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阳,主子面前不得放肆!”出声的是另一男子,叫做寂然。
他身量不高,却也不矮,比那唤作墨阳的男子要精瘦一些,人白净清爽,颇有种潇洒清贵之姿。
不过,若说两人容貌,却都比不得前头端然正坐的,二人口中所谓的“少将军”“主子”之称的李胤尧。
若说面庞精致?
却也没有那么精致,反倒是五官平常,不过是眉宇轩昂,姿态闲雅些,没有墨阳的壮硕孔武,没有寂然的清傲,却另有贵气天成,柔和却也刚毅立显,样貌虽也能说美,可却毫无女气,华贵中也能瞧见风霜,偏这样略带沧桑的感觉,最得那些女子的青睐,本就出彩的气质,越发彰显出高贵凛然。
三个人,却是三种气质。
见身边两卫都出声,李胤尧转了转手中的白瓷茶杯,道:“人还未见,不得妄言。”
墨阳听令,肃然一正,低头道是。
寂然道:“虽还未曾见人,但是外头那些传言却未毕全伪。”
“她自幼离了姑母,如何过的我们俱都不知,没有资格谈论她事。”李胤尧淡言道。
墨阳看了眼寂然,看了眼少将军,沉声道:“可她丢了小姐与少爷,却是事实,不可饶恕。”
“她也是姑母之女,无母抚养本就可怜,我们为其亲眷,却也从未来往,当初逼不得已,将月儿与瑞哥儿托付与她,本就强人所难,别忘了,去年她也不过十五岁吧?当初,连我与父亲都护不得两个孩子周全,又何况她一弱女?”
墨阳心中对洛璃晚早有隔阂,只因她未能照顾好明月与明瑞两个:“到底少将军与小姐、少爷一处长大的……感情自然比这位要多些。”
“虽其父族不显,可好歹与我本是同宗,谈不得亲疏之分。”李胤尧不赞同墨阳之语,此番来,也没有存兴师问罪之意。
寂然懂得他心思,当下与墨阳斥责几句。
不过,寂然也对那位未曾谋面的洛璃晚有些看法,捉摸不透,“听着声音也快到了,主子有何打算,还是要早早谋下为好。小姐、少爷毕竟是千金之躯,而洛姑娘不过一过气官宦之家的女子,又是独身生活在外,其中种种还不得而知,也不知心性如何,还看主子的意思。”
称明月与明瑞为小姐、少爷,却对洛璃晚称洛姑娘,亲疏高低之别立现。
李胤尧虽明白大家心中对洛璃晚有些隔阂,可那毕竟也算他的妹妹,乃姑母长女,但是现在大家连面都未见,也不曾了解,所以之后如何也得慢慢来。
“先按下不动,等温宿那边稍停,我们再做动作。月儿与瑞哥儿那里,还要联络盟中几位商讨……”
正说着话,外头侍卫已经近前回禀,洛璃晚已经进了院子。
冷管事领着洛璃晚进了院儿,就见里头的李家表少爷迎了出来,看那面上欣喜之意,他的心里也松了口气。
洛璃晚一行入内,后头的翎羽已经瞧见了前方的李胤尧,还有暗卫统领寂然,以及留在温宿的墨阳,不由勾了勾唇,这一次,可是真的了!
对着身后两名侍卫点点头,其中一个自黑暗中离去,自然是去与各方报信,是温宿来人,这一次总算是联系上了。
“表哥?”洛璃晚声调微扬,却已经远远施礼。
虽然年幼无人教养,却也有雪夫人暗暗教其规矩,所以行起礼来,也未出错,倒是叫墨阳看得“嗤”了口气,迎来寂然不耐一瞥,才收起鄙夷之色。
不管如何说,李胤尧都是极其高兴的,几步下了台阶,在道路两旁的灯火之下,却是狠狠吸入一口凉气——他自然知道明月与姑母极像的,承袭姑母三分的容貌,小小年纪行事做派已有皇族公主的矜贵骄傲。
他也听李老板当初所传消息说,养在洛家的这位表妹,性情随和,很像孟贵妃,可最像的却是她的容貌,好似贵妃年轻的样子。
他初初也只是当作恭维之词,可如今得见,再也不去怀疑李老板所言之语。
洛璃晚将其神情尽纳眼底,轻轻一笑:“看样子你果真是我表哥了,我刚还在想,可不又来一位假的表兄啊!”
李胤尧不知道慕琉风之事,早在之前,温宿大乱,与外便断了联系,以至于连明月两个被送出之时,也没能联系上外围的巫族之众,不然也不会托付于洛璃晚这年幼的妹妹了。所以当下一听这话,知晓这其中必然出了些变故,看了其身后翎羽一眼,后者会意,当下按下不提。
“可真是像极了姑母。”李胤尧感叹,表兄妹之间的疏离也淡了些,请了洛璃晚进屋,雪园的侍婢开始上茶侍奉,却被翎羽挥退出去。
屋子里留下小清儿与芳儿,翎羽也侍立在洛璃晚身侧。
李胤尧的目光在洛璃晚脸上流连,使得后者多少有些不自在,虽是自家兄长,可毕竟是名男子。
芳儿谨慎小心,轻轻咳嗽一声,附身询问洛璃晚:“小姐可要用些热茶润润喉?”
变相地打破了一室沉默与尴尬,洛璃晚轻轻一笑:“也好。”
那头李胤尧终于在芳儿的提醒,与身后连侍卫的暗示之下回过神来,倒也坦荡:“妹妹样貌随了姑母,我一时瞧得恍惚了,倒是得罪。”
勾唇一笑,洛璃晚宽慰道:“无妨。”
千言万语,又有成山的问题,可偏偏到了这时候,洛璃晚不知该从何说起,每件事,每个人,过去以及现在,她呼吸有些失了平顺。
李胤尧何尝不是如此。
翎羽看了眼左右,终于决定还是先自行解决各自问题吧。
“少将军此番来,可是温宿又出了什么变故?”
翎羽非雪园婢女,也并不是洛璃晚的侍婢,她身份特殊,自然与小清儿、芳儿两个不同,起码现在这种时候,芳儿两个可就不能随便张口问话。
她到底是前面这位表少爷的下属!
李胤尧倒也有问必答,却是语气无奈:“哪里又有什么变故,之前的事还没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