道“是的,沈姑娘,我也很意外。”

    看她并不十分亲近的模样,沈曦似乎突地想起了什么,片刻后,她唤碧蕊过来,低声斥道“那天她在东宫嚼舌根,说将军与我解除婚约跟你有关,那些话,我已经狠狠责骂过她,你不要放在心上。”

    碧蕊忙欠了欠身,道“二小姐,都怪奴婢,将军从没说过这话,将军退婚已尽力补偿侯府了,是我自己忿忿不平,胡言乱语,您尽管打骂我都行。”

    主仆两个甫一见面,便要诚心诚意地道歉,姜沅反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用了,她是为了维护自己的主子,也是个忠心的丫鬟,你不必责怪她,我本就没有在意的。”

    沈曦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听她说完,眼眶中很快涌出泪来,她拉住姜沅的手,哽咽着轻声道“妹妹,这些年,你在外面受苦了,姐姐每次想起这个,便心如刀绞,我恨不得以身相代,替你去受苦受难,也

    不想你在外面受半分委屈,夫人这些年,日夜思念着你,如今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姜沅看着她,眼眶悄然泛红。

    这是她的姐姐。

    见到她,她先是训斥了自己的丫鬟,体贴又善良地表明,自己退婚与她没有半分干系,可她当初离开将军府时,却没有考虑她的处境。

    她对这位姐姐,是有愧疚的。

    姜沅轻笑了笑,道“我没有受过什么委屈,这些年,我过得也很好,多谢姐姐关心。”

    听到她的话,沈曦却忍不住一下子哭出来,她低声道“妹妹,你现在回来了,我们都会好好疼你的。”

    这是未曾体会过的姐妹亲情,姜沅忍不住动容,她抿了抿唇,轻声道“谢谢姐姐。”

    待沈曦擦净泪,看到宁宁,脸上蓦然现出喜色。

    她笑着道“这就是我的小外甥女,她长得可真是漂亮,看上去,和妹妹小时候长得很像。”

    说着,她走上前,想要拉一拉宁宁的手。

    宁宁正拿着青菜叶子喂小白,看到她,便往后撤了撤身子,皱起眉头道“不认识你,不要碰我”

    沈曦低头,蹙眉看了一眼自己的裙面。

    宁宁避开她的时候,那青菜叶子上的泥点甩到了她的百褶裙上,不过,那不悦的情绪从眸底一闪而过,她无所谓地笑了笑,吩咐碧蕊将那锦盒拿过来。

    那盒子里盛得都是送给宁宁的见面礼,有金银手镯,还有镶玉的铜锁之类的,满满摆了一盒子。

    沈曦道“这是姨母送你的见面礼,喜不喜欢”

    不过,宁宁看都没看那盒子一眼,而是扭身跑到了外祖母身旁,对她防备十足。

    景夫人摸了摸宁宁的发辫,笑道“曦儿,小孩子认生,待熟悉了以后,就不会这样了。以后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日子还多着呢,很快就会亲近了。”

    沈曦点点头,道“夫人说得是。”

    顿了顿,她笑道“夫人,我今日来,母亲还有一项叮嘱,妹妹既然回来了,理该认祖归宗,母亲请你和妹妹回府里住,这么些年,您一直住在寺院,侯府里的院子,每天都有丫鬟给您打扫,那院子里的花,都开得正好,还请您不要再推辞了。”

    回侯府的事,景夫人已有打算,她沉吟片刻,道“曦儿,你回去告诉你母亲,我们不日便会回去了。”

    沈曦面露喜色,高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届时我提前张罗好,给夫人和妹妹摆接风宴席。”

    景夫人慈爱地笑了笑,道“好孩子,难为你费心了。”

    正在几人亲和地说话间,一道肃挺的身形从东厨迈出。

    沈曦转眸不动声色地看了过去。

    裴将军在树荫下负手而立,他的神色沉凝,没有作声,就那样默然站着,只是视线下意识看向姜沅所在的方向。

    而此时,魏王殿下一直坐在景夫人身侧,时不时为她添茶倒水,殷勤而体贴,与平日那潇洒随性的模样

    全然不同。

    沈曦暗自思忖起来。

    片刻后,沈曦向景夫人告别,带着碧蕊回去。

    从她们所在的位置可以直接走向院门处,不过,她没有径直走开,却是掉转脚步,走到裴将军近前。

    她没有率先开口,而是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

    此处避无可避,也不能视而不见,裴元洵微一颔首,淡声道“沈姑娘,别来无恙。”

    沈曦轻轻勾起唇角,低声道“见过将军。”

    裴元洵淡淡唔了一声,便别过脸去,视线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不过,沈曦低头,看到他的指间包扎着一只绣帕,那绣帕是杏色的,边角处绣着一朵小小的兰花,这是年轻姑娘常用的绣帕,一看便知道出自谁手。

    看出他不想再多言,沈曦仍然站在原地,关心道“将军受伤了吗”

    裴元洵道“一点小伤。如果没有要事,恕裴某不能相陪了。”

    说完,他拧起眉头,几乎没有迟疑便大步走开了去。

    而沈曦依然站在原地未动。

    她拿帕子擦了擦眼角,脸上神色哀婉,一副潸然欲泣的模样,许久后,她才攥紧绣帕,黯然神伤地离去。

    姜沅一直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不知何时,萧弘源与她并肩而立,站到了一起。

    他注意到了裴将军手上的绣帕,长眉不由一挑。

    待沈曦离开了,他双手抱臂,有些幸灾乐祸道“虽说他们的婚约已解除,我看,你阿姐分明是余情未了的模样。”

    姜沅也看了出来。

    她没作声,而是悄然抿紧了唇。

    萧弘源暗自扳回一局,神情顿时轻松起来。

    他扬起长眉,压低声音道“如果,一个男人退婚,确实是因为他心里有另外一个女子,而那个女子因为过于相信他而被蒙在鼓里,你说,等她知道真相以后,该会怎么做”

    他似乎意有所指。

    姜沅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