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姜酒闻到肉的香味慢慢睁开眼睛。
苍鸿泽正背对着他在烤什么东西,闻着这股香味,他也觉得肚子很饿了,便想掀开盖着的狐裘坐起身。
刚一有动作,他就感觉腰间铺天盖地袭来酸胀不已的痛感,全身上下像是被碾过一般,连抬起手都费劲。
他闷哼了一身重新倒回到干草上,难受地低低吸着气。
听见身后动静的苍鸿泽当即转过身,凑近到姜酒面前,俯身目光柔和地看着姜酒。
眼底全是餍足,满眼笑意掩都掩不住。
姜酒睨了罪魁祸首一眼,推开埋首在他脖子处到闻,像是恶犬做了标记之后的苍鸿泽。
他先前的担忧果然是没错的,明明还受着伤,但苍鸿泽的精力和力气依旧很恐怖。
长时间下来真的是很难承受得住,还没到后半程他就已经受不住昏睡过去了,但再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仍旧是苍鸿泽沉溺于其中的脸。
“滚”姜酒声音都哑了,有气无力地骂了句。
苍鸿泽眼中笑意不减,扶着姜酒坐起身后,将烤好的肉递到姜酒唇边。
姜酒就着苍鸿泽的手咬了一口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腿肉,感觉从前从来没吃过这种腿肉,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肉”
“狼肉。”苍鸿泽回道。
姜酒咀嚼的动作一顿,愕然地看向苍鸿泽。
苍鸿泽面色淡淡地看了一眼肉质饱满的狼腿,“它抢走了蛮戎的首级,我追到它们的狼窝砍了它,将它拖走当储物粮。”
看着苍鸿泽平静地说着,仿若只是个小冲突,姜酒沉默了半晌,脱口而出一句。
“你真6”
“嗯”苍鸿泽听不懂姜酒说的话,疑惑地看向姜酒。
“没什么”姜酒摇了摇头,吃了几口之后就觉得有些腻了,苍鸿泽拿布擦了擦姜酒的嘴唇和手之后,就着姜酒吃剩下的继续吃。
“他们还没找过来吗”姜酒侧过脸看向山洞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山洞外暗无边际。
夜里很寂静,只有寒风挟裹着雪飘落的窸窸窣窣声,空旷地有些恐怖。
苍鸿泽速度很快地解决完晚餐后,抱起姜酒让人靠到他身上,很享受这安逸的一刻。
“还没。”苍鸿泽一边按揉着姜酒酸胀的腰,一边低声回道,“岳连山很大,不太好找。”
姜酒避开苍鸿泽的伤处靠在苍鸿泽肩上,听着山洞外落雪的声音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又想起什么说道“原先兵队也途径过岳连山多次,附近的山匪从来没有袭击过你们,怎么这次会这样”
苍鸿泽想起几乎是全朝着他射来的箭,声音微冷,“怕是有人不想让我回朝,蓄意。”
“娴妃”姜酒微蹙了蹙眉。
苍鸿泽摇了摇头,“不一定,或许是另有其人。”
狄国战败,娴妃心有怨恨
想杀了他们有这个可能,但当时那敌意几乎都是冲着他一个人而来,那就只能说明要害他的那人只恨极了他。
肖琛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大理寺里的那个燕陵澜被肖琛发现了,所以肖琛才急着要买凶杀他。
姜酒神色惊疑,“你是说肖琛”
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还有谁会对苍鸿泽下手了,这么说来,大理寺那个可能已经暴露了。
“那他会不会杀了燕陵澜”姜酒有些担心燕陵澜的安危,虽然他已经嘱咐林生不要再对他用刑。
苍鸿泽不太满姜酒这般关心他人,“应该不会,燕陵澜以我的身份待在大理寺,杀了燕陵澜他没法交代。”
“也是。”姜酒心下微松,“等我们此次回宫,就把这些人都给解决了。”
“包括肖琛”苍鸿泽敛下眼看着姜酒。
“嗯。”姜酒伸出手碰了下苍鸿泽胸膛衫那道刀疤,“他做了这么多害人的事,我也不想他再留在我身边了。”
苍鸿泽胸口有些酸胀,“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姜酒轻声笑了笑,“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知道的,又怎会信他不信你。”
苍鸿泽咧开唇,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就像是得了好处的忠犬一般黏人地蹭着姜酒的脖颈。
渐渐的,察觉到异样的触感,姜酒浑身一僵,伸出手推拒了下苍鸿泽。
“我累了,我们早些歇息。”
“你睡。”苍鸿泽俯身在姜酒脸上细细亲着。
姜酒忍了会,见苍鸿泽动作始终不停,抬腿就往苍鸿泽的下腹一踢。
苍鸿泽闷哼了声,埋首到姜酒的脖子中低低地吸气,姜酒推开压在他身上的苍鸿泽,闭上眼睛。
“睡觉。”
翌日,姜酒睁开眼时看见白茫茫的一片雪地有些回不过神,掀起些宽大的帽子目光扫视着周遭。
他凑近到苍鸿泽耳边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出岳连山。”苍鸿泽边背着姜酒,边往前走。
鹅毛大雪飘落在苍鸿泽的头上,沾湿苍鸿泽的墨发,姜酒抬手拨开苍鸿泽头发上的落雪。
“你放我下来罢。”
这岳连山这么大,不知要走到何时才能出去,何况苍鸿泽身上还有伤。
“没事,就快到了。”苍鸿泽侧过脸看了一眼姜酒,“把帽子带好,别着凉了。”
姜酒把头缩回帽子里,狐裘里很暖和,是苍鸿泽围猎时弄到狐皮缝制而成的,他冬日里很常穿着它出门。
走了好一会,他听见前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
“皇上”
姜酒抬头望去,丁睿城一脸着急地领着官兵向姜酒跑过来,“皇上,您没事吧”
说着丁睿城就想伸手去扶姜酒下来,苍鸿泽往旁边移了一步避开丁睿城的手,目光微冷地看着丁
睿城。
丁睿城手僵在半路,恼怒地看了苍鸿泽一眼,慢慢收回手垂落在身侧紧握成拳。
“朕无事。”姜酒回道。
“幸好皇上没事,要不然你就是万死也不为过,害得皇上被狼叼走差点受伤。”丁睿城见燕陵澜活着回来,心里的怒火止都止不住,立即出声嘲讽。
苍鸿泽神色大变,瞳孔骤缩了一瞬,“你说什么”
“丁睿城”姜酒呵斥了声,脸上有些不自然,丁睿城这个没眼力劲的,提他这事做什么。
好好站在那,忽然就被狼叼走,丢人丢大发了。
姜酒忍不住想拿什么东西堵住丁睿城的嘴,“都闭嘴,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
丁睿城不甘地把话咽了回去,眼神阴沉地看了苍鸿泽一眼。
“他说的是真的吗”苍鸿泽面色沉得能拧出水。
“哎,老提那做什么,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姜酒拍了拍苍鸿泽的肩膀,“别一直站在这里,回营地。”
苍鸿泽还想再说些什么,强忍着背着姜酒回到马车上后,放下帘布就开始解姜酒的衣裳。
姜酒一懵,不知道苍鸿泽又在发什么疯,挣扎着要推开苍鸿泽。
“你发什么疯”
“检查。”
“检查什么”姜酒身上的衣物被苍鸿泽一件一件脱下来,“你不是全都看过了”
苍鸿泽沉默不语,目光一寸一寸细细端详着姜酒的每一寸肌肤,确认姜酒从头到脚身上没有一点伤才缓缓松开了手。
高大的身躯倒在姜酒的身上,声音微微发着颤,“你以后别这样了”
听出苍鸿泽声音里的颤抖,姜酒怒火平息了些,“就是不小心,它只咬破了我的衣物,我趁机就跑了。”
不过现在想想确实有些后怕,他哪知道自己这么倒霉被狼盯上。
当时心里有些着急,要是苍鸿泽真的因为去追那蛮戎的首级而死在狼群口中,那他真的会内疚一辈子,所以才不放心跟着一起去找。
“行了,我们回宫罢。”姜酒重新裹好衣物,系好衣带。
“好。”苍鸿泽忽地低低地笑了声,轻声哄道,“先等等,我找丁睿城有话要说,你现在马车上歇一会。”
说着苍鸿泽就下去了,姜酒疑惑地应了声,也懒得再动,他现在腿脚都还酸得很,全身都很乏。
只手揣着汤婆子暖手,闭着眼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马车内暖得很,他原本打算闭着眼小憩一会,结果又疲倦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时感觉精神了许多,掀开帘布一看,丁睿城等一众人正守在他的马车外。
“怎么还不回宫”姜酒问道。
丁睿城咬了咬牙,“燕陵澜他出去了还未回来。”
姜酒微怔,心里忽然涌上一股不妙的预感,“他去哪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他就听见丁睿城回道“往山林中去了,末将没拦得住他。”
果然这个不要命又死心眼的疯子,定是又回去找狼群算账了。
姜酒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去多久了”
“大约有一个时辰了。”
姜酒微蹙着眉,正思忖着要不要派人进去找他,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
他抬眼一望,苍鸿泽一手拿着刀,一手拖着一头体型庞大的狼朝他走来。
那狼浑身都是血,已经毫无声息了。
那天他追到狼窝时,与它们恶战了许久,他几乎将那一窝狼群灭了个干净,其中有一只不慎被它逃掉了。
他觉得就是这头死里逃生狼袭击了姜酒。
苍鸿泽将那狼扔到地上,拿出布擦干刀刃上的血,朝一旁目瞪口呆的官兵吩咐道。
“拖下去把狼皮全剥了缝制成褥子给皇上防寒,再把狼肉煮汤来给皇上补身子。”
那官兵只愣愣地看着体型庞大的恶狼回不过神。
“还不快去”苍鸿泽目光冷厉地看向他。
“是。”那官兵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只觉得眼前这人比那恶狼还要恐怖上许多,双手微微发颤着拖走那狼。
苍鸿泽擦干净刀上的血,将刀插入刀鞘之中,掀起衣摆迎着姜酒的目光坐上了马车。
“走罢,回宫。”姜酒也放下帘布,吩咐众人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