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佳苒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收到了匿名鲜花。闪送小哥把花送到宿舍楼下,喊她下去拿,她还以为打错了电话。
小哥把花递给她,笑着说了一句这是他这个月送过的最别出心裁的花束。
秦佳苒全程都在发懵,问小哥这是谁送的,小哥操着一口烫嘴的普通话,说他怎么几道啦,介就系花店老板给的啦,秦佳苒说了一句这样啊,伸手接了这束花,嗅到扑面而来的馥郁香气。
拿淡色皱褶纱包着几十支盛开的淡粉荷花,配绿滟滟的嫩莲蓬和几簇蓬松的喷泉草,花束底下拿珠光织带扎了个蝴蝶结,在九月的阳光里,像捧着一抹盛夏的清凉。
秦佳苒站在原地发愣,被来来往往的同学投以注目礼,她这才回过神,把头埋下去,不好意思地跑回了宿舍。
九月初的滨城还是流火似的热,宿舍里空调开着,吹出凉爽的风。
一回来,就被两个室友看稀奇般围住,一口一个这花真漂亮秦佳苒免不了被盘问一番,脸都红透了,指天发誓她真的不知道。
“不可能,机械狗怎么可能送这么漂亮的花我打赌,不是搞艺术的就是金融的。”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金融系来了一个超帅的研究生,听说爹妈都是银行高管,还是拆二代你说是不是他看上我们苒苒了”
“啊不是”
秦佳苒的脸蛋成了熟红的樱桃,二十二度的空调都无法拯救她浑身上下散发的热气。
“考研狗的肖秀荣练了吗腿姐背了吗”
“留学狗的雅思真题刷了吗写作7分听说很难哦”
秦佳苒红着脸,露出一个天真无辜的笑容。
争得面红耳赤的余稚晚a肖钰“”
“啊啊啊啊”
“秦佳苒,你真是杀人诛心”
吵闹的宿舍很快就变成了奋发图强的学习海洋,这是大学的最后一年,考公、考编、考研、出国留学或是奔波在各种各样的公司招聘实习之中,所有人都在选一条自己该走的路,畅想着光明的未来,并为此献祭自己所有热情的青春。
秦佳苒从没想过自己的未来是什么,她从九岁那一年开始,就知道自己的人生不过是一种悲观而灰暗的色彩。
但她还是有一丝渺茫的希望,希望她的人生不是深渊,而是隧道,她在这条漫长的隧道里摸黑,龃龉前行,摔倒了也忍着痛,站起来,也许总有一天,会金石为开,见到光明。
秦佳苒找到藏在花中间的卡片,打开看,上面写着
赠秦佳苒小姐,愿好运常伴
落款为匿名先生
匿名先生
秦佳苒不知道这个匿名先生是谁,首先想到的是哥哥,但哥哥应该不会连她住在哪个园区哪栋宿舍这种细节都知道,否认后,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谢琮月。
可谢先生是个讲究人,有一大堆矫情
的怪癖,譬如喝水只喝250玻璃瓶的普娜,别的水,就算是十八块一瓶的依云,他喝一口都要皱眉头。倘若这样的男人要送女人一束花,一定只会选他最心怡的芍药,不会有其他例外,可他没道理要跟她送花。
送一个只会让他生气,心烦,不识好歹的女人。没道理。
秦佳苒把头低下去,嗅了嗅荷花的香气,是夏日的气息,那么蓬勃,清爽,有生命力。
她是一个讨厌夏天的人,但又不得不承认,她留恋二十一岁的这场夏天。留恋在金色的云层中,和他在万尺高空上拥抱,留恋在温热的海风里,和他在摩纳哥的街头接吻,留恋在灯火璀璨的夜色下,和他并肩走过西营盘。
这是她最美好的一场夏天。
可惜,好景不常在。夏天会逝去,秋天会降临,满池荷花也会凋谢,就在接下来的一个月。
若这一个月里,还是没有哥哥的回信,这场让她心动过的夏天就只不过是一场留不住的梦。
秦佳苒看着这束花,怔怔了半天,颠来倒去想起来很多事,都快在记忆的抽屉里沾灰的小事,也被她拾掇了起来。想起十岁那年画的第一幅画,被撕成两半,想起那条她不喜欢却也不讨厌的艳粉色丝绸裙,被剪得面目全非。
反正她留不住的东西多不胜数,再多一场夏天,有什么关系呢
隔几天就下了一场雨,温度倏地降了下去,天空也不再像发烫的托帕石,蒙上一层莫兰迪色调,变成一大块纯净的独龙玉。
操场上搞军训的新生们真是有福气,撞上了陡然降温,一个个兴高采烈,踢正步都来的更有劲。
秦佳苒一大早就从被窝里爬起来,换了衣服,背上新买的相机,出门去滨城最大的艺术中心看展。
这期展览集结了国内当下最有名气的几位先锋画家的作品,另有一些从未对外展出过的作品首次亮相大众,可以说是近半年来,滨城各个艺术中心办过的最有看点的画展。
秦佳苒两天前就在公众号上预约了门票。车程四十分钟,到了艺术中心,拿二维码换了门票,过了简单的安检,就顺着人流进了展厅。
艺术气息浓厚的空间里,四周的灯光刻意调暗了,人虽然多,但还是安静。面对艺术,人类往往有一种莫名的敬畏与瞻仰,也不论是否能看懂,总之大家都凝神欣赏着,只有拍照工具的闪光灯在四周无声彼伏,显得热闹。
展览很大,分了二楼三楼两个展区,画展和艺术装置展,秦佳苒参观完二楼,也没去休闲吧坐一坐买杯咖啡或三明治垫肚,就顺着指引去了三楼。
三楼人倒是不多,她能更静心也更磨蹭,举着相机拍了好多照片,她摄影水平极其一般,又喜欢胡乱拍,明亮的眼睛藏在镜头后,绞尽脑汁抓角度。
直到镜头里晃过一道颀长高大的黑色侧影,秦佳苒先是一怔,而后飞快把相机放下,对着那身影的方向望过去。
利落干净的短发茬,冷肃的轮廓,壮实而修长的身型,居然是哥哥
秦佳苒没想到能在这里撞见哥哥,心脏快乐得要飞起来,当即快步走过去,走到一半,她又想起哥哥的叮嘱,脚步霎那间就放了缓。
她就是这样一个乖到令人心疼的小女孩。
懂事,听话,让她听的话她就一定会听。
九岁那年,妈妈说要送她去秦公馆,告诉她要乖乖的,不能闹情绪。
所以她多乖,就算第一天就被素未谋面却有着父系血缘关系的姐姐拿芭比娃娃砸脑袋,骂野种快点滚,她也不告状,默默在柔软的大床上哭,把眼泪都埋进蓬松带着玫瑰香味的枕头中。
放缓的脚步在空中倏地凝固住。
在看见秦佳彤巧笑嫣然地走到哥哥身边,挽住哥哥的手臂,对哥哥撒娇时,她血液都要凝固了,烧得脸蛋通红,大脑乱到塌方,已经对眼前的场面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是怎么回事
哥哥怎么会跟秦佳彤在一起
一时间大脑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秦佳苒鼻尖酸楚,呆呆地站在原地。
哥哥也不要她了
-
在秦佳彤挽过来的瞬间,孟修白心底缓慢地滑过一丝冰凉,心底不知道因为什么,乱的很,他没有去听秦佳彤说些什么,想深吸气把内心的起伏压下去,可还是明显泄出一丝躁。
“怎么了,修白,你不舒服吗”秦佳彤温柔地看着他。
“没有。你刚刚说什么”孟修白滚了滚喉结,耐着性子问。
“说我正烦自己的画展呢,妈妈和画廊商量着往后推了两个月,定在十月,可我至少还有十二张画交不出来。”
“那你这两个月都要泡在画室。”他语气很淡,“我下个月就要回新加坡。”
“你别生气,我是肯定想陪你的。”秦佳彤眨了眨眼睛,凑到他耳边,悄声“偷偷告诉你,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画画。”
“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当画家。”
“因为艺术这个东西是最好操作的咯,找画廊画商运作,只要舍得砸钱,很容易就能红。”秦佳彤没听出孟修白语气里藏着冰凉,丝毫不避讳把这些告诉孟修白,在他们这个圈子,很多事都心知肚明,这些小手段又哪里算得上脏呢。
更何况,若是孟修白能捧她,她能站的更高。
孟修白点了点头,忽然笑了声,“这好办。”
“什么好办”
“找个枪手不就好了。”
他声音低而浑厚,落在女人耳边,就算是说这么坏的话,也有魔力,“我知道很多画家都会养这些人帮着画底稿,最后你添几笔,润色,签名,不依然是你的东西”
秦佳彤睁着眼睛,许久没说话,她知道艺术圈有这种乱像,只要和资本挂钩,任何东西都会沦为商品。
孟修白话锋一转,“算了,当我没说。就是可惜,打算九月带你去悉尼滑雪。”
“我不去,你会带别的人去”
男人散漫地看
她一眼,笑容古怪,“不好说,秦小姐。”
“孟修白”
秦佳彤气得捏拳砸了他一下。
和谢家的婚事闹掰后,她在圈里的名声已经隐约有了颓势,加之谢琮月和秦佳苒有了关系,现在处处都在传谢琮月看不上她,更何况有秦佳茜那贱货从中作梗,造谣生事,就是不想让她好过。
被谢家看不上的人,其他家也断然不会来沾这种烫手山芋。圈里名门贵女如过江之鲫,没有谁是不能被取代的,犯不上掺一脚是非,平白无故沦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像他们这种家庭,最看重的就是体面。
她不想也不愿找一个平平凡凡,只有几千万小几亿的青年才俊,寥寥草草嫁了,回一趟娘家都要被秦佳茜秦佳苒笑话,日后秦家分家产,她拿什么和秦佳茜那一家豺狼虎豹抢食
她要高高在上,要把秦佳苒秦佳茜踩在脚底。秦佳苒下贱给人当情妇,秦佳茜是空有美貌的蠢猪,凭什么可以压她一筹。
孟修白的突然出现,完全是解决她困境的完美选择,何况他英俊,年轻,出手阔绰,谈吐不凡,能让她在一群千金小姐里面感到体面。
“九月我肯定陪你去滑雪。”秦佳彤环住男人劲窄的腰身,心口胀胀的。
孟修白没有回抱,只是冰凉地看了一眼墙上的画,就在他要推开秦佳彤时,视线敏锐一掠。
他的小猪妹抱着相机,一句哥哥卡在喉咙里,硬生生憋着不叫他,憋的脸都红了。
孟修白呼吸一泠,漆黑的眼眸里闪过难受,可还是抬手在唇上比了个“嘘”的动作。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只能用眼神去传递信息
不要过来。
秦佳苒克制住满腹的疑问和冲动,缓慢地点了头,手快把相机捏碎,转身离开了这里。
当晚,秦佳苒收到了孟修白的信息。
小猪妹,记住我说的那些话,相信我,等过段时候,一切都告诉你。
那时是什么时候
快了,一个月。
要一个月。
秦佳苒咬着手指,目光如死气沉沉的湖水,她对着天花板发呆,也不知呆了多久。
她再笨也能知道哥哥在做很危险的事,所以她不能说,对谁都不能说。
那谢先生在做什么这一个月里,他会不会想起她。一个月后呢,他还会想起她吗。
一个月,他对她的耐心太久了,为什么不是一天,为什么不是三天,为什么连一周都不是,偏偏是一个月。
为什么要这么久,久到她好难熬,不知道该怎么装作无事发生,熬过这一个月。
-
一个月后。
九月的最后一天,四九城里一场秋雨一场凉。什刹海风景如画,杨柳依依,车马行人打清风而过,叫人骨子里都觉得舒爽。
一切都爽利,只是荷花池里的荷花全部凋谢,只剩残叶。
谢园挨着什
刹海,
,
青砖高垒,比普通四合院的外墙足足高出一倍,墙外种茂密翠竹,恢宏的朱漆大门永远紧闭,留给过往的行人无尽神秘。
易思龄是从小就住惯了花园洋楼的英式大小姐,第一次跟着谢浔之回谢家,见到这种亭台楼阁,墙园深深的中式宅院,还是不免震惊了一番。
彼时她才二十来岁,又封建迷信极了。偌大的宅子白天自然是风景宜人,春有桃林夏有荷塘秋有红枫东有梅园,什么都好,跟王府一样,偏一入夜就阴森森,猫儿发情,爬到屋檐上蹿下跳,就算每晚都有保安巡逻,她还是不敢一个人睡,新婚第一年,她每晚都是躲在谢浔之怀里瑟瑟发抖,上个厕所都要人陪。
现在的她,在这里可以说如鱼得水,大晚上一个人睡那张镶了百宝嵌的老红木古董跋步床,也能不梦见女鬼缠她了。
思及此处,易思龄笑着摇摇头,日后儿媳嫁进来,对着这满院子的华丽古董,也不知是笑还是愁,若是个胆子不大的,那真是完蛋。
要不还是住出去好,这种四合院,真不适合新婚燕尔的小夫妻甜甜蜜蜜。
她瞥了一眼谢琮月,拿起母亲的腔调“马上就十月了,离你三十岁没几天,打算怎么过”
“家里人吃顿饭吧。”谢琮月声音极淡,指尖夹的烟蓄了半截灰白,也没有想着弹一弹。
“不摆酒热闹热闹”
他闭了闭眼,藏住一些情绪,语气比上一句还要淡,“大小姐,饶了我。”
易思龄听出了不对劲,她时时刻刻都意气风发,井然有序的儿子,今天怎么回事他看上去好累,累到说话都是勉强,这种累不是精力的疲惫,而是深深的倦怠和无力,对任何事都意兴阑珊。
好好一碗拿羊肚菌和老母鸡吊出来的汤面,直到面坨,都只动了一口。
“阿月,你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忙了。”
她听秘书说,谢琮月这一个月的行程格外满,把下个月一半的行程都压缩到了这个月,丝毫不顾自己会成连轴转的陀螺。
“还好,不算忙。”谢琮月动了动手指,一截烟灰飘下去。
“最近是不是有烦心事我看你抽烟很勤,以前不是一天一根都能做得到少抽烟,对肺不好,你爸都戒了。”
“我知道。”他淡淡应,可烟咬上嘴,沉沉吸了一口入肺。
易思龄皱起眉,恍然想起一个月前,四妹跟她提过一嘴,问外甥是不是在港城有女人了。
她不当回事,什么女人,影子都没瞧见,但凡有女人,还在港城,怎么一整个月谢琮月都在忙,哪有恋爱的男人能这么敬业的,不可能。
“那你三十岁那天,我们去酒楼里吃饭怎么样”
“您安排。”
“那”易思龄顿了顿,缓缓说,带着点谨小慎微的试探,“我请孟伯伯的女儿过来,带上那只猫,一起陪你过生日,好不好”
生日在十月二十四。
谢琮月半靠在躺椅上,面容沉静,甚至是没有任何活气,死气沉沉得让易思龄害怕,她心里想着莫不是真有女人了,两人闹脾气了,所以才这么不高兴,她偏偏又要谈这事,火上浇油。
刚要说你不喜欢就算了,就听见谢琮月很淡也很遥远的声音,“好,你看着安排。”
今天是一个月之约的最后一天。
他等了三十天也等不到一条短信,一通电话,他甚至自欺欺人,说三十一天也是一个月。
三十天的一个月和三十一天的一个月有什么区别呢。
她不愿,不想,不喜欢,就算是三个月,一年,她也不会说。
她做出了选择,在那个和她萍水相逢的男人与他之间做出了选择。可他和她又何尝不是萍水相逢。
谢琮月站起身,对易思龄微微颌首,“先去公司了。您慢慢饮茶。”
瑞叔利落地跟上去,谢琮月不说话,他也跟着,一言不发。但再蠢笨的人都能察觉到,少爷这一个月的心情是一日沉过一日。
和秦小姐也似乎断了联系,他贴身跟着,没见过少爷和秦小姐通电话。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谁琢磨的透。
今天依旧是一整天的行程,上午开会,中午饭局,下午在总部批阅文件,晚上约了一场重要的酒局。
少爷酒量是好的,可今晚喝的有些多了,上车的时候,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压在镜片后,在灯红酒绿的氛围里,像染了一层雾。
酒局在晚上十一点才结束,谢琮月脱了外套,身上被酒精强逼出来的热气一捧又一捧的往外扩。
瑞叔上来扶住他,“少爷,回去吧,我让人给您煮醒酒汤。”
谢琮月拂开瑞叔的手臂,哪里就需要让人扶,他把领带解开,扔在车上,打开车内的冰箱,从里面拿出那瓶路易十三天蕴。
在去往摩纳哥的飞机上,他和秦佳苒喝过的那一瓶,当时没有喝完,还剩了一小半。
“少爷,您不是贪杯的人。”瑞叔错愕地看着谢琮月居然拿出了酒。
“开车,瑞叔。”
“是谢园吗”
谢琮月靠在后座,修长的手指握着冰凉的手工切子杯,闭了闭眼,又看向窗外纸醉金迷的夜晚。他声音哑得厉害,沉静的面容里有转瞬的波澜,“开车逛逛吧,醒酒。”
瑞叔迷惑,还是让司机往空气好的地方开。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流逝,司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乱晃悠。
也不知是哪里传来了钟声,或许是他身体里的钟,一直滴滴答答默默地走,在最后通碟的最后一秒,才发出无力的,颓丧的嗡鸣。
谢琮月拿起手机看了眼,十二点过了。
已经到了十月一日。
“瑞叔,你记不记得十八岁那天,港城下来暴雨,有个小女孩撞上了我们的车。”
瑞叔听着悠扬的巴赫,心里一直绷着,冷不丁听见少爷开口,他心口突突一跳。
暴雨,小女孩。
他不知道少爷提起这事是为什么。
“记得。当然记得。为了送她,少爷你第二天在祠堂跪着抄家训。唉。”瑞叔叹口气,想到这件事,还是会涌起复杂的心情。
“你知道哪个小女孩是谁吗。”
“谁”瑞叔一愣,真没想到这事还有后续
“秦佳苒。”
谢琮月放下酒杯,看着今晚不算明亮的月色。
“她是秦小姐”瑞叔错愕,“那她知道当年是您送她去医院的吗”
“她那么小,也许想不起来。也许早忘了。”
谢琮月勾唇,她就是这样看似天真实则无情的女孩。
“那我”
“不用告诉她。”
瑞叔感受到一种说不出来的闷滞,还是点了头,“我知道。”
谢琮月扶了扶眼镜,把酒杯里的酒倒进茶盂,平均下来能划到几百块一滴的酒就这样变成了废水。
酒精让他眼底的冷漠更浓,心脏已经在一个月的等待中灰死了。
像一支死掉的残荷。
一个月,三十一天,她一声不吭,一言不发。
不是喜欢说对不起吗,就连对不起也没有。
她多厉害。
“以后不要再跟我提她,秦家人若是找你探口风,就说我和她没有关系了。”
他说过,她被人欺负了,可怜了,哭了,他都不会管了。
她要为谁保守秘密,要跟谁,要和谁拥有怎样的关系,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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