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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就像放假的日子总是会过得相当快,十五日之期转眼便到。

    当天有五湖四海的修士齐齐聚集于鬼门关前的山川,这儿的地势古怪,两侧有玫红色山壁仿若接天连地,中间空出一条钻着凉风的道路,此时修士们就埋伏于两侧峭壁的岩石缝隙之中,都精神抖擞眼巴巴瞪着下方。

    这儿应该会有一场大战。

    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他们从日出之时等到了黄昏,时间过去大半,却还是没有人来。众人等待之余,不免担忧地猜测连连“摇光仙尊该不会要爽约吧。”

    “不可能其他事情就算了,这可是关乎到他的亲弟弟呀,寒荷仙子手握魂灯,他明知山有虎,却也不得不偏向虎山行。”

    “唉,你们真觉得鬼门关叫山有虎当年那么多修士追杀摇光仙尊,愣是叫他逃脱数次。”有人说“咱们所有人加起来可能都打不过他一个,更何况他还与傅仙长同行。”

    周围人急忙摆手“不不不,谁说我要跟他打了,自寻死路的事情我可不会做。”

    “我就是来看热闹的。”

    “我是来见证历史的。”

    当然也有人气愤攥拳“身为修仙者,庇佑天下凡人是吾等责任来都来了,怎可临阵退缩你们一群胆小鬼,待会摇光仙尊若真要开启鬼门关,即便与他拼去一条性命,也在所不辞”

    “那你自己和他拼命好了。”

    “我从小就听他的事迹长大,让我去跟他打,跟让我与诸天神佛打没区别的啊。”

    吵吵嚷嚷,喧闹不止。正说着,峡谷下方小道有“嘎吱嘎吱”声,众人向下一看,是一架外形普通到随处可见,似乎是从哪儿租来的马车。他们不在意收回视线,继续各执一词辩论。

    有距离地面较近的修士飞剑下崖,拦住马车礼貌道“仙门要事,危机四伏。此地十日内禁止凡人通行,快快请回罢。”

    马车果然停了。

    上方还在叽叽喳喳,底下的修士们却突然间伸长了脖子瞪圆了眼睛,个别人还张大了嘴巴,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他们看见一位青年模样的清冷剑修下了马车,站定后转身向马车伸出了手掌,紧接着,一只遍布疤痕的手轻盈搭在了上面。

    连星茗下了马车,转头向四周看了看,诧异啧声道“好多人啊”

    “”

    拦马车的修士好像都呆傻了,愣愣看着连星茗,半晌没有动作,一时都忘记拔剑。

    连星茗语气友好、好奇询问“这位道友,此地地势恶劣,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修士这才回神,宛若活在梦里“啊,我们大部分人都是御剑来的,或者乘坐法器。”

    连星茗说“可今日风沙很大,我师兄说没办法走空路。”

    修士“我们几天就来了。”

    连星茗笑道“原来如此,多谢解答。”

    威名压制,修士立正站直“不

    、不必谢能为仙尊解答,晚辈荣幸之至。”

    好好奇怪的对话。

    一般来说,大战开启之前总会有短暂的对峙时间,旋即有人打响第一击,才能有混战。可连星茗姿态如此亲和,他甚至还面含笑意,毫不夸张的说,这位修士心里头都有些诚惶诚恐了。

    满脑子都是“我何德何能”。

    这时候,上方吵架的、打瞌睡的、临时抱佛脚修炼的、嗑瓜子的总之大部分修士都发觉了异常,纷纷停下手中动作。

    所有人都等着某位勇士做一个出头鸟,可迟迟没有人去当第一人,“上啊”

    “再,呃,再等等。”

    众目睽睽之下,连星茗谢过那位修士,要向前迈步时突然一顿,“东西忘拿了。”

    他又回马车取东西。

    “”他要取荧惑法琴。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瞬间想到,荧惑法琴威名赫赫,一曲便能震动天下局势。

    众人不免心悸胆寒,可很快他们再一次哑然张大嘴巴。连星茗从马车上下来时,只身着一身像极了孝服的素净白衣,冷风抚过时,那白衣衣摆趔趄的弧度轻盈又美丽,他取的不是法琴。

    左手拎着的那个很好辨认,看形状是一壶酒,装在白玉壶之中,壶口用红色的布封着。至于右手拎着的那个好像是一包糕点

    这下子更没有人愿意冒冒失失往上冲了,大家伙不约而同选择了静观其变。

    他们发誓,

    绝对不是因为傅寄秋突然面无表情抽剑,将绛河插在两侧峭壁之间的样子太吓人了

    傅寄秋停在道路中间,他在便是一种无形的震慑。

    连星茗则是继续前进。

    区区几百米的路,就像人生中最后几年那般漫长,走得艰难。寒荷手持魂灯站立在高大的鬼门关之下,转头时看见连星茗手里拎着的酒与糕点,她像是突然间懂了,呼吸都变慢了。

    “你决定好了”

    风很大,特别是靠近鬼门关后。

    偌大的鬼门关外形像极了寻常的城门,只不过这“城门”黝黑,左右两边连接着山崖,中间则是开了一道不足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缝隙正是这道小小的缝隙,让障妖能为祸人间。

    甚至此时此刻,都有乌黑的障气从中逸出,遁地而走,随北风飘向不知名的远方。它轻则害去一个家庭,重则害满城动荡。

    这儿本应该有一场大战。

    寒荷果然言出必行,二话不说轻轻一挥手,灵力承载着魂灯,转瞬到连星茗的面前。

    连星茗握住魂灯。

    魂灯内部有金色的光,那抹光在寒荷手中死气沉沉,到了连星茗手中却似有所感,突然间雀跃起来,一闪一闪犹如萤火虫的光。

    连星茗看着魂灯,神色不知不觉柔和了些。

    “你的弟弟见到你很高兴。”寒荷道“你的父母和姐姐若是能见到你,

    也会很高兴。”

    连星茗的回答是沉默着拆开包裹糕点的油纸模,捏碎马奶糖糕撒在鬼门关之前。

    见状,寒荷语气陡然变重dquo祭拜,从来都是活着的人自我感动。死者收不到这些东西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连星茗神情淡淡,没有赞同也没有否定,就连手中的频率都没有改变。

    寒荷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看起来十分不解,眼眶浮红道“摇光,你要放弃你的亲人与子民你、你难道不心痛吗”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边。

    在连星茗手指猝然顿住的那一瞬间,他们的心几乎是悬到了嗓子眼上。

    好在连星茗半点儿不受影响,他用灵力化去糕点的油纸,转而将白玉壶开封,低垂着眉眼倾斜瓶身,烈酒“刺啦”一声浇灌于地面。

    心痛。

    怎么可能不心痛呢

    在场所有人扪心自问,若是他们的父母亲、爱人以一种十分惨烈的下场死去,眼下有复活的希望,即便是耗费生命他们也愿意去尝试只需要打开鬼门关而已,这只是动一下手指的事情啊,如此轻巧,如此简单

    容易到“放弃”二字,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剜心之痛,叫人想一想都自责到痛不欲生。

    “师父。”出声的是涂丙。

    涂丙原本一直站在寒荷身边,从天亮站到了天黑,两腿酸痛难忍,白皙的皮肤也被冽风刮出冻疮。鬼门关之下的二人,原本他是局外人,可现在他这个局外人哭得最伤心,一脸鼻涕眼泪冲上去拉寒荷的手臂,“摇光仙尊连自己的亲人都能轻而易举放弃,您又何必执迷不悟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放弃吧,师父,您若实在想念,您、您不是说我与阿椒师兄长得一模一样嘛,大不了就将我看成是阿椒师兄,我也可以装成是他”

    话都没有说完,寒荷挥袖就是一个巴掌。

    涂丙被巨大的力道惯倒在地,捂着脸惊诧抬头看。寒荷柔美的面庞仿佛覆盖上一层凌冽的冰霜,开口时气到眉尾都在颤抖,“字字句句俱是胡言乱语,休要再提。”

    寒荷不再看满脸失落的涂丙,转过视线凝视着连星茗,两行清泪流下。

    “摇光,本以为你我心境如一,可眼下再看,你不爱他们,你甚至都不悲伤。”

    连星茗嘴唇动了动,到底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掀开前摆双膝跪地,冲鬼门关方向长拜。

    寒荷知道一切再无回旋余地,情绪仿佛寻到了一处破口,猛地决堤。看见连星茗要倒下最后一碗酒,结束这些繁杂的祭拜仪式,寒荷几步冲上前攥住酒碗,含泪连连摇头。

    她什么规劝的话都说不出口,连星茗意已决,此时她说什么都无用,只能不断哽咽重复着,“你会后悔的摇光,师叔求你求你再考虑一下,今日你若放弃他们,终有一日你一定会后悔的”

    酒碗在争夺中坠地,摔碎。

    这一声清脆,仿若晴空雷鸣般牵动所有人的心弦。这一次连星

    茗总算是有了反应,他取出鬼玉,声音彷徨仿若空悬在云雾之间。

    “你说得对。”

    他喃喃自语,“我会后悔的,我一定会后悔。”

    这一声好像绝处逢生,又恰似久旱逢甘霖,寒荷在绝望之中爆发巨大的希冀,下意识扬起唇角,可是下一秒钟,

    她就看见连星茗收紧手掌,猝然攥碎鬼玉,用灵力摧毁这件神器。

    “不不”她震恐啼哭出声,声声宛若泣血。刹那间地动山摇,藏匿于峭壁之上的修士齐齐被波动震下,摔落于地面,还不等大家惊慌失措地从地上爬起来,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漫长,鬼门关在一片哗然中轰然闭合,泥流顺门倒灌入天际,以一种排山倒海让人无法抗拒之势猛地压下去,门的最后一丝缝隙也在收紧。

    寒荷再也顾不上其他,当机立断放开连星茗,转身往那处缝隙跑。

    “她想进去”有修士惊愕大叫,这几乎和送死无异啊

    寒荷却不管其他人悚然的视线,一步比一步快,临近门时足下却突然被一人拖住涂丙冲上来抱住她的腿,紧张哭喊“师父,不要”

    “滚。”

    寒荷柳眉倒竖,头也不回向后拍出一掌。

    涂丙直接被拍到五脏六腑挪位,一口鲜血喷在了寒荷的衣裙之上。可他死也不肯放手,执拗着抱紧寒荷的大腿,大有寒荷想进去,那就拖着他一起进去的意思。

    寒荷这才回过头看他。

    一张与阿椒一模一样的面孔,当年阿椒也是这样双目赤红哭着恳求她改变主意,眼前的场景与数年前的那一幕幕重合。就这一瞬间,她突然恍惚了,也就是这一瞬间的恍惚,让她错失掉唯一的机会,再回神时,一切都迟了。

    四面八方甩来法器,灵力顺着山崩之势侵袭而来,将她击倒,牢牢禁锢在地。

    再抬眼看时,

    不止鬼门关的那一道缝隙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连接着生死的唯一通道鬼门关也在一片惊呼声中化为齑粉,转瞬灰飞烟灭

    数年的谋算功亏一篑,多年的等待与期许像一场巨大的谎言,原来有些决定在当年成为遗憾,就再也没有补救的余地。寒荷趴在地上嘶声惨叫,不断挣扎披头散发状如恶鬼,她也不知道此时挣扎还能挽回什么,可她实在意难平。

    漫漫风沙之中,她看见连星茗被一股风吹倒,踉跄摔倒在鬼门关之下,抖颤着手。

    一言不发拾起鬼玉失去光华的碎屑。

    看起来是想将它们重新拼起来。

    寒荷僵硬看着他的背影,浑身上下仿佛突然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心死如灰放弃了挣扎。

    “不甘心,有吗愧疚,有吗自然有诸位看官仔细想想啊,摇光仙尊并非无动于衷,更不可能是轻而易举地放弃了亲人与子民,也许寒荷仙子就是看见摇光仙尊拼鬼玉碎屑这一小小的动作,才恍然大悟摇光仙尊心中的悲痛其实远远大过于她。”事情已经过去了

    一年整,修仙界依旧总要重提此事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酒楼说书处只要聊起鬼门关之变,堂下无不满座,很多老百姓其实已经听过无数遍,但还是想再听一遍这传奇。

    每每都唏嘘不止。

    “最后摇光仙尊随傅仙长离开,有人说他们去了忍冬城,也有人说他们回到了蓬莱仙岛。这一年来许多人都想寻找他们的踪迹,见一见传说中两位十分般配的仙人,当然了,他们全都无功而返。”说书先生摸着胡须道。

    下方有人打断惊讶道“诶诶怎么回事,摇光仙尊和傅仙长在一起了吗这和话本里写得完全不一样啊,书里写他和裴剑尊是一对。”

    此话激起四面八方无数激烈吐槽声

    “这位公子,你看的话本是多少年前的老古董了。还裴剑尊呢,摇光仙尊亲身辟谣,他根本就没喜欢过裴剑尊好不好,他从始至终只喜欢过傅仙长,其他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野史不能看,看多了荼毒脑子。”

    “看正史吧。”

    千古风流人物,一举一动都能引发无数讨论与猜测。二楼门帘之后,裴子烨沉默着扔下银两,离开酒楼。他在宗门内又等了一段时间,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一人。

    这日,傅寄秋入冼剑宗如入无人之境,一人一剑直接从正门走了进来。

    没有人敢拦他。

    裴子烨听闻此事,立即搁置下手头的公务,急忙忙赶到。

    “我来取玉佩。”傅寄秋道。

    裴子烨先是看着他,又眉头紧皱往他身后瞅,像是在寻找什么。

    傅寄秋了然道“他没来。”

    “”

    说失望似乎有些犯贱,说不失望那肯定是假的。裴子烨喉结动了动,许久才深深闭眼问“他为什么不本人来。”

    傅寄秋挑眉,说“没必要。”

    话不投机半句多,裴子烨也不想多聊,玉佩他一直随身携带,就是等着哪天连星茗来的时候方便取。眼下他挥手将玉佩掷过去,傅寄秋稳稳当当抬手接住,二话不说转身要走。

    “等等”

    裴子烨喊住了他。

    傅寄秋顿足,并未回头。

    裴子烨迟疑了几秒钟,一股气始终聚在他的心口处不散,他才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一年前,你早就预料到连摇光不会开启鬼门关危害苍生,才愿意陪他走这一趟,对不对”

    “”

    傅寄秋抬步继续往外走,声音淡淡,“那天之前,我同你一样什么也猜不出。”

    待傅寄秋离开,裴子烨才踉跄后退两步,抬掌抚额大笑数声。闻讯而来的冼剑宗弟子均震恐看着他,良久后裴子烨转身向府邸走,步履迅速烈烈生风,仿若被击溃后迫不及待要逃离。

    “取酒来”

    他道“今日酩酊大醉,醉不能起。”

    修仙究竟修的是什么

    连星茗这一年来时常这般拷问自

    己,很多人都猜测他们去了忍冬城,亦或是蓬莱仙岛,实际上并没有,他一直在连云城附近盘旋。

    今日戴上斗笠随便寻处酒楼抚琴,明日与师兄迷乱在床榻之上懒得起床,后日尝遍山珍海味、踏遍穷山恶水。总之他过得十分惬意随性,终于在一年以后的现在,他拜托傅寄秋帮自己取回系统容身的玉佩。

    惭时提醒您美强惨反派横剑自刎后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傅寄秋远在几十公里开外,系统的阴阳怪气臭骂声就已经响在了耳边,真是不容易,您还能想起我,您怎么不再多忘个几年呢。

    连星茗笑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远赴鬼门关变故诸多,不想连累你才不带你,有错吗

    那你从鬼门关离开后怎么不来找我系统气愤一年,整整一年啊,你知道我这一年是怎么过的吗

    怎么过的。

    系统沉默,系统心虚。

    说老实话,跟着裴子烨其实还蛮有趣的,一天到晚看着裴子烨骂人,那不是一般的爽快。

    系统我不管,我就是要跟着你玩儿。

    连星茗我给了你一年的时间去见识其他壮丽风景,见识完了也还要在我旁边吗

    系统理所当然道废话。

    连星茗叹气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你容身的玉佩上还有白羿的刻字呢,我可舍不得把它送给别人。他半个字不提舍不得系统,将系统逗得七窍生烟,才笑道不过你若是跟着我,偶尔便需要自觉地封闭感官,不看也不听。

    为啥

    系统的询问声刚落下,傅寄秋便已经御剑抵达,落地后上前几步。

    连星茗高兴跑过去,一把搂住傅寄秋,在人怀中仰头笑道“好快辛苦师兄了。”

    傅寄秋揉了揉他的后腰,说“急着想见你,又怕你一个人会出什么意外。”

    疼连星茗面色微变缩了下,这个动作是下意识的,不是十分明显。可傅寄秋是如何心细之人,立即发觉,微愣后眉头紧皱,抿唇道“是我的错,下次不会再这样不知节制了。”

    连星茗则是耸肩,笑道“无所谓啊,人生得意须尽欢。”

    系统秒懂我知道为啥了。

    它火速封闭了视听,任凭连星茗在心里头如何试探性呼唤,都不吱一声。

    “这才哪儿跟哪儿啊,就受不了了。”连星茗在心里摇了摇头,牵着傅寄秋走到大树下。他们现在身处与连云城外那片密林之中,也就是曾经孩童们走失的树洞之前。

    许愿树。

    当年傅寄秋挂上去的木牌悬在最上方,找的时候也很好找,轻易便取了下来。

    “为何会突然想起来此地”傅寄秋问他。

    树还是那棵树,就连上方悬挂的木牌数量好像都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一年过去,连星茗与当初的心境已截然不同,他特地选了今天这么一个阳光大好的日子,摘下了自己曾经许过的愿。

    他没有回答,只是

    走到河边。

    护城河边是一条能容纳一条马车通过的管道,曾经白羿无数次来回徘徊,经年寻不到解脱之法。连星茗垂眼盯着手中的木牌许久,探出伤疤交错的指尖,轻轻抚摸过上面的字。

    指下触感凹凸不平,像他的前半生一样坎坷。

    一瞬间,脑海里仿佛浮现出许多人的面孔。

    譬如皇姐从宽袖中取出一块包着糖纸的马奶糖糕,笑着同他说今日见到了一只鸟雀上高枝,那只鸟雀羽毛好靓丽,像星星一样漂亮。

    父皇将年幼的他举在肩头,带着他大笑从皇宫的长道上跑过,母后在后方紧张追着,叫他们小心别摔了。

    曙曙害怕缩在能食用数月有余的粮食里,小脸紧张又故作镇定,

    “皇兄,我等你回来。”

    每逢年关,鞭炮与烟花齐鸣,热热闹闹,白羿便会从镇远侯府进宫,带着许多民间有趣的玩意儿,又暗示让他分给皇姐一半。

    春暖花开,来年相聚。

    他们不会再相聚。

    这条人生的路很漫长,离别前的最后一面总是发生在一个平常的午后,直到很多年以后蓦然回首才迟来发觉,那一面就是永别。

    我想念他们。

    连星茗将指腹从心愿牌上的字上挪开,弯身向前倾,将木牌送到了水中。这是他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即的夙愿,河流由西向东奔腾不息,心愿牌也悠悠荡荡悬浮在水面之上,一路东行随流水飘走,距离连云城越来越远。

    “我经常在想修仙修的是什么,很小的时候,我以为是坚守本心,方能目下无尘,修为日进千里。我才发现我想岔了,这世上的很多修仙者都同我一样,都想岔了,才走上了岔路。”连星茗看着河面,声音轻轻的。

    修仙修的是什么

    他看着顺流远去的木牌,良久收回视线

    忍将夙愿,付诸东流。

    他们顺着来时的路走出了密林,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晴空万里。他们放弃了修仙者常用的法器,选择如同凡人一般步行,半个时辰后,连星茗腿走酸了,问“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傅寄秋看过来,仿佛微微诧异。

    “不是你在带路”

    连星茗“”

    连星茗“噗”一下子笑出声,声调不自觉扬起道“我以为是你在带路”

    天下之大,好像去哪儿都可以。傅寄秋看出连星茗走累了,取出绛河踏上,又十分顺手又熟练地将连星茗捞上剑,说话时声音响在连星茗的耳廓斜上方,磁性又好听。

    “你想去哪里”

    连星茗想了想,说“除了那里,哪儿都能去。”

    傅寄秋“嗯”了一声,应该是没听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垂了下眼睫,“那里是哪里”

    连星茗缩着脑袋,闷不吭声。

    剑已起,暖洋洋的风在身边游动,明媚的阳光近在咫尺,抬手就能攥住。傅寄秋又问了一遍“哪里”,一直到问第二遍时,他才察觉怀中人在抖动,笑到都有些站不稳。

    又扯着他的领子将他扯下来,大笑着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亲。

    “自然是床上。”

    全书完。

    作者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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