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台奔驰仍旧是一前一后,忐忑而来,丧气而归。
石澳半岛的风景还是那么干净清澈,空气简直是不可多得的恩赐,午后的阳光越发金灿灿,照在那一大片宁静的高尔夫草坪上,宛如冻绿的湖泊。可秦佳苒无心欣赏,一是因为她心里装的事太多太杂乱,不知道回去了该怎么办,她似乎走了一条绝路。
二是因为秦佳茜。
秦佳茜让她完全无法思考自己的事。
“呜呜呜呜呜不活了”
“你为什么不拉着我啊呜”
“我好丢脸呜呜”
“谢先生难道不喜欢女人吗”
秦佳茜折戟沉沙,铩羽而归,平生第一次在男人那吃了闭门羹,羞愤又气愤,一上车就开始嗷嗷大哭起来,纸巾浪费了一大包,哭得整车人都心烦意乱。
“他一定是不喜欢女人对吧”
秦佳茜蛮横地抓住秦佳苒的手腕,一双被泪水打湿的大眼睛逼着秦佳苒。
秦佳苒完全被问到了,她轻蹙细眉,似乎有认真思考这件事,都顾不上手腕的疼。
“对的吧嗯”
秦佳苒只好说“可能他真的不喜欢女人吧,不过”
秦佳茜没空管后面的转折,一脸的就是就是,抽抽搭搭松开手,压根不去看秦佳苒手腕被她攥出来一条红痕,她去抹脸上的眼泪,娇哼一声“我就知道,不然怎么可能不扶我。我这么漂亮”
秦佳茜对自己的魅力和美貌有着充分且绝对的自信。
秦佳苒咬了咬唇,正想说什么又偃旗息鼓,好吧,秦佳茜根本不想听。
-
秦公馆一连数日都沉浸在阴云之中,出了这样的大事,瞒是瞒不住的。
圈里有了风声,说谢秦两家要联姻的事吹了,毕竟那日晚宴连晚餐都没有开,谢家太子爷先一步离场,谁都能猜到三分蹊跷。
只是当晚去过酒窖的来宾都是缄口默言,一问三不知。
也是,谁敢乱说谢家大少爷是撞到秦大小姐和男模幽会这种狗血剧情
李梦岚也勒令整个秦公馆的佣人,谁敢乱说一句就别想在港岛混下去,可一颗心还是悬得高高的,终日放不下,直到谢琮月在一场饭局上开了金口,轻描淡写一句性格不合适,寥寥几个字,听起来就是在指鹿为马,可还是给这场风波画下句号,李梦岚这才踏实了下来。
幸好幸好,谢琮月是卖老爷子面子的,不然出了这事,秦佳彤的名声该烂光了。
李梦岚第二天就带着秦佳彤去寺庙进香,供奉,拜神,点灯,捐了二十万的香油钱。
在港城,寺庙永远是最人声鼎沸的地方,香火缭绕,门庭若市,长明灯经年燃烧,日夜不熄。
从寺庙出来后,司机早已等候在外,随行的黄妈为太太小姐拉车门,一行人打道回府,宾利车内没人说话,死气沉沉。
“妈妈,您说我是不是完了。”
忽然,车内的死寂被打破。
李梦岚一愣,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垂头丧气的女儿,“说什么胡话呢”
“妈妈”
到了这时,秦佳彤才敢露出一丝消沉。这两天在其他人面前都是强撑。
李梦岚年轻时也是标致的美人,虽然不及白颂卿那样美艳浓烈,可她举止温柔,眉目温婉,是很标准的老一辈人会喜欢的那种大家闺秀。
此刻,她温柔的眼睛里盛满浓浓的失望“秦佳彤,你可是秦家堂堂正正的长女,如今艺术圈里炙手可热的明星,上个月你的画还刷新了最高成交记录,你怎么能说这种垂头丧气的话妈妈为了你投资了多少心血,金钱,就是让你没出息的吗”
可那些画
拍卖出高价的画,大半都是妈妈和画廊私底下运作的与她的实力无关
秦佳彤慌了,连忙解释“妈妈,我只是受了打击有些丧气,您别放在心上。”
李梦岚抬手,那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在阳光下是透明的,她轻轻握住秦佳彤的手背“是妈妈的错,太宠着你,让你以为做什么都有人替你料后。你已经让妈妈失望一次了,不要让妈妈失望第二次,能做到吗”
秦佳彤呼吸滞了下,点头“好的,妈妈。”
“那个男模解决了没有”
“我给了他五十万封口费,又认识他经纪公司的老板,他不敢乱说。”
李梦岚点头,抬手按着太阳穴,“囡囡,妈妈和jeff商量了,打算八月为你办一次画展,只有一个多月了,你答应妈妈,一定要上心好吗”
秦佳彤措手不及“办展可我最近没怎么画画”
李梦岚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可还是温柔注视着自己的女儿,这种温柔仔细看有些恐怖“囡囡,你现在已经嫁不进谢家了,你更要在你的事业上有所精进。妈妈好不容易帮你把名声打造出来,一年大几百万的砸进去,就是让你有名气加持,让你的身价更高。若是你此刻还颓废下去,把画画也丢了,那你就真没有指望了,你要想清楚。”
名利场是最现实最残酷的地方,仅靠秦家大小姐的名头根本不足以让她站到聚光灯中心,多得是比她资本硬,长相佳,家世背景深厚的千金名媛,更何况那么多人都虎视眈眈,巴不得她被谢家嫌弃,好腾出位置。
而艺术是通往名流圈中心的最佳捷径。所以妈妈送她去巴黎镀金,请最好的画廊和经纪公司运作包装营销,这几年,她顶着“天才艺术家”等极尽浮夸的tite名利双收,在名利场上身价自然水涨船高。
她享受这种被人赞美的快乐,只是
她不会画画。
她不是天才。
秦佳彤无端涌起极度不安,仿佛打开了什么潘多拉的盒子,厄运,灾难,痛苦,地狱,即将一个一个飞出来。
不可以。
“嫁不进谢家不要紧,还有其他的老钱新贵,多到可以抓一把捡,囡囡,你一定会拥有完美的人生。”
忽然,她抓住秦佳彤的手,语调陡地下沉,“只是一定不能再走错任何一步了。”
窗外是热辣的七月,可车内的冷气吹得人打颤。
“后天是你爷爷的寿诞,到时候港城几乎所有叫得上名头的人家都会来,你要抓住这个机会。”
秦佳彤痛得抽了口凉气,“我知道了妈妈”
李梦岚这才放心,靠在后座小憩,最近不止要担心女儿的事,还要操办老爷子的寿宴,总觉得精力不济。
宾利车又陷入死气沉沉,就在司机和黄妈都悄悄松一口气时,李梦岚又清淡地唤了声黄妈。
黄妈立即紧张回过头,“夫人。”
“你昨日说,是秦佳苒抢了药送过去,老爷子才让她一起去的”
黄妈还没开口,秦佳彤立马插进来话,“是我都忘了跟您说这事,不是秦佳苒在爷爷面前扮可怜,爷爷怎么可能让她一起去她难道以为跟着去了就能被谢先生看上吗妈咪,肯定是您说要把她介绍给黄董,让她心都大了”
说话时,秦佳彤藏不住轻蔑和厌恶。
她就是看不上秦佳苒那下贱样,平日里讨好这个讨好那个,装乖乖女,背地里不知如何骚浪贱,连堂哥都勾引,现在又心比天高,还妄想取而代之
也不掂量掂量,谢琮月是怎样的人,会看上她
李梦岚只是微微皱眉,拧开一瓶矿泉水抿了一口润唇,平声吩咐“黄妈,回去了提醒三小姐,让她别忘了明日的马术课。”
秦佳彤眼中闪过一丝残忍,揉着手腕,笑了起来。
-
在一周的连绵阴雨过后,港岛迎来了真正的夏天。
秦佳苒戴着一顶巨大的遮阳草帽,牢牢抓着一只编织草包,下巴士后,她脚步飞快,往熙攘嘈杂的人群中走去。
这里显然比山明水秀的富人区混乱很多,行人道狭窄,人挤着人过身,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夏日暴晒过后的汗臭味。
秦佳苒在一个卖花的小摊前停下,挑了几支弗朗花,讨价还价了三块钱,她拿着花拐进暗巷,走到一栋六层高的旧楼下,推开生锈的单元门,纤细的身影一晃,人就被吞没了。
这一片大多是五六十年代修建,不带电梯的老房子,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遮天蔽日。灰扑扑的窗户一个挨着一个,像极了鸽子笼,楼房粉刷成各种颜色,粉的黄的蓝的绿的,墙皮因为年代久远又不修缮而掉得七零八落,仿佛叠了一层灰调滤镜,落寞地仿佛不该存在于这个以纸醉金迷而闻名的城市,但的的确确,这些,才是这座城市寂寞而漂亮的灵魂。
一楼临街的全是老旧又琳琅的商铺,往来的全是附近的居民亦或慕名前来的游客,商铺之间会开一道宛如缝般的狭窄单元门,从又深又黑的通道上去,就是住人的地方。
很多房东为了收取更多租金,还会把本就不大的屋子分隔成一间一间的小劏房,每间只有几平米,霓虹都触不到的鸽子笼,照样住人。
从灯火辉煌的太平半山秦公馆,再到这栋杂在平民区的旧唐楼,这么多年,秦佳苒往来过很多次,每次都会有深深割裂的恍惚感。
她已经有十三年没在这住了,可这里的一景一物还是深深刻印在脑海中,忘不了。八岁之前,她和妈妈还有哥哥住在小小的破屋中,后来,妈妈把她送去了秦公馆,以为把她送去了尹甸园。
可哪儿是尹甸园哪儿是地狱,谁参得透
秦佳苒拿出钥匙打开房门,一个月没来,一股得不到阳光的霉味扑面而来,她轻车熟路地打开玻璃窗通风,拿抹布把为数不多的旧家具擦拭一遍,最后才郑重地那把橘粉色的弗朗花插在玻璃瓶里。
黯淡的空间被花点亮,活泼生动起来,眼前仿佛浮现出妈妈低头嗅花香的样子,还有哥哥坐在窗边借着阳光朗读英语的样子。
秦佳苒记得很多小时候的事。
记得每到七点,妈妈骑自行车去按摩店上晚班,哥哥就会偷偷带着她上街溜达。哥哥和她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因为她的出现,妈妈不得不把给哥哥的那份分给她一半,可哥哥不介意。
他们兄妹手牵手,去附近吃鱼蛋和车仔面,吃到嘴巴油乎乎,她说辣,哥哥就去买一只酥皮蛋挞给她,她咬一口,递给哥哥,但哥哥说不爱吃甜的。
那时,夜色是多么斑斓,霓虹万千,花花绿绿,像几千只蝴蝶在黑夜里跳舞,她扬起天真的小脸,看着哥哥瘦弱的身体像一棵还没有长大的小白杨,可就是很有安全感。
后来,妈妈死了,哥哥像被虫子蛀空的白杨树,空恸地抱着母亲的骨灰盒。
他们没有钱买存放骨灰的龛位。
“苒苒,你在秦家要好好的。”
“哥哥你怎么了”
她才九岁,听不出这就是离别。
“哥哥要走了。”
“走去上大学吗哥哥能不能不要走”
“苒苒哥哥必须走。”
“那还会回来吗”
“会的,到时候哥哥揾大钱,给苒苒买烧鹅天天吃大餐”
“嗯”
至此,哥哥也没有了,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十二年前的那场暴雨过后,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秦佳苒淡淡一笑,不再回忆那些沾灰的往事,从那只草编包里拿出一个包装严密的东西,揭开包了好几层的旧报纸,一瓶市价二十万的罗曼尼康帝出现在这间三十平米的老破小里,格格不入。
秦佳苒看着这酒发呆,不知道怎么办。偷是安全偷出来了,然后怎么处理
卖掉吗她找不到安全的渠道。
打碎太浪费了。
干脆喝掉好奢侈。
对,还有秦言风,这条藏在草垛里的蛇,总在不经意的时候出来咬她一口。
她要找个方法把这些蛇彻底赶跑。
门口忽然传来锁芯转动的声音。
她骤然凝回思绪,心口一紧,直到听出来那动静,心里晃过一阵恐怖的寒意
这不是撬门的声音。
是有人在拿钥匙开门。
秦佳苒双手互相狠捏了一把,不动声色拿起酒握在手里当武器,门外的人继续转锁,转了两下发现不对劲
门被反锁了,意味着屋内有人。
门外的人不动了,甚至忘记把钥匙从锁芯里抽出来,维持着诡异的状态,和门内的人寂静对峙。
秦佳苒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往门边走去,她甚至能听见身上棉裙摩擦的悉索。
门外的人还没有走。
秦佳苒额上冒出汗,她抬手拿走塞在猫眼上的纸巾,凑过去看,被常年堵住的猫眼忽然见光,与此同时,门外人倏地抽走了钥匙,秦佳苒只看见一道高大的黑影,伴随着粗重的脚步声,飞快消失在楼道里。
是谁为什么会有这间屋子的钥匙
秦佳苒感觉头顶有一个抽水泵,全身的血液都往大脑涌去,下一秒,她把酒往地上一搁,抄起钥匙,飞快奔出去。
幽深的楼道里扬起无数看不见的小尘埃,地上的马赛克砖晃得人眼花。
秦佳苒汗津津的手推开单元门,阳光在这一瞬间刺进双眼。四周人群杂乱,车马也多,秦佳苒一眼就看见了一道杂在人群中的黑色背影。
那男人鸭舌帽压低,穿着黑t长裤长靴,非常高大的身材,挺拔壮实,气质冷峻,光看背影就觉得危险。像头藏着杀伐气的野兽。
她很确定,这就是刚刚门外的人。只有皮靴才能踏出那么沉重的步伐。
就在她要跑上去一探究竟时,那男人快步走向停在街边的一台黑色宾利suv。
一个小弟模样的人从副驾驶跳下来,为他拉开车门。男人上车,宾利发出低沉的咆哮声,缓缓汇入车水马龙。
顶级豪车在这里并不多见,不少路人投去稀奇的目光。
秦佳苒没有再上去,只是讷讷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台宾利远去,心里有些失落。
怎么可能呢
记忆里的哥哥是一棵清瘦的小白杨,那么干净,斯文,书卷气,和危险两个字亳不沾边。
-
秦佳苒失魂落魄地回到破旧的小屋,还是决定把这瓶酒藏起来,若是有一天找到好路子就卖掉,大不了想喝的时候喝掉也行。对,她还要去楼下找锁匠,把门锁换掉,等七八点再去吧,现在是大中午,实在是太热了。
藏好酒,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些绘画工具,掀开墙角那幅用遮光布盖住只画了一半的油画。
她每次来这里,都是来偷偷画画的。
十岁那年,李梦岚请了家庭教师来秦公馆教授秦佳彤学画画,她偷偷躲一边,眼巴巴地看着秦佳彤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坐在画架前,握着画笔绘上各种各样的颜色。
她眼睛瞪直,觉得真神奇。
后来有一次,秦佳彤在上课时发现了她躲在一旁偷听,秦佳彤生气地撕掉了她的画纸,掰断了她拜托张妈买的一小盒油画棒,骂她学人精,更是威胁李梦岚,如果秦佳苒画画的话,她就再也不学了。
李梦岚爱女心切,自然什么都依着秦佳彤,以后,每当秦佳彤上美术课时,她都会被佣人带出去。也许是李梦岚觉得如此对待一个小孩子未免太残忍,就为她请了马术教练,教她骑马。
秦佳苒不喜欢骑马。
非常讨厌。不是因为讨厌马,而是别的。
三十平米的小屋中,时光安静流淌,层层绮丽的色彩在画布上晕染,堆积,任由她天马行空,直到一声震动打破了这小小的快乐。秦佳苒放下画笔,拿起手机一看,是黄妈来电,她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接通。
“找我什么事吗黄妈。”
“三小姐,太太让我提醒您,等会有马术课,您别迟到了。”
“啊今天有马术课”
那头公式化说“是的,下午三点。太太和大小姐都到了,三小姐别迟到了。”
秦佳苒把手机拿到眼前看时间,此时已经是两点四十。可学骑马的地方在东边,从这里坐地铁过去至少要四十分钟。
秦佳苒用打商量的语气低声说“黄妈,你能不能帮我跟太太说,我今天要在图书馆写论文,去不了。”
“三小姐可以自己跟太太请假。”黄妈像个被主人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秦佳苒闭了闭眼,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好吧,我会去的。”
-
学骑马的地方是一个马术俱乐部,坐落在星湾附近,很高档私密的一个会所,会员制,入会要求高,若想成为这里的会员需要验资,或是由老会员介绍入会,不少富豪都喜欢来这,清幽的环境又合适谈生意。
秦佳苒一路挤地铁到东边,又转乘的士,到门口,保安不放行外来车辆,接送的电瓶观光车也没空,若是等,也不知要等多久。
秦佳苒赶时间,干脆走进去。
可她低估了港岛七月的夏,才走了一小半,就气喘吁吁,她是畏热体质,一热就要出汗,遮阳的草帽还忘记在老房子里,此时的她就像一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金鱼,一碰就黏手。
身边偶而有擦得锃亮的豪车优雅驶过,这让她心里蔓延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浓浓的低落,像失败的画家,调了一堆难看的颜色,交织在心里,太阳一晒,就干裂成了阴霾一样的灰色。
夏天。
她讨厌夏天。
讨厌毒太阳和大暴雨的夏天。
她所有不好的记忆,全部来自于夏天。眼角不知不觉留下一滴温热,秦佳苒拿粘腻的手背去擦,眼睛陡然被泪水和汗水浇湿,让她觉得眼睛里撒了一把盐,被太阳光晃着,刺痛难忍。
可讨厌是最没有用的,她讨厌夏天,可夏天还是年复一年降临,永远都不会因为她讨厌而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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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湾马术俱乐部常年出入各种豪车,保安大叔早已见怪不怪,就是来劳斯莱斯他也懒懒的,可蓝白双牌都是同号的劳斯莱斯,他还是真第一次见,真是永远都会被这座城市的纸醉金迷而吓到。
谢琮月靠在后座闭目养神,阳光发白,空气炙热,都与他无关。车内常年保持最舒适的温度,光线,香味,连司机踩刹车也都徐徐图之,确保不会让车内的人感受到太突兀的惯性。
副驾驶的瑞叔当然不能睡觉,戴着墨镜默默打量四周。这几日,天瑞集团董事长亲自打电话到华曜集团秘书办,前后约了三次,又托易四小姐游说,想见上少爷一面。
谢琮月不好驳小姨的面子,抽出下午的时间和对方见面,对方把地点选在了这家马术俱乐部,大概是提前打听过,知道谢家太子爷爱好骑马,用来投其所好。
“那女孩不是”瑞叔眯眼,打量着前面道路上站着的身影,有些奇怪这大夏天的怎么有人站在那暴晒。
定睛一看,居然是秦小姐。
“秦小姐”
“哪位秦小姐。”
含着磁性的暗嗓紧跟着响起。
冷不丁听到后座的人开口,瑞叔咯噔一下,心想居然没睡他又对着那站在路中间的女孩看了眼,确定“是上次穿黑裙子的那位秦小姐。”
谢琮月睁开眼,拿起手里的眼镜戴上,朝窗外看去。
车子缓缓开过去,离那一身藕粉紫长裙的女孩越来越近,离近了,那女孩的动作和表情也看得越清楚。
低着头,双肩发颤,捂着嘴,是在哭
“秦小姐在哭吗”瑞叔惊讶。
谢琮月深色的瞳眸中漾起一丝极轻微的涟漪。
他淡声吩咐“在她边上停车。”
司机开过去,在女孩身边停下。
秦佳苒这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台车,她来不及擦掉眼泪,就这样抬头看过去,那后座的车窗在此时缓缓降下,匀速地,缓慢地,露出一张温贵隽冷的面容。
“秦小姐。”
谢琮月不动声色地注视她的婆娑泪眼,轻描淡写的温和语气,却让人觉得危险“天很热,要上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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