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比不得芳儿与小清儿跟了她那么久,都是贴心之人。
翎羽过去的近二十年,所经历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危险又无情,凶狠又毒辣,能有今天安静跟随洛璃晚,并且实心实意为她打算,也是不容易的。
双方,都有自己以往生活的圈子与轨迹,现如今硬要生活在一起,矛盾与不适总会有些。
洛璃晚的冰冷令人不解,小清儿伴着洛璃晚走了很远,却还是折身回来,红着眼圈嗡声道:“你去告诉你们的少将军吧,我们不求他什么,如今,也不打算再求他……染香阁的大家都已经死了,还说什么救不救的,平白叫人伤心难过。”
捂着嘴跑了开去,芳儿在翎羽身边摇了摇头:“她也是太伤心了,出口无状,还请翎羽你不要计较,只是她说的也对,如今是不好麻烦少将军的了。”
翎羽尚且处在震惊之中,久久无法平静:“你说,他们全都死了?”
“是,”芳儿也不想多说,“小姐如今也还有许多事要做,要安置,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情去照料少将军与掌柜等人,还请翎羽你多多包涵,这里就交给你照顾了。”
“我自会上心,只没想到事发到如今,这样短的时间里,居然……死的无声无息,太叫人难以置信了!”翎羽沉吟。
芳儿不耐:“小姐那里还有事儿,我先过去了。”
翎羽一愣,忙道:“你且去,若有什么事需要我们,也可来说一声。”
胡乱点点头,芳儿急走向前头洛璃晚消失的方向。
翎羽望着远处微弱灯光消失的方向,一阵阵觉得脊背发凉。上官澈的心狠手辣,叫她措手不及。
当初小树林里将慕靖天这位温宿堂堂皇子一刀毙命,毫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现在百十条人命说死就死,反而叫她觉得其中未毕简单。
洛璃晚怎么说也算是他求娶的女子吧,而染香阁与洛璃晚的关系一向和睦融融,有多少年的感情,上官澈既然有心迎娶,为何还要痛下毒手?
或者,真正杀人者,另有其人?
翎羽站在起了凉意的夏夜中恍然失神,半晌,等再也听不见那三人远去的动静,才转身去与李胤尧汇报。
李胤尧暂时居住的前院守备看似稀松,却内有玄机。翎羽忽略各处隐藏起来的气息,敲门扬声:“少将军,属下有要事禀报。”
屋门很快就开了,寂然没有说话,点点头示意翎羽入内。
屋子里除了李胤尧,梦老板也是在的,翎羽压下心中的惊讶,丝毫不带犹豫,将染香阁中人的死讯回禀:“……刚才洛姑娘已经回府了,脸色不大好,想必此事让她伤心欲绝。”
听了翎羽的消息,在场的大家俱都变了脸色。谁也没想到,夕照这里竟有人这样希望那些人死!
梦芯玫没有忍住,率先开口:“此事听着十分蹊跷。那些人本就死罪难逃,什么人这样多此一举,毒杀了去?”
翎羽微愣,想到一个可能,那里寂然已经说道:“会不会是失踪了的仁显王?”
屋内一阵沉默,李胤尧打破这静谧的沉默:“本来打算帮衬一把,谁知……罢了,天意弄人,不管背后是不是有阴谋,又有什么阴谋,我们已算仁至义尽,再留在这里也是无用,还是按着之前的安排行事,先一批人回温宿稳定大局,这里,我还要逗留几日,准备入宫事宜。”
寂然担忧:“夕照形势动荡,仁显王又是神龙见尾不见首,实在危险,若万一沾惹上了麻烦,可不似温宿,容易压下去。”
毕竟,这里是夕照腹地。
“不然,换个人前去皇庭,如何?”
梦芯玫提议。
“不妥,事情本就棘手,这些年来虽都是父亲打点上下,可也有不少人识得我,若露出破绽,反倒不美。”
当下,几人敲定事项,自是不提。
大家匆匆来去,聚散得宜,第二日,还不等雪园上下从睡梦中清醒,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已经相携而去。
李胤尧是奉命而来,为着谈判,自然改道出了城门,复又带着随从下属递上公文帖子,沿路有下属在驿站打点,如今不过是走过场。
城门守卫瞧了帖子,当下哪敢怠慢,领了人前往安置众人的官邸。
经历了二皇子一事之后,帝都对待温宿使者更加谨小慎微,暂居之处也是重兵把守,生怕又发生一次血案。
洛璃晚醒来之后,面无表情,很久方才从噩梦中清醒,高声叫来外头不知等候多久的芳儿:“梳洗吧。”
芳儿面色有些焦急,但是洛璃晚没有看出她的心事与表情。
洛璃晚的面色并不十分好,有些太苍白了些,汗水将额际的发丝打湿,粘连在了脸上,不知有多难受,而芳儿瞧见她这副样子,总觉得她与平时有些地方不一样了,具体是什么,芳儿也说不上来,因而,到了嘴边的话,也没说出口。
倒是洛璃晚自己先觉察出了不对,好看细密的柳眉轻轻一蹙,清声道:“今儿外头倒是安静至极,什么时辰了。”
她以为已近正午,日头炽热,烤的大家不愿出门,才显得比平素都安静很多。
芳儿终于捉到时机,连忙道:“回禀小姐,还是远来那个时辰……是表少爷一行今儿天还没亮就走了。”
“走了么?”
声音清冷无绪,芳儿有些捉不住她的心思,连忙轻声言道:“是,早上厨上的送去烧好的热水,便没看见一个人影。”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物:“小姐,这是下人在表少爷那屋里找到的,是写给小姐您的一封信。”
洛璃晚“嗯”了一声,并不在意,只是伸手接过信件,平静无波地打开来瞧。
她实在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如今染香阁与庄子上的人都死绝了,李胤尧又是来夕照为的旁的事,没道理再为她而多做停留。夕照局势尚稳,可温宿却不尽然,他必定会早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