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敲打着屋檐的风铃,盈盈悦耳。她看着他收了伞,缓步走进门来。一身白衣飘扬,行走间有暗香浮动。隐隐觉得熟悉,仿佛在哪里闻到过这种香气。他缓步走着,下摆浮动,掠起的弧度,飞扬跋扈。他唇角扬起的弧度,恣意戏谑。
这一切让徵羽觉得很不舒服。
“小梅——”徵羽喊着,可是突然之间,小梅不见了。只剩下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花厅里来来回回地飘荡。
他又走近了一步。徵羽微微蹙眉,“哥哥,你有什么事吗?”
“这么些天不见,一切都还好吧?”
“不好也不坏。”徵羽也不知道什么叫好,什么叫坏。这般战战兢兢度日,好与不好,她真的不懂得。或许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走下去,寻不到那个原因,她永远无法知道,这样度日有什么好,有什么不好。
“这么多天,你有没有想明白。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不明白。我不觉得我有缺什么。”徵羽很干脆得拒绝。她想要的很多,想要拥有权力为所欲为,想要找到李婉。可是她不想和他合作。对于他,她了解得太少。对于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经历了这么多事,九死一生。你真的一点都不怕?”他又走近了一步。可以闻见他身上有雨水的味道,鞋面上还沾染了一些青苔。徵羽心想,这王府里里外外都才翻新过,唯一长了青苔没有处理的,怕只有那飞桥。飞桥属于皇城监工监管的部分,那一日翻修也变没有修理飞桥。可是他怎么会经过飞桥,除非是……
这么一想,徵羽别有心思地问了一句,“敢问哥哥是从何而来?”
“这不重要。”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他只看见她拍案而起。圆睁的眼,眸光凌厉如箭,他躲无可躲。“从皇城而来。”
果然是皇城。徵羽已然不想说什么。“陛下,我早该看出来的。只是你这假面做得太逼真了。”一早就觉得他很像刘子辉,可是她又看得见明显的不同。原来是他独一无二的,几近完美的假面的功劳。真是可怜,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研究透了假面,却原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既然已经被拆穿。他也无意隐瞒,只笑问,“什么时候知道朕不是你哥哥的?”
“我没有哥哥。”事情摊开来说,徵羽可是不会让自己吃一点亏。“从那一天有人自认是我哥哥。我只知道,我多了一个可以利用之人。可是,是这个哥哥让我感到寒心。在我几乎要死的时候也没有来救我。想起那些日子,不期而遇。想在想来不过是在监视我。我已经决定,不去利用这个人了。”徵羽微微抬起眼皮,抬起下颚,用一种很不屑一顾的眼神瞟了他一眼,“因为一直以来,是我被利用,却还傻傻不自知。”
“你这么以为?”他不怀好意地笑,更近了一步。两人相差不到半步。徵羽端坐,抬起了手,指着旁边的椅子。“你可以坐下,好好谈谈吗?”
突然耳边想起一阵风铃声。是有人推开了门楣,撞上了风铃,盈盈作响。徵羽只知道肯定不是下人,她千叮咛万嘱咐,不会有人刚故意去撞这风铃。她想要侧头去看。
可是却被刘子辉伸手捂住了嘴。在她还来不及开口喊之前,整个人被压倒在贵妃椅上。被捂着嘴不能说话。睁大了眼,狠狠瞪着他。他倒是若无其事。另一只手,握住了她不盈一握的纤腰。
徵羽不安地挣扎,扭动。从来没有这么接近过,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自然也可以闻到彼此身上的味道。那淡淡的熏香,萦绕在她梦中,挥之不去的那个人的味道。那一夜,似梦。在她就要忘记的时候,又恶狠狠地转了回来。拽着她,不肯撒手。
他的手在她的身上游移。她想起那一日,承欢身下。她甚至都没有看清楚是谁。那一夜,被掠夺的不是她的清白。而是她的尊严。想起那一夜,泪水肆意流淌。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脆弱不能接受事实。只是因为恨。
而今他再度强压着她。她很清醒,却依旧不能抗拒。她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突然地撕裂伪装的假面。既然他伪装了这么久,没有任何目的的,毫无征兆地将一切曝露给她看。不,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原因的。
泪眼朦胧里看见他俯身,吻上了她的脸颊。他不曾松手,唇稍稍离开后,落在了她的脖颈。衣裳半褪,燥热难耐,热泪滚滚。头昏脑胀,他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知道朕为何要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朕做的吗?”
她费力眨眼,止住泪,想要看清楚他的眼。可她看不清,只听见他的笑声。“因为朕已经没有耐心等下去了。”
等什么?她不明白。感受到他的手在抚着她的小腹,一遍一遍,不停地打转。他的手很温暖,却让她浑身冰冷。不安地扭动,他微微一使力。指尖稍稍用力一顶。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不要!”被按着嘴,发出呜呜的声音。因为害怕,泪水汹涌。他终究是不忍,松开了手。为她拭泪。她伸手揪住他的衣襟,怒不可遏。“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那一夜,我还不认识你,你就玷污了我的身子。每一日面对着我这无知的人,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每一次,你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在看我?现在想来……”
他是不是用一种玩味的心情对待她。会不会每一日,她站在他眼前,都是赤果果的。她不敢想象,心里头只觉得一阵不舒服,胃里一阵翻腾。捂着嘴,不停地干呕,咳嗽。整个人都在颤抖,无力地趴着。
“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你从何而来,为何而来。我都一清二楚。我对你的渴望,比你想象得还要深。”伸手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侧头看着门口站着的那个他。四目相对,刘婧看不透他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后悔?不甘?
“我以为将你留在了最安全的地方,却不料有人近水楼台。”他呢喃着,拥紧她,“朕真的好后悔……”
她无力地拽着他的衣襟,撑着半坐起身。“我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他微微低头,看着她的眼,勾唇一笑。“想要知道吗?答应朕一个条件。”
习惯了和所有人谈条件。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刘子辉一愣,俯身咬住她的红唇。她吃痛,一边伸手推,一边嘶喊着,“告诉我——”
“拿掉这个孩子。”他想说的是,拿掉这个孩子,回到朕的身边。让我们将一切回到原点。
“那一日,你乘人之危。你而今,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孩子。绝对不会。”
而此时此刻,愣住的刘婧早已回过神来,一个箭步窜上前来。眼看着他逼近,刘子辉声音一提,“那一夜,朕得到的是完完整整的你。这个孩子,对朕来说是一个耻辱。”
“滚——”异口同声,声音响彻整个花厅。徵羽猛然回过头来。看见了就在不远处的刘婧。他全身湿透,水珠从发上滴落。散乱的发,覆盖苍白的脸颊。他的眼神,是她从未看到过的冰冷。仿佛整个世界都冰冻住了。唯有他一个人静默得看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