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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嬿央也去”平宁公主诧异。

    但她觉得嬿央现在的情况不适合上路,昨天嬿央身体虚弱几乎睡了一天,到夜里才醒,大夫诊过也说她二儿媳这一胎有些不稳,要好好养着。

    这时候南下

    而且霁安和韶书昨天夜里也刚生过病,一家子都病过,她怎么放心她们上路。

    平宁公主“还是晚点再去吧。”

    “霁安和韶书昨夜刚病了,还有嬿央你可听她身边婢女说了你媳妇这一胎不太稳当,现在得好好养着呢。”

    祁长晏顿住。

    有这事确实,没人和他说过嬿央这一胎不稳的事。

    他不语了。

    平宁公主便以为他打消了念头,舒一口气。

    “嗯。”祁长晏最终也没再提这事。

    嬿央一觉直接到中午才醒,被霁安和韶书闹醒的。两人已经恢复了精神,活泼的跟没病过一样。

    嬿央摸摸两人的额头,确定真的没再发热也松口气。

    “既醒了,那用膳罢。”

    “好”奶呼呼两声。

    用饭时,嬿央也记起了祁长晏已经回来的事,昨夜后来太忙,她完全忘了这么个人。

    看向李嬷嬷,“他呢”

    “二爷进宫去了。”

    “嗯。”嬿央也就没管,带着一双儿女用饭。

    吃过饭,她把霁安送去了学塾,韶书则带着去和昔姐玩。安排好了两个孩子,她去了婆婆那,说想回林家一趟。

    平宁公主心想她不是前天才回来,怎么又要去

    嬿央也知道婆婆心里估计会这么想,便道“父亲母亲不日就要丁忧回乡了,儿媳想回去再看看。”

    平宁公主想想也是。

    这一去便是三年,她难免挂念。

    “那去吧。”

    “对了,你过去了韶书呢”孩子刚病,她不太想韶书跟去林家。

    林家刚办丧事呢,别让孩子又病了。

    嬿央也知道婆婆一向有这个忌讳,“正和昔姐玩呢。”

    “如此。”平宁公主点头。

    两刻钟后,嬿央乘马车出祁府,回林家。

    到林家时,看到门前挂上的白色,她只觉恍然。

    祖父真的走了

    而她竟然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见到,祖父走时是何情形,她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嬷嬷还说她自祖父走后就一直待在家里帮着一起操办丧仪,可她也一样什么也没印像。

    心中叹气,快步往府里走。

    才进府,不一会儿她看到了小弟,小弟看到她先是诧异了下,随后便笑了,“阿姐。”

    “嗯。”

    嬿央也笑。

    林奂“原还想着走前再去看你一趟,没想到阿姐先回来了。”

    嬿央“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

    “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初四中午那日便出发。”

    嬿央点点头。

    继续往里走,去见父母。

    见过父母,她又看到了大哥大嫂和她的侄子侄女,一年过去,大哥大嫂的面貌没怎么变,但她的侄儿侄女长高了,小弟林奂也又高了点。

    父亲母亲则年岁长了,脸上好像又有了分岁月痕迹。

    嬿央有些舍不得走了。

    但她知道今夜是没法在这歇息的,不说霁安和韶书还不知道好没好全,就前阵子她好像一直待在林家,今天也不该又在家里歇下。

    她咽下叹气,只在半下午时,提出还想去祖父坟上看看。

    林父点头,“去吧,我们一起去。”

    “之后我带着你母亲几个回乡丁忧了,每逢清明你记着去给你祖父祭扫一番。”

    嬿央“父亲放心,我都知道的。”

    “嗯。”

    从祖父坟上回来,已是入夜时候了。

    嬿央回祁家。

    回到屋里,她闻到了一股酒味。嬿央动了动眉,是祁长晏喝酒了

    她召来祁长晏身边的小厮,“你们二爷喝酒了”

    小厮“应该是喝了,二爷从宫里出来后身上就有酒气。”

    “嗯。”嬿央知道了。

    她走近屋里,身后跟着李嬷嬷。

    到了榻边,见祁长晏和衣躺着,还连鞋也没脱,两条长腿就那么交搭在榻沿不由得揉了揉眉。

    真是,就不能把鞋脱了

    “嬷嬷,帮他把鞋脱了吧。”

    “是。”

    但李嬷嬷没能近祁长晏的身,她才刚走到姑爷腿边呢,忽然,见姑爷眼睛睁了,冷冰冰眯眸扫过来,眼风里绝对的生人勿近。

    李嬷嬷讪讪,不敢再往前了。

    祁长晏淡淡扫了她一眼,慢慢的,眼又一闭,“出去。”

    “是。”李嬷嬷快步走了。

    嬿央探头看了他一眼,“醒了”

    “嗯。”祁长晏还是闭着眼。

    但眼睛闭着,屋里的所有动静他却都一目了然。比如她问了这一句后,往外去叫人拿膳去了。

    祁长晏眼睛又睁了,望着帐顶。

    过了会儿,听她脚步又回来了,最终停于一凳子处,坐下了。

    他眯了眯眼,随后,呼了下身上浊躁的酒气,慢慢起来。起来后扫了眼她坐的方向,“后天一早,我回任地。”

    嬿央看着他,点头,“嗯,好。”

    心里则面无表情的想,果然

    显然这一胎孩子出生时,他又不在。

    差点忍不住皱眉,那他还让她怀孕

    这般想着,眉是真的蹙了一下,但懒得就此和他争吵,干脆偏过身,只让他看不见她脸上神情。

    祁长晏见她这样平平淡淡,嘴角一扯,也忽觉心情渐冷。心想他这一趟回来,还真是白回来了。

    早上和母亲那一说,也完全没必要。

    千里迢迢,都是白费他的功夫。

    心思很淡很淡,也觉得心里是真的再没有从前那般浓烈的情绪了。从她最初不跟着他去任地,后面几年也一无所动起,两人之间好像就过得越来越疏慢。

    嘴角一牵,起身向外走,“我去书房,过会儿不回来用膳。”

    嬿央哦一声,随他。

    祁长晏背手离去。

    九月底,嬿央的肚子已经有五个月大了。祁长晏这时也早已回了任上,回任上后,他没往家里寄过一封信。

    嬿央没什么感觉。

    甚至压根没意识到他没有往家里寄过信的事,还是婆婆昨日忽然问起他可有寄过信回来,她才想起他这回到任上,倒是没寄信回来报平安。

    从前当然,是除去她没有任何印像那一年的从前,他还是隔几个月会寄封信回来的,最初初去任上时,也来信报过平安,虽然信上的话并不算多。

    嬿央冲婆婆摇头,“夫君未寄信回来。”

    平宁公主便抱怨,“他啊,成天就知道忙”

    嬿央笑笑,“是啊,他真的太忙了。”

    也不知他还要在那地方待几年,待到她腹中这个也长到曾经韶书一般大的时候嬿央神情淡了。

    十月初一,嬿央收到一封信。

    不是来自祁长晏所在的任地,而是来自她的小弟。小弟在信上啰里吧嗦说了很多,他说老家一切都好,父母也身体健康,除此之外,还讲了他下地还有上山采果的一些趣事。

    嬿央看得笑了笑,还开怀的乐了乐。

    霁安看阿娘笑得开心,凑过来也看,他已经认识很多字了,所以这封信他看懂了。

    “阿娘,我也想上山采果子。”

    “那改日带你去庄子里玩。”

    “好。”

    但最后没去成,因为嬿央收拾东西,打算南下。是的,她打算去祁长晏那。

    但去祁长晏那不是因为祁长晏,而是因为他的任地离她家乡很近。

    回家一趟一天都用不到

    她想回去看看,再有,她很想父母。三年他们都不回京,那就她过去好了。

    有了决定,她先去和婆婆说一声,一切还待婆婆点头了她才能走。

    平宁公主听她说完,惊讶,“你要去长晏那”

    “嗯。”嬿央笑着点头,“夫君也不知何日才能调回京里,我想着总让他一人待在任上不好,便想趁着最近胎也养好了,天气也不热不冷,正好过去。”

    但平宁公主皱眉,说实话,她不放心。

    “你这肚子”别旅途奔波伤了孩子。

    嬿央“母亲,大夫也说了孩子的情况最近很好,无碍的。”

    平宁公主还是犹豫,“你让我好好想想。”

    “好。”嬿央打定了主意,若是婆婆不答应,那她就再想法子说服说服。

    但很快,她不用再想主意了,因为平宁公主和镇国公说过这事后,被镇国公说服,觉得是该趁她现在情况稳定,天气也正舒服,让她过去。

    丈夫说,八月长晏回来那次便说过要带她去任地,但那时因为嬿央胎儿不稳,所以先搁下了,这时身子既已养好,正该让嬿央去。

    毕竟长晏什么时候回京还说不定呢,总不能一家子总这样两地隔着。

    “我让文嬷嬷跟着过去照顾你,她会点皮毛医术,若是路上有什么小毛病也能及时搭上手。”

    嬿央“谢母亲。”

    “嗯。”平宁公主点头,“你记着路上别急,毕竟你可怀着身子呢。”

    别把孩子颠没了。

    嬿央乖巧,“儿媳知道的,一定小心。”

    “好,别的我也不说了,你回去收拾东西吧。”

    “对了,我这里也给你和长晏准备了些东西,晚些我让身边的嬷嬷给你送去,回头你一起带过去。”

    嬿央笑笑,道好。

    十月初四,嬿央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在此之前,她还去了趟祖父坟前,也特意回了趟林家,交代家里的老奴之后几年要把祖父祖母的坟看好。

    这件事交代完,翌日早上她便要起程了。

    起程前一夜,霁安和韶书很兴奋,两人跑来跑去的玩,还手拉手忽然跑到西院去,和苍哥钧哥昔姐几个拉手道别。

    几个稚童凑成一堆,小胸脯挺得圆呼,说待过几年他们就回来。

    昔姐有点不舍,眼眶红了,扁嘴瞧着韶书,“你真要去啊我问了阿爹阿娘,九稽郡城离京城好远。”

    韶书小肉手摸摸她,“姐姐别难过,我就去看看,若是不好玩我就回来。”

    “还和你一起玩。”

    昔姐吸吸鼻子,“那说好了啊,那边好远。”

    韶书重重点头,但点完头就抛之脑后了,只拉着昔姐又凑到苍哥钧哥那边,兴冲冲道“大哥哥,二哥哥,我到时候给你们和昔姐寄东西”

    “还有写信”说得煞有介事。

    昔姐也煞有介事,“那我也给你寄。”

    “我还给你回信。”

    “好”

    道过别,几人便凑在一堆玩耍,玩得几乎忘了时辰,还是后来李嬷嬷过来找人,霁安和韶书才依依不舍的回东院。

    当晚,洗漱沐浴过,韶书兴奋的睡不着。她趴在大床上,昂头看嬿央,“阿娘,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嬿央“还不清楚,到时候看你们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哦那要是不好玩就回来好不好”她爬一爬,爬到正叠衣服的嬿央身边,睁着大眼睛问。

    嬿央轻笑,伸手轻轻点一点她。

    “那里在南边,和京里不一样,有好多韶书没看过的东西呢。”

    韶书立马忘了回来的事,也不再执着归期,只忽然一个翻身,高高兴兴又到哥哥那玩去。

    嬿央这时拿起嬷嬷整理好的行礼单子又看一遍,看看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此番一去至少要个一两年,春夏秋冬都在那,衣裳一定要带全。

    尤其是今年冬天的,祁长晏那边可一件她和孩子们的衣裳也没有,现买的成衣肯定不如国公府里做得精细,所以孩子们的衣裳一定不能少了。

    着重多看了两眼孩子们的东西,想了想,叫来嬷嬷又添了几件。李嬷嬷道好,下去办。

    翌日,一早。

    嬿央早早起了,带孩子们去和父亲母亲道别。但父亲不在,上朝去了,便只见到母亲。

    平宁公主搂着霁安和韶书不舍极了,忍不住把孩子们看了又看。之后还再三叮嘱嬿央,“这一路上千万别赶,霁安和韶书都是第一回出远门,就怕两人水土不服生病。”

    嬿央“我知道了,母亲。”

    平宁公主点头,又让身边的嬷嬷拿出一包东西,交给嬿央。

    “是我昨日进宫和母后说过后去太医院拿的,都是些补身治病的药丸药散,你拿好了,路上应个急。”

    嬿央知道这东西难得,感激,“劳母亲操劳了。”

    “哪里。”

    “行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上马车吧。”平宁公主叹气。

    一刻钟后,几大辆马车从国公府出发,离开京城。

    当天下午,马车抵达码头。

    霁安和韶书还是头一回乘船,两人兴奋不已,所以才被人放下站到甲板上,就想跑着四处看。但丫鬟们可不敢放任两人这样撒欢,赶紧拉住二人,差点喊祖宗,“少爷小姐,你们可别乱走,当心摔到水里去。”

    “这水可深呢。”

    嬿央这时看了过来,她朝两人招招手,“过来,先去用膳。”

    “好”一高一矮两个稚童跑过来。

    之后吃过饭,她们乘的这艘船也早出发了。

    这艘船上只有她们一户人家,是平宁公主特地着人安排的。船上的随从也个个都是好手,都是国公府里出来的人,路上不用怕出什么事。

    嬿央饭后拦着霁安和韶书没让两人乱跑。

    而两人在最初的兴头过去后,也有些不舒服了,似乎有点晕船。

    嬿央不晕船,但奈何她怀这胎时毛病多,这会儿也觉得胸口里有点恶心感。

    她吃了个酸果子压一压,还让嬷嬷切几个小块,给霁安和韶书也压一压。但两人吃过还是没什么精神,韶书已经开始想家了,她软乎乎趴在嬿央身边,“阿娘,我们回家吧”

    不想坐船了,也不想去找爹爹了。

    嬿央听得失笑。

    没说什么,只摸摸她脑门,希望她能快些适应这走在水上的大船。

    韶书扁完嘴,朝嬿央身边拱一拱还想再说,但忽然,她嘴巴上捂了一个小肉手,是霁安的手捂了过来。霁安堵住妹妹还想说的话,板着小脸煞有介事,“不行的,船已经往南走了。”

    “而且,你不想爹爹吗”

    韶书嘟嘴,“好吧。”

    嬿央看着孩子们的小动作,轻笑。

    十月十二,傍晚,大船一路南下,终于进入祁长晏辖下范围。之后,下船,整理行礼,换乘马车再次出发。

    此时天色已暗了半边,将要入夜。

    霁安和韶书趴到窗户边,两人边看着路上仍然不疾不徐行走的路人,边抬起小手指一指商铺之下挂起的灯笼,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得没趣了,不约而同回头看嬿央。

    “阿娘,还要多久”

    嬿央“应该要一两个时辰。”

    一两个时辰韶书掰着手指数了数,随后叹口气,感觉好远。

    嬿央摸摸她脑门,“是不是困了”

    “嗯。”韶书是有点困,奶声奶气应一下,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钻到嬿央臂弯里来。

    “那睡吧,到了阿娘喊你。”

    “好”小奶音声音越来越小,且不一会儿,这个钻在嬿央怀里的小稚童就睡着了。

    嬿央轻轻摸摸她的小背,接着看一眼霁安,他倒是还精神的很,刚刚歇了下眼睛这会儿又趴到窗户边去看了。

    “霁安不困”嬿央道。

    霁安回头,“阿娘,我不困。”

    他还指一指外边,“我再看看。”

    嬿央点点头,之后只让李嬷嬷多看着点他,别让他摔着。马车里变得静谧,到了后半程,嬿央不由自主困得也眯了眼。

    靠着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耳边嬷嬷轻声唤她,“夫人,夫人”

    嬿央颦了颦眉,醒了。

    醒了先以手支了支额,疲惫,“何事。”

    “到地方了,奴已经遣人进府让人去和二爷说了。”

    到了嬿央眼睛睁开了。

    她从窗户缝里往外看了看,只见一威严府邸静静屹立于黑暗中,在门前台阶之下,她的随从正与门房在说着什么。

    嬿央嗯了声。

    “抱好韶书霁安,过会儿我们便下去。”

    “好。”

    郡守府里。

    祁长晏被人吵醒。

    面无表情睁了眼,目光偏过去,全是不耐,“什么事,说。”

    许冀“门房来报,夫人来了,现下就在门外。”

    “属下也亲自去看过了,马车边的随从确实都是京里国公府的人。”

    祁长晏听完,眉心几不可察一拧。夫人,国公府所以是嬿央来了。

    过去几年她都不曾来过,现在倒是突然就来了。

    而且他没有收到京里的来信说她要来

    眼睛眯了下,半晌,突然起榻,“嗯。”

    许冀听到这声,便在门边等着。

    不一会儿,他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又一会儿,他见门被打开,主子出来了。

    祁长晏向大门走去,一路上脸上都平平淡淡,走到大门处时,一眼看到门外正停着的几大辆马车,还有那些守在马车边的随从。

    的确都是国公府里的人,有好几个还是父亲那边的人。

    眼神一眼从他们身边扫过,接着定向最前面的那辆马车,这时,也刚好听到里面几声奶声奶气的声音。

    “呜呜,阿娘”

    “嗯,怎么了”女人问着。

    “做噩梦了。”韶书在丫鬟怀里乱拱,不想丫鬟们抱,想嬿央抱。

    “嗯,不怕,阿娘在呢。”嬿央拍拍她,轻声安抚。

    确实是她祁长晏往前几步,推开车厢门。

    刹那,马车里的光线变亮,里面的人进入他视线中。他看到她因为光线刺眼皱了眉,不过看到是他时,那皱着的眉又松开了。

    祁长晏抬眸,“怎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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