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郎言语有些以偏概全了,这天下的女子,大多数还是安于现状、乐于传统的”
洛学子吸取了晋师兄刚刚的教训,他甫一出场,就先发制人,给盛苑的言论定了调子。
盛苑挑挑眉,露出了笑容。
她整了整贴在腕子上的袖口“传统”
“莫不是压榨女郎的传统”
洛姓学子闻言,没有像晋师兄那样生气,反而闲逸的笑了笑,反问“女郎可有统计过天下女子之意愿没有天下女子的签名信,你代表天下女郎痛斥郎君这未免不够精准、过于夸大其词。”
“嗬”盛苑看懂了,这位是笑面虎。
“这位同学,说句冒昧的话,你眼睛可好使耳朵可灵敏”
洛姓学子以为她是想用“谁都没有千里眼,顺风耳”之言驳斥,故而笑着点点头“托父母之恩,某视觉不错,听力也尚可。不过,女郎,你想为天下女子代言,也不可臆想啊”
他此刻语调轻松语气轻快,盛苑却换掉了刚刚的笑语晏晏,面色严肃的看向他。
“既然洛同学眼可看,耳能听,那你千里迢迢而来,一路上就没看到各地女郎的兴奋没听到女郎们喜极而泣的哭声”
“这某只看到大楚海晏河清,听到百姓笑语欢声。”
“听洛同学的官话,像是从毗邻前齐之地而来那你这一路,不管是乘舟而上还是大陆而行,都要经过十数省地,竟然没听过从那里一路传到京中的歌谣吗”
盛苑说完,不等他问,就大声的将那首歌谣念出来“圣令昭昭罩九洲,万家娘子悉解愁;千载高墙化为阶,百年喜乐全自由。明净学堂可稳坐,制艺学文百家糅;挥毫尽抒胸中意,且看簪花京都游。”
“洛同学,从满满喜意的歌谣里,你有没有听出那点点血泪之泣”盛苑直视着腮帮子紧绷的洛姓学子,咄咄而问。
“你有没有听出久于樊笼里的鸟雀复得返自然的喜悦
你有没有听出传唱歌谣的女郎们发自灵魂的欢呼雀跃
你有没有听出女郎们解开枷锁的快乐
你有没有听到她们宣泄郁郁的高吼
你有没有听到她们直冲云霄的大笑”
“我尚在京都,都能听到无数女郎传唱的歌谣洛同学一路走来却两耳不闻,您是所视不过寸所闻不过尺,还是有意装模作样两者,您自己选一个”
“呔你这女郎好不礼貌你已经气晕了我一个师兄,莫不是还要再气晕一个”
洛姓学子尚未说话,他后面就跳出个看着不足二十的郎君。
这人以“保护我方师兄”的架势跳出来,以阮祭酒没反应过来的速度完成了辩论替换。
“在下免贵姓季,特来会会女郎”季姓学子拱拱手,报了姓氏,转头看向阮祭酒。
“”心累的阮祭酒,揉揉头,挥挥手,让他自己随意。
这次辩论可真真是别开生面,让他大开眼界,他下次指定不来了。
眼前这个言语举止无限接近二百五的郎君,让盛苑很警惕,谁晓得他是不是有意这样也许这是他的风格,想要乱拳打死老师傅。
“女郎刚刚念了歌谣,季某不才现编一首作为回礼。”
他言罢,眼珠儿一转,大声说“谁人不晓读书好女子也想把头抛。只为钻营权与势,千载本分全忘掉;姑舅面前无人侍,夫君起卧谁照料;一心妄想功名事,教得小儿无赖嚎。”
“”盛苑听出这小子是借打油诗骂她无赖小儿呢
嘿呦
想要写诗骂人,是不是
谁怕谁啊
看她的
撸起袖子,盛苑双手叉腰,摇头晃脑的也即兴现编“圣人著书为世清,可笑愚者乱改经;幸有明君拨其错,又有迂者违诏令;欲与此等比才高,却言男儿是天成;力掩无能人皆晓,无赖小儿笑书生。”
一直旁听的系统闻言沉默片刻,给盛苑打起666。
好家伙,这是个狠人
人家骂她无赖小儿,她就认了下来,阴阳怪气的自称无赖小儿骂对方虚伪无能
厉害厉害
系统在盛苑脑袋里撒花称赞,季姓学子在盛苑对面气得浑身颤颤。
好个伶牙俐齿小女郎
看他反击
“窈窕淑女,何以无矩”
“翩翩公子,奈何张嘴”
盛苑反应极快,基本是话跟话就说了出来。
登时惹得台下哄笑阵阵。
此刻,季姓学子也顾不上风度不风度了,撸起袖子直言“事有分工,人有不同,男外女内,规矩服从”
“工有百艺,人有千种,齐心合力,天下大同”盛苑不甘示弱,小手叉腰侃侃而谈。
季姓学子见她不服,扬声而道“男尊女卑,天地自然。”
盛苑冷哼反驳“男女平等,阴阳相合。”
“哈”季姓学子见这丫头不仅不认输,竟然高喊平等,气乐了。
盛苑本着“他有来言,己有去语”的原则,用更大声的朝他喊了句“哈”
被吓了一跳的季姓学子呼哧带喘的喝道“世间礼仪便是重郎君,嗣子何曾取女郎”
盛苑可不怕他,她更大声的问“山中之兽知母不知父,何以禽兽不如也”
“你你你你不可理喻”季姓学子被气到哆嗦。
“你你你你无知狂妄”盛苑却得意的晃脑袋。
登时,理智被气到辞职的季姓学子和气人没商量的盛苑,开始了不再用词雅量考究的对骂。
“你牙尖嘴利”
“你理屈词穷”
“你小女子难养”
“你小郎君狭隘”
“你无视女德”
“你没有男德”
“”
“”
“”
“”
这般对仗的吵闹,让台上台下看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这二位,从言辞讲究变成菜鸡互啄”再次拿起茶盏给自己压压惊的阮祭酒,看看左右两旁看呆了的学子,琢磨着要不要喊停。
“大人,这不是没打起来呢还没分出胜负,如何喊停莫不是还算他们平手”副手小声说着。
阮祭酒看手下那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哼了哼“不像样”
说罢,他强忍着不舍想敲响铜锣。
不过没等他动作,那位季姓学子已经气喘吁吁的甩袖怒言“有本事,考试场上看胜负”
盛苑学着他的样子一抖袖子“有本事,朝堂之上看输赢”
言罢,俩人各自一哼,同时朝阮祭酒拱手行礼,而后,同频甩头,同样大步回到各自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