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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勾栏听曲
    第20章

    暖轿一路平稳,很快到了皇城。

    萧徇在寅时动身,如今天已大亮。

    阳光散落在龙啸宫顶肃穆的琉璃瓦上,反射出耀眼的橘色光芒。

    萧徇刚走近,就听到宫中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皇帝只穿一件刺绣着五爪金龙的明黄色亵衣,一左一右揽着两个美人,另外还有两个美人跪在他身边捶腿。

    穿红裙的女人说“万岁爷,今夜宠幸奴婢好么”

    另一个女人立刻不高兴了“凭什么万岁爷是大家的,为什么只宠幸你”

    皇帝微笑,握住身边美人的柔荑,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朕自然是都会宠幸,美人何必吃醋”

    忽然,一件高耽匆匆走过来,凑到皇帝耳边,低声道“万岁爷,萧娘子来了。”

    皇帝沉默半晌,才缓缓坐了起来“让她进来。”

    萧徇今日只穿一件薄绿绫裙,外面披着厚厚灰褐色锦绸披风。

    她从轮椅上蹒跚站起,行了大礼,脸色苍白,仿佛病入膏肓之态,想必是昨日在萧府中受了惊吓。

    皇帝默默观察着她,不由得眯起眼。

    皇帝喝一口茶,慰勉道“昨日的事,委屈卿了。你坐下。”

    萧徇“皇上圣体为重,若真有人暗中行巫蛊事,就算是掘地三尺又有何妨”

    皇帝笑了笑“太子年轻,是个孝子。他为了让朕早日康复,才急了些,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都说皇帝好色,这句话诚然不假。

    他在和萧徇说话时,手也没闲着,不断地抚摸着身旁美人的大腿。

    萧徇心中闪过些许不耐,但面上还是温柔的笑意。

    皇帝早已经听高耽说,萧府如今是一片狼藉。

    昨夜萧徇迫不得已,只能外出住在客栈。

    皇帝正想着,却发现面前的萧徇,竟然是蹒跚跪了下来“奴今日来龙啸宫,是想请求皇上一件事。”

    她话音未落,皇帝的眼中,已经闪过了些许不悦。

    太子再怎么折腾,到底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的包容,也会全部给太子。

    昨日的事情,他责打太子一顿,让他在金阳殿面壁思过,又将兵部尚书赵志打入天牢,已经表示了自己对这件事的极度重视。

    若萧徇还要就这件事提出什么无礼要求,那就别怪他翻脸

    皇帝淡淡道“爱卿,还有何事”

    萧徇“奴愿意将权力移交给太子,请陛下明日便让太子监国。”

    皇帝瞬间脸色铁青,就连旁边的高耽也吓得变了脸色。

    高耽嗔怪道“萧娘子,你说什么呢,太子年少也没有经验,国家大事,怎么能,怎么能全部交给太子处理”

    萧徇垂眸,双手捧上一枚御印。

    这枚印时先帝驾崩时给她的,让她好好辅佐新皇。

    萧徇“奴婢一介女流

    ,却帮陛下处理政事三年矣,朝廷上早有风言风语。最近在京城书肆中流传着的谤画便是源于此。

    朝臣对奴婢,早已是怨声载道,说奴婢把持朝政,蔑视皇权。这种风言风语流传的久了,难免会有损皇家威名。只有让太子监国,这些流言才会不攻自破。”

    萧徇这句话说出来,皇帝忍不住为之动容。

    她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能甘愿放出自己的权力

    是啊,萧徇本来就体弱,平日呕心沥血为国家做事,宅邸还被金鳞卫给翻了个底朝天。

    若是朝中那些老头子,只怕会立马递上一份辞呈了。

    但无论如何,他对萧徇敲打归敲打,让他把权力交给太子是不可能的

    皇帝立马站起身,含着泪道“萧卿,朕要是没了你,可怎么办啊。”

    皇帝“这天下又有谁人不知,三年以来,多亏卿尽心辅佐,才能让大楚的国泰民安。”

    皇帝大手一挥“这次的事,到底是太子冤枉了卿,兵部尚书的位置,如今不是空着你将合适人选拟来,给朕过目。”

    高耽在旁边听着,不由得一愣。

    兵部尚书位置空缺,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皇帝居然要让萧徇举荐人才。

    这不就代表,要将这炙手可热的兵部,送给萧徇么。

    皇帝随后吩咐太监高耽“高耽,赏赐萧卿白绢二百匹,外加金束带。”

    萧徇皱眉,面有为难之色“皇上。”

    “你的请求,朕不准朕命你即日起,继续处理国事朕会让人将奏折全部送到你现在住的客栈”

    皇帝亲自下了御座,将萧徇扶起来,拍了拍她的手“朕都会安排好的。”

    萧徇回到客栈时,林琛雪正躺在地上,翻着手中的话本子。

    这是新出的一期宠冠天下。

    讲的是渣男皇帝在后宫遇到女主,用一个“信王爷”假身份与女主交往。

    后来女主被另一个妃嫔欺负,皇帝赶到看见这个场景暴怒,踹了妃嫔一脚。

    妃嫔没有看清皇帝的模样,只以为这个踹她的男子,是个太监,便声嘶力竭的骂他“你个贱奴才你竟敢踹本宫”

    皇帝冷着脸,提起女人的衣领,瞪着她看“你好好看看,朕是谁”

    林琛雪“”

    林琛雪虽然觉得这皇帝挺烦,但她对话本子向来信任,倒也没有产生弃书的念头。

    林琛雪有很多事,都是从话本子里学的。

    她没有见过阿娘。

    林家的儿女三岁就要被送进军营,学习各种武功,林慎行对他们的要求,可以说是刁钻且严苛。

    林琛雪经常会让六幺,给自己偷偷的带话本回来。

    话本子教了林琛雪很多,比如她现在这个年龄,胸部隐隐作痛,那是正常的。

    而后来的葵水并不是自己受了伤,而是女子的正常现象。

    话本子就是林琛雪的人生导师。

    林琛雪合上话本,又抽出另一本来,这个本十分薄,是类似于画册一样的东西。

    林琛雪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就是皇帝和女主亲吻的画面。

    男主龙袍凌乱,将女主抱在怀中,而女主衣衫半解,两腮都飞着红。

    “”

    林琛雪看的入了神,连身后有人走近都没发现。

    立春也看到了话本子里的画面,表情十分难看。

    萧徇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做声,而是垂下眸,静静看着她话本中的内容。

    林琛雪又翻了几页,都是些中规中矩的内容。

    林琛雪十分喜欢,对这种亲昵好奇又悸动,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咳嗽。

    林琛雪吓得花容失色,立马将话本合上,站了起来。

    她回过身,才看见萧徇不知何时坐在椅子上,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午后,萧徇依然披着厚实的披风,脸色苍白。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淡漠又柔和的双眸带着一丝兴味。

    萧徇“身为男子,怎的喜欢看这种东西”

    林琛雪的脸涨的通红“我喜欢,不行吗。”

    萧徇没有回答她,只是低头剧烈的咳嗽。

    立春将刚煎好的药端了上来,浓郁的苦味瞬间弥漫上整个房间。

    萧徇看着林琛雪如同木鸡般僵直在角落,原本在看的话本子也不看了,不由得笑了笑。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映在男孩白皙的面庞上,七郎的五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英气,但和男儿相比,眉眼却如同女孩般温润。

    萧徇温声道“七郎,我带了个玩意给你。”

    林琛雪微微一怔,转过头来,却看见萧徇手中托着一个烧蓝嵌玉的首饰盒。

    萧徇将盒子打开,里面竟然装着一个青色的玉扳指,玉扳指上用极其精湛的手法雕刻着青莲,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光泽。

    在大楚,玉扳指就和冠那般,对男人非常重要。

    玉扳指是男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林琛记得好友唐二娘家中的小弟弟,就经常吵着让他阿爷给他做一个玉扳指。

    但是好的玉扳指做工极贵的。

    林琛雪瞬间石化在原地,没想到萧徇会送自己这个。

    林琛雪向来聪慧,忽然领悟到,她对萧徇来说,可能比较新奇。

    萧徇把她当成面首,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所以会给她买东西。

    玉扳指套在手上,像不像宣示主权

    就像是话本子里,皇上给女主定做了一个手镯,将手镯套在女主身上,邪魅的冲女主说“这下卿卿再也跑不掉了。”

    萧徇伸手握住林琛雪的手,将玉扳指带在她的手上。

    萧徇满意的欣赏,狭长的凤眼慵懒的眯起来“好看。”

    林琛雪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冰凉的触感,整个人都不好了。

    萧徇又让立春把另外一个木

    盒拿过来。

    立春上前,打开盒子,里面是几件崭新的锦袍。

    萧徇温声道“这是七彩阁今年的新款衣袍,可能有些大,但七郎正在长身体,想必也无妨的。”

    林琛雪微微一怔,伸出手,抚摸着木盒中柔软的衣料。

    自从家道中落后,她还从未接触过如此漂亮的衣服。

    林琛雪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捏了一下,不由得抿唇。

    忽然,那边的门又被推开。

    孟秋走进来“娘子,您要的书都带来了。”

    林琛雪看清楚孟秋身后的东西,不由得一愣。

    孟秋身后拖着一个拉车,里面全是线装的厚重的书籍。

    孟秋和立春两个丫鬟手忙脚乱,将书摆进书架。

    原本空荡荡的案几上,很快也堆起了如同小山般的书。

    萧徇将书本摊开,亲自研墨提笔,在书上批注着什么。

    四月的午后阳光温暖,窗外街头小贩的叫卖声分外清晰。

    转眼间便过去半个时辰。

    林琛雪目光乱飘,她自然是不愿意和萧徇待在同一个房间的,站起来想溜出去。

    萧徇一直在写字,并没有理她。

    林琛雪心头一喜,刚往外走了两步。

    萧徇忽然抬眸,淡淡问道“七郎要去何处”

    林琛雪的脚步猛地一顿,紧张道“我想去大街上走走。”

    萧徇“何处”

    林琛雪咳嗽一声,郑重其事道“我要去一个很多窑姐儿的地方。”

    她担心萧徇忽发兴致,和自己一起去,所以才这样说。殊不知她这样却是犯了萧府的大忌讳,不管怎么样,她如今都是萧徇的面首。

    萧徇目光淡淡“既如此,我也和七郎一起罢,刚好做的有些乏了,出去转转。”

    林琛雪“那种地方,娘子去了,怕是不好。”

    “我听说大街上有很多老鸨呢,专门物色一些有姿色的女子,拖到窑子里去”

    萧徇站起来,柔弱道“不是有七郎吗。七郎会保护我的吧。”

    林琛雪“”

    萧徇的目光仿佛渗着一层水,柔弱又可怜。

    林琛雪咬牙切齿的笑道“这是自然。”

    她不忘和萧徇表达自己的真心“我自进娘子府中,便是娘子的人了,自然是尽心敬娘子、爱娘子,一定会好好保护娘子的。”

    萧徇笑了笑,没有说话。

    萧徇坐在轮椅上,被立春推着出了客栈。

    大街游人如织。

    林琛雪走在萧徇身边,如芒刺在背,好不舒服。

    萧徇问道“七郎怎地一直皱着眉头不开心吗。”

    林琛雪咬牙切齿地回答“仆开心,有娘子陪着,仆能不开心么。”

    “”

    林琛雪想了想,便带着萧

    徇来到瓦舍胡同。

    瓦舍胡同位于城南,应该是属于整个城南最热闹的地方。

    京城百姓,富人去青楼,穷人去瓦舍。

    林琛雪走进瓦舍,便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阵热闹的喝彩声,原来瓦舍中立着一个个简陋小棚。

    小唱、嘌唱、散乐、幻术

    每个棚子里都别有洞天。

    这也是林琛雪近来才发现的新玩意,以前她足不出林府,还不知京城中,竟然有如此有趣的地方。

    林琛雪看着人山人海的勾栏,不由得犯起难。

    难道要让萧徇去挤这人堆么。

    林琛雪正迟疑,便看见萧徇顺手将腰间一块绿色硬玉佩解下,递给她。

    “这块玉佩,足以付日后客栈费,应该还有余。”萧徇说“七郎去问个隔间罢。”

    萧徇身上的装饰物很少,腰间坠饰也就一块玉佩,一个香囊而已。

    她解下玉佩,身上的物品就更少了。

    再加上萧徇今日穿着墨染的云雁褶缎裙,说是过于朴素也不为过。

    林琛雪心头莫名不忍,哼了一声“不必,仆还有些银子这些瓦舍的隔间也不贵”

    萧徇笑了笑,狭长的凤眸微微弯起。

    林琛雪向勾栏伙计付了钱,便推着萧徇来到演出棚中屏风后的包间里。

    包间四面都用屏风隔断,窗口隔着一层薄纱,从里面能把外面给看的清清楚楚。

    一个身穿粗布的老头,在舞台上表演。

    老头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一个大西瓜开始吃。

    如今正是四月,离夏天还早。

    但台下观众看到老人吃瓜吃的津津有味,都开始躁动起来。

    老人将西瓜吃的差不多,将吃剩下的瓜子拿出来。

    他小心翼翼的将瓜子给埋进土里,然后说了一声“起。”

    土盆里开始长出蔓藤。

    台下众人安静了一瞬,随后发出一阵阵惊呼。

    萧徇平时更多的是待在家中处理政事,倒是从未来过这种地方。

    萧徇眯眼,不由得看的津津有味。

    藤蔓上长了一朵花,烛火下的黄色的花朵分外娇艳可爱。

    约莫三十个弹指的功夫,花朵便缓缓凋谢,随后藤上结出了一个果子。

    果子缓缓长大,变成硕大的西瓜。

    台下掌声雷鸣。

    林琛雪和她介绍“这种瓜人叫陈板块,这是他在瓦舍的拿手绝活儿。”

    萧徇笑着点头“确实很有新意。”

    林琛雪被她夸得耳根通红,也来了兴致,随后带萧徇进了另一个勾栏。

    这个棚依然是人山人海,主人是个如花似玉的二八佳人,是瓦舍中有名的小唱。

    小唱清亮的嗓音回荡在棚中,唱到好听处,便引起一阵阵喝彩。

    几人在包间坐下,勾栏中的伙计端上新鲜的三脆羹。

    这三脆羹是

    京城的特色,是用三种山野时蔬制成的雪白羹汤,汤面冒着浓郁的香热气。

    立春手中拿着一枚雪白的犀针,将针放入三脆羹中。

    林琛雪抬头,微微一怔。

    立春温柔的解释道“娘子在外的饮食都得慎之又慎,因为娘子在朝廷上的敌人很多,出门在外,随时可能有人会对娘子下毒。”

    立春笑着说道“郎君,你也学学吧。”

    “”

    林琛雪有些赧然“可是我学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是娘子的护卫。”

    若她是萧徇的护卫就好了。

    若她是萧徇的护卫,那便是在萧娘子身边做事,她便有更多的机会,探查父亲入狱的真相。

    哪会像现在这般,遭萧徇猜忌呢。

    林琛雪不由得很是郁闷。

    舞台上,女孩的嗓音清脆,站在舞台上浅斟低唱,幽怨之情穿透心扉,闻者落泪。

    不知是否林琛雪的容颜太过于俊美,台上的女孩老是盯着林琛雪看,眉眼中都带着浓浓的暗示性。

    有些经验的人都知道,瓦舍勾栏中的倌人不仅是唱曲,有时还做些地下生的意。

    萧徇笑着看表演,眼角的余光瞟着林琛雪的情况,却看见林琛雪对台上小唱的暗示视若无睹,早已经给她剥了满满一盘瓜子。

    林琛雪剥完瓜子,拿起小勺,吃了两口汤,心里不由得想,对于萧徇来说,就算是如此放松的娱乐场所,都仿佛充满着杀机。

    还真是可怜

    林琛雪正神飞天外,萧徇忽然抬起眸,微笑着问道“七郎可愿意当我的近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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