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到了京城码头,夜色下,竟是碧清等在那里,一身碧色长裙,迎风舞动,依旧清丽娟秀,只是面庞几无血色,身量也有些瘦削,洛璃晚来不及叙旧,上官澈拉着她的手先行一步登船,几人俱都是轻装简行,可谓除了银票,什么都不曾带。
这船显然是碧清之前就安顿下的,里头物品也是一应俱全,船夫也是老实人,嘴巴严谨,不该问得一句都不问,负责做饭的,居然还是洛璃晚后来很喜欢的那位吴妈。
整船几乎都是熟人了,洛璃晚也没那么拘束,等船一离了京城码头,她便犹如出了笼子的小鸟,顿时恢复了欢快轻盈,在甲板上四处溜达,可见,东宫的日子把她憋闷的有多惨淡。
上官澈的屋内亮着灯,已经很晚了,他尚未能睡,如今到了外头,他也不用顾忌什么,与洛璃晚的寝室对面而居……虽然,顾忌一些,也叫他过的很愉快。
外头洛璃晚叽叽喳喳拉着碧清说着什么,他不去听都能猜得到她们在说的话,难得的是,这次居然还带上了碧落那个孩子。
碧落一向少言寡语,没想到,会对洛璃晚“格外开恩”,碧清与她关系最是要好,也是花了三五年的时间,才打成一片——不管如何,这种结果他乐见其成。
不跟随大部队一同前往,不代表他这沿途会少很多事情,相反,许多信息的传递要麻烦许多,个别还要经过周转,是以,到了他手里的消息,居然尽快进行分辨,以做相应安排。
这一路,但愿风雨和顺吧。
洛璃晚确实拉了碧清在说话,只是说到一半的时候,碧落也参与进来,无非是说说碧清此番出去“公干”,都做了些什么。
洛璃晚也是这时候才晓得,碧清此番出门是有多危险,上官澈居然派了她去围剿当初围困他们,欲要杀人灭口的水匪,碧清带的人不多,可谓全是精英,将逃走的没逃走,全都……
全都如何,碧清却闭紧了嘴巴,无论洛璃晚如何问结果,她都不再说。
碧落心中其实清楚,碧清一定是依着主子的指示,全都把人杀了,可这事儿不好与太子妃明说,不然,眼看着夫妻二人关系尴尬,不好再雪上加霜的。
岔开了话题,碧清说起给碧落过诞辰的事儿来,因出门,没来得及为碧落亲手做一顿饭,使得碧清很是失望,不过,碧落倒是笑着说感谢,洛璃晚却嚷嚷着不能就这样算了,反正船上也有的是食材,有吴妈在旁边帮忙,明天的饭菜就全交给碧清去打理,大家聚在一起,好好为碧落过一个生日。
对于洛璃晚来说,离开东宫就万事大吉了,而能避开终人耳目,在这前不见人,后不见鬼的水路上,她是难得的自在惬意,不由想借着碧落生辰的由头,来一个海上大趴,叫大家聚在一起,自在随意地吃喝玩闹一通,想想就开心。
她这里连说带比划,碧清听的眼神一闪一闪发光,就是碧落也露出了向往的神采,只要上官澈那里同意,一切都不是问题。
洛璃晚自告奋勇,要去“策反”上官澈,端着吴妈给熬好的燕窝羹,就小心翼翼地去敲门。
上官澈耳力惊人,手中又没什么急事,因而将外头她们叽喳说的话,全都听了个正着——其实,就是碧清与碧落也是心里有数,不过,难得太子妃有心,她们也是乐见其成的。
洛璃晚端着羹进屋,犹如偷油吃的老鼠一般打量,上官澈就真如不知道似得,装的彻底。
“来做什么?”上官澈轻咳一声,故作严肃地问道。
洛璃晚面上笑意略显僵硬,后悔进来的这么莽撞,看着桌面上堆积如山的资料与文件,心中颇为内疚,忙道:“哦,吴妈熬了汤水,叫我问问你有没有胃口。”
分明只是给她喝的燕窝羹,偏说成是给他的,洛璃晚咽了咽口水,看着上官澈端着碗将里头汤羹一饮而尽,完了还十分不尽兴地说道:“今儿感觉少了。”
当然少了,洛璃晚向来用的都不多。
心里腹诽半晌,洛璃晚端起谄媚笑颜,“嘻嘻”两声,问道:“碧清一直想给碧落过个热闹的诞辰……你看,碧落生辰那天,你还派了碧清去做事,如今好容易大家在一条船上,可不可以补过呀》?”
“不可以。”
洛璃晚见上官澈想都没想地就拒绝了,一时间笑意未散,人就愣怔了,“哈?为什么?”
上官澈强忍着笑:“什么为什么,我成日里这样忙,你们要热闹,岂不是要打扰到我?”
洛璃晚本想蛮横不讲理一些,可看见他桌面上那一堆文案,不由地心里发虚,打起精神问道:“你是不是很忙啊?要不……我帮帮你?”
上官澈不知该气还是该乐:“你?算了吧,我还是自己看吧!”
洛璃晚被他眼里的轻视闪的心痒,几步跳过去,捡起桌上的资料来看,发现有书信,有折子,不由咂咂嘴:“嗯,还别说,我还真帮不了你。军国大事啊,这我可弄不来。”
上官澈被逗得大笑,实在觉得洛璃晚有些意思,旁的女子哪里敢碰这些东西,不说女子不得干政一条挡着,就说这信上与折子上的事儿,哪样是见得光的,可洛璃晚视若平常,这份心境,纵是男子,都力有不逮。”
这样想着,他就想起件事儿来,沉吟道:“还记得淮阳长公主吗?”
璃晚愣了一下,眸光稍显凌厉,轻微地冷哼一声,问道:“怎好好的,说起长公主来?”
大婚那一日的寻衅,洛璃晚可以不在意,但是却将淮阳长公主的的名号记在了心里,在宫里出行都会避其锋芒,不愿意与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为敌。
又是女人,又是小人,实在难惹。
上官澈莞尔轻言:“要嫁人了?”
璃晚明眸微动:“嫁人?嫁给谁?出京的时候,都没有听到消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