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羽只觉她功利心太重,却也不得不说,对于现在的洛姑娘来说,美貌,除了招灾惹祸,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用处——可,哪个女子不爱美呢?偏她这样的奇怪性子吧?!
洛璃晚心中所想,自是简单。倾国倾城的女子,哪朝哪代没有一二?只不过,她洛璃晚所求,不过是一日三餐,能够温饱足矣,靠着自己的努力,过的好日子罢了。
世人最爱以貌取人,若无保护自己的力量,生的美貌,便是将自己架于高台之上,岌岌可危。
洛璃晚转身回屋,淡粉的裙子好似开起朵朵繁花,在夜色中尤为动人,翎羽吸了口气,控制着自己不要老是沉浸在对方的容色里,连好些事情都忘了。
外头清风徐徐,屋里却也不冷不暖,初夏的夜晚,多为凉爽宜人,难得的好时光。
“你去奔走许久,可有什么结果?”洛璃晚也不过与她多做客套,径自问道。
翎羽走上前几步,淡声道:“李老板那里说他会想办法。”
“来不及了。”洛璃晚低着头,蹙着眉。
翎羽没听清楚她的呢喃自语,不由问道:“什么?”
洛璃晚鼻子里呼出一口气,目光凝在翎羽视线之上:“调集人手,来帝都集合。”
翎羽挑眉皱着额头,不解。
洛璃晚已经从自己榻上取来那只扳指与印章:“东西我不知该如何用,但是想来大家看见这两样,该懂了我的意思吧。”
虽问,却是肯定之语。
翎羽不敢相信地看了眼她手中的两件物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你就将东西随随便便放于寝室之内?你可知道这两件的重要?”
洛璃晚有些不耐,“翎羽,我只知道,对于我来说,大家的性命,远比这些死物要重要的多。”
可翎羽脸上的表情一点都不轻松,最终耐不过洛璃晚的视线,太过灼热,才咬牙低下了头,轻声道:“你还不了解现在的情况……”
翎羽深深一息,抬头定定看向洛璃晚:“洛姑娘,现在,许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的。”
可是,回应她的,却是洛璃晚坚定不移的视线,没法子,翎羽最终颓败言道:“不是我不想去,而是……印章,是主上的私物,也算是族中众所周知的物件,可以号令所有。扳指,也是当年的信物之一。没错,这两样都是从长公主,到沈主子的物品,调令大家也是轻而易举。”
“你想说什么?”话一出口,洛璃晚才发觉自己语气里的冰冷与深沉,她的心,好似沉到了谷底一般的沉重与绝望。
翎羽有些不忍,不过,有些事还是该她知道的时候了,“姑娘,族中的事物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三位长老,德高望重,又都是当年从柔然逃出的巫族本族之人,跟随长公主多年,功劳苦劳,又有身份。当初能听令沈主子调遣,只因有长公主在,而且,沈主子能力很强大,从区区几十人的势力,发展到如今,渗透多国的朝廷与商贩之间,不可谓不强势。所以,三位长老虽资历更深,可在长公主去后,也能服从于沈主子之下。至于四位掌柜,自是沈主子之后培养起来的亲信,掌握各处生意之命脉。在长公主在时,大家尚能相安无事,公主逝世之后,许多苗头,也多被沈主子按下不提,多多少少的摩擦,也因大家分管各处,距离很远,才没那么多流血之事发生,可也……尤其是在沈主子病体难愈之际,这二三年间,大家势力的相互吞噬,已经昭然若揭,不过是底下人顾忌沈主子身体,才不得不隐瞒下来。可是,以沈主子的眼力,怎会看不透?之所以不提不管不追究,也只是知晓,这两方……不,该是七个人所盘踞的七方势力,已经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了。”
翎羽吐出一口浊气,抬起头来,有些怜惜地看着洛璃晚:“洛姑娘,现在即便你有这些,却也不足够调令天下同盟中人。”
洛璃晚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翎羽目光中的怜悯所灼痛,眉际轻不可查地蹙了蹙,“你说这些,是想告诉我,如今的我不过是你们七处势力妥协的产物,不过是你们的傀儡?”
翎羽一愣,连忙道:“不……”
可否定的话一出口,她却说不下去了,不是傀儡,还能是什么呢?
那一方都不简单,谁都不可能放弃自己手中的权利与财富,去妥协,却把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的一切交托给余下众人去分享。
人心,都是贪得。
所谓的复仇复国的同盟,所谓的巫族,如今不过是大家敛财的一种借口,偏还要骗着底下奔劳的众人,持着的一种华而不实的信仰。
如今,这一层面纱被撕下,那里头的纠葛不堪,赤裸裸地暴露在洛璃晚眼前,却是叫人觉得无比嘲讽。
“四位掌柜的前来,所谓的对我的考察,也不过是看一看我是不是适合做一个傀儡吧?看我听不听话,却也看到了我的能力,你们觉得,尚有可以利用之处,便也妥协下来,与远在丽都本部的三位长老达成一致,在不损害七方利益的同时,暂且可以高抬我一人,等着时机成熟,谁还会管我这个人是走是留,这便是你们所有的打算?”
话音落,翎羽便解释:“不是‘你们’,我并未参与其中。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许多时候我也是身不由己,只能暂且妥协,却也是在按着沈主子指令行事。比如这一次,上头派我来护佑你安慰,我便来了。至于其他,我听与不听,他们也管不到我身上。保护新任主上的暗卫,不归任何一方,只听令与柔然国主——如今暗卫首领率领众人护卫在温宿,夕照这里,只也我们几个暗卫在。”
洛璃晚对于这些不感兴趣,对于翎羽所说出的真相,也并未多伤心,她的整颗心,如今全都扑在牢狱之中的众人身上,再无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