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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9 章
    那么红那么润的唇,柔软的轮廓,花瓣一般微微张开,仿佛是在迎接他的采撷。呼吸有片刻凝滞,桓宣低头,捧住傅云晚的脸。

    小小的软软的,大掌一合,空荡中牢牢掌握的感觉。她没有动,一双眼怔怔望住他连眨都不曾眨一下,她是情愿的,都跟他走了这么多天,每天她都很欢喜,她肯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桓宣微微闭了眼,近了,更近了,那么香甜的滋味看看就在嘴边,要碰到了,突然听她唤了声“大兄”

    涩涩的打着颤,听得人心里一热,跟着又觉得可怜,桓宣睁开眼,离得太近看不清,不得不退开一点,于是看见她湿漉漉的眸子,那么明显的惶恐、害怕。

    她怕呢。满腔热情消散大半,桓宣压了眉,失望中生出一丝焦躁,她怕什么她该欢喜才是。这几天里他们形影不离,便是傻子也该知道他想要什么,她是不是还想着谢旃

    怀中人动起来,挣脱他的桎梏,惶急着想要下马“大兄,我,我自己骑吧。”

    桓宣一把抓住“不行”

    大手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傅云晚觉得疼,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腔子了。不敢在挣扎,可也不敢不挣扎,他身上热得很,让她生平头一次对他生出真正的畏惧,陌生的、对于极富侵略性的成年男子的恐惧。

    桓宣很快松了手,看见她圆细的腕子上浅浅的红痕,是他弄的。她是真的娇嫩,稍不留神就要弄坏了。让他翻腾的念想突然得了收束,皱眉拿起来揉了揉“疼不疼”

    是疼的,可傅云晚不敢说,只是摇头“不疼。”

    腕子上突然一热,他拿起凑在嘴边轻轻吹了下,傅云晚吃了一惊,怔怔的不知道作何反应,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吹得那样柔和,嘴唇都快蹭到她的皮肤了。脸上红透了,觉得痒,还有一丝怪异的,说不出是什么的感觉,仿佛是突然之间就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不再是她熟悉的,亲近亲昵的兄长那种温暖的气味,而是火辣辣的,富有侵略性的,成年男子的气味。

    让她突然之间就意识到,这几天里刻意拖延着不去想,私底下盼望着一切都跟从前一样的念头怕是不成了。他长大了,眼前的再不是那个可以无话不说的大兄,而是想要对她如何的男人了。

    忽然间有些失落,有些不知所措。傅云晚用力拽回手,桓宣吃了一惊,她从不曾有这么激烈的动作,低眼,看见她湿湿的眼角,她突然跳下马去。

    “绥绥”桓宣伸手来抓,她一扭身躲开了,他的马空着,她便跳上去骑了,抿了红唇,霍地跑开了。

    “绥绥。”桓宣又唤一声,拍马来追。

    “将军”远处有哨骑飞奔着追过来,桓宣听见了却没回头,只是紧跟着傅云晚。

    果然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她骑得很好,那匹马虽然不如乌骓神骏,却也被她催着跑得飞快,让他又是生气又是欣慰。这还是这么多年他头一次看见她闹别扭,她总是乖得很,他们说什么

    她从来都是点头应着,让他几乎以为她不会发脾气,然而现在分明是生气了。

    气什么呢,气他对她那样桓宣压着眉,担忧中又有些释然。这样也好,说开了她就不能躲,不能再像上次那样说什么都喜欢来应付。他可不要什么都喜欢,她只能喜欢他一个。

    近了,追上了。桓宣飞身跃过去,胳膊一拢,便将她箍在怀中“生气了”

    那股子强烈的男人气味现在又来了,无孔不入地包裹着,让人心烦意乱。傅云晚挣了一下没挣开,脊背抵着他坚实的胸膛,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过,可此时突然便不同了,烫得人坐立不安,只是挣扎着想要下去“你让我下去,我想一个人待着。”

    连大兄都不叫了吗是真生气了。亲一下而已,反正早晚都要让他亲的,生什么气。桓宣紧紧搂住不放,挣扎时她柔软的身体挨着蹭着,让人突然之间血脉沸反,急急说了声“别动”

    傅云晚吃了一惊,本能地停住,身后蹄声急促,哨骑终于追了上来“将军,圣旨明日颁布,吏部请将军回京接旨。”

    桓宣皱了眉。晋封大将军虽是板上钉钉的事,但不该这么快。正常走完兵部吏部的流程少说也要半个月,所以他本打算到怀朔接旨,可却突然下来了。大将军之职非比寻常,不能随便在半路上接了,也就难怪吏部催他回京。

    恍神之时傅云晚挣扎开了,跳下去又急急上了乌骓。桓宣抓了一把没抓住,拍马追在身后。

    必是谢旃的手段,这么快便把圣旨催下来,他在逼他回京。回京就有他施展的余地,不像在六镇处处掣肘。他偏不回京。“给吏部回话,就说我在怀朔接旨。”

    拍马追着前头“绥绥,等等我”

    傅云晚听见了,反而加上一鞭,越跑越快。

    风声呼呼从两耳刮过,心里的声音嘈嘈杂杂,比风声更乱。她是再不能像上次那样用一句都喜欢来敷衍了,桓宣绝不会容她敷衍了。可她现在,该怎么办

    眼前闪过漳水上那三只并肩戏水的雁雏,眼角不知不觉湿了。为什么要这样从前多好,她一点儿都不想改变。难道长大就是这样大兄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二兄虽然还不曾这么咄咄逼人,但她能感觉到,也跟从前不一样了。

    为什么不能永远像从前那样,三个人相亲相爱,无忧无虑地在一起呢为什么非要逼着她选一个呢

    心里越来越难过,道路模糊了,手上松了力气,不知不觉偏离了大路也没觉察,缰绳突然被拽住,眼前是桓宣肃然的脸“小心”

    他压着眉,用力将乌骓拉回大道“说过多少次不能走神,便是天大的事也不能在这时候走神”

    这严厉的模样让傅云晚想起从前他刚开始教她骑马时,也会毫不留情地教训她。谢旃就不会,谢旃永远都是温声细语,耐心满满,他不一样,教她做这些可能有危险的事情时总是特别严格,他说若是眼下对她放松,将来只会置她于危险之中。

    这情形仿佛突然将一切带回到当

    初的漳水边,他教她骑马的时候。那时候他会先带着她一道骑,然后下去让她自己骑,她总是做错,又胆子小放不开手脚,他便跟在旁边高声指导,声音又急又凶,谢旃通常会来劝阻,说绥绥还小,让他耐心点,不要总那么严厉。从前多好。傅云晚哽咽着抬头“大兄。”

    桓宣顿了顿,想要跳过去抱她,看见她眼角的泪又忍住了。她又叫大兄了,是不生气了吧拍拍她的头“不管心里怎么想,骑马的时候都不能分神,若是不能专心就停住,跑这么快还分神很危险。”

    “我知道了。”傅云晚低着头。

    松开一点缰绳让马儿慢慢走着,他没再逼过来,只是不远不近与她并肩,让她惶恐的心一点点平静下来。这样多好,他们三个可以永远像从前那样的,为什么非要改变呢傅云晚鼓足勇气“大兄,我们回去好不好二兄一定很着急,我也想回去了。”

    自己也不知道回去能不能解决问题,只是模糊觉得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见到谢旃,也许一切就还会像从前那样,依旧还是他们三个,亲密无间地在一起。

    桓宣一下子拧了眉。

    傅云晚不敢再说了,偷眼看他,他棱角分明的唇绷了起来,没什么表情帝看她,让她心里忐忑着,许久“大兄”

    “不行。”桓宣打断她,“我们得尽快回六镇,有圣旨。”

    傅云晚一下子担忧起来。虽然她不懂朝堂上的事,但谢旃说过元辂残暴,阴晴不定,又说桓宣在朝堂上毫无助力,每一步都比别人走得艰难,是什么圣旨,会不会有事“什么圣旨,要不要紧”

    桓宣看见她满含着关切的眼神,她是担心他呢。这模样取悦了他,到嘴边的话突然便改了口“去了才知道。”

    她担心他呢,他很享受这种关切,再瞒她几天吧,他可不想再听她再提起回邺京,再提起谢旃了。

    傅云晚越发紧张起来“大兄,要不要让人打听一下怎么回事”

    “没事。”桓宣一跃跳过来,“你自己骑不了那么快,还是我带着你吧,咱们尽快赶路。”

    那股子热烘烘的男人气味又扑上来了,傅云晚慌张着,想躲又不能躲,他还要赶路,还有正事呢。僵硬地坐着,他从身后环抱住,手臂从腋下越过拉住缰绳,于是宽阔坚实的胸膛便紧紧贴着她的了,让人脸上发着烧,百般不能安宁时他忽地抖开缰绳,乌骓破风一般飞驰起来。

    颠簸着摇晃着,无处可依无处可靠,不得不靠着他。怕他再像刚才那样,可他仿佛只是专心赶路,眼睛望着前面规矩得很,倒让她生出小人之心的惭愧,不知不觉中放松下来,便是像从前那样在他怀里了。

    桓宣在飞驰中窥探着,眼中带出不易觉察的笑意。耐心点,路上还有几天呢,足够了。

    入夜时在一处镇甸落脚,乡野间没有驿站,桓宣又不喜欢扰民,便只是找了一处破庙投宿。侍卫们点起篝火在庭中造饭,傅云晚独自躲在屋里,掩上帷幕拉起裙摆。

    前几天都是悠悠闲闲赶路,一天只走一百多里地,所以觉得还好,但今天快马加鞭一口气走了三百多里,虽然是桓宣带着,依旧觉得疲累得很,浑身都像散架了一样,又且她从不曾骑过这么久,两条腿都发着僵,内侧又觉得疼,也许是磨破了皮吧。

    小心翼翼卷下裤子,入眼便看见内侧皮肤上红红一大片,虽然不曾磨破,但那样子看起来也很严重了。傅云晚抽着气把帕子在冷水里投了投,拧干了敷上去。

    桓宣说过的,这样冷敷一下能够缓解。帕子冰凉凉的贴上去,疼痛果然轻了些,傅云晚轻轻按着吹着,又想起头一次骑马后也是这样,那时候谢旃找了药给她涂,很灵验的药,涂一回就好多了。

    鼻尖突然有点酸,要是带着那药就好了。

    年久失修的门突然吱呀呀一声响,跟着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桓宣来了。傅云晚惊叫一声“别过来”

    门口,桓宣急急停步,隔着临时搭起来的帷幕,瞥见起伏的曲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