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啊,我自打十四岁,便开始独自在外闯荡。没办法父母养活不起,直接将我卖了,那户人家要小妾,给的价钱也高。可惜,我最后还是跑了,不为啥,再不跑,他家那母老虎还不把我吃的骨头渣滓都不剩?啧啧,可没想过,回家之后父母也被人打死了,只留下个藏在床底下的弟弟,我得养活他呀,若不是我,呵,我父母哪里会死呢!”
璃晚不知何时已经扭过头来,面上清冷,没有疑惑,更没有鄙夷。
“我那弟弟,性子最柔软,平常连肉都不吃的……看着父亲母亲惨死,几年都不与我说话,好容易我将他拉拔大,喏,也过了嫁人的岁数,罢了,怎么着都是种活法,生意做大现在,总比嫁人有意思的多!”
说着,眼神一转,对上璃晚,笑的毫无心机的样子:“洛姑娘呢,又是因何做的生意,听说,夕照的男子多看重家世盛誉,哎呀……这女子若是不养在闺阁,做起了生意……”
璃晚却是嗤笑出声,淡然开口:“我说梦老板,你要不先回去想好要与我说些什么,再过来?”
梦芯玫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一张脸漠无表情地与榻上斜睨她的洛璃晚对视。
风吹了一阵又一阵,终于,梦芯玫勾一勾唇:“你倒是比慕琉风那小子更和我心意!”
拢了拢头发,梦芯玫喝了口茶,仪态万千地起身告辞,与璃晚说道:“时候不早,我今天才来,咱们,来日方长吧!”
“哦,对了,我已经吩咐了管事,这几天姑娘你就搬去主屋住吧。”
见璃晚要开口,梦芯玫媚眼一笑:“别拒绝哦,住在那里,可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意思!”
璃晚勾唇,却没半分笑意,提醒她道:“梦老板还是先别关心我吧,据我所知,主屋可是沈叔叔的院子,慕公子来了许多日子,没有允许还都不敢进去,你如今以掌柜身份,怎么,却也能指使的动?”
梦芯玫一愣,模样倒是可爱的紧,璃晚心头那股子烦绪也落了下去,朗然一笑:“哈哈,拒绝?我最不会的就是拒绝啊!梦老板,谢啦!”
说着双手一伸,恭恭敬敬地送梦芯玫离去。
那副样子,若不是梦芯玫与她才头一次见面,恐怕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她的奸计,怎的一副奸计得逞的畅快模样。
其实,她怎么会猜透璃晚的心思呢!
在洛璃晚看来,主屋并非什么象征不象征,大家都以为,当了他们下一位主子,就该住进主屋去,而璃晚本心里又不愿意受了这一份遗愿,想交给慕琉风来打理,是以,从一开始就没有心思去争。
见识过慕琉风的院落,她对主屋的建筑越发好奇起来,只是,她名不正言不顺,连慕琉风都没敢提出来住进去的屋子,她敢?
只看着沈家别院的杂役们对她的样子,恭敬有余,态度不足,便可知道,作为客人已经是极为宽容了,可作为主人么……
梦芯玫回去的时候,慕琉风已经领着松阳与木樨,还有一批捧着盘盏的婢子们等候多时了。
见到她,慕琉风笑意温柔,缱倦怡人,上前说道:“梦老板别来无恙。”
梦芯玫笑意浅浅,看着其身后那些人的手中盘盏,笑问:“少爷这是?”
“知道梦老板今日归来,一早便令人按着梦老板的口味准备了膳食,不知可否合适现今的心情?”
话里是无尽的谄媚,偏神色却别样的轻柔,再是铁石一般的人儿,也是经受不住这样的诱惑的。梦芯玫笑意郎朗,招呼他道:“正好没吃午饭,不若少爷与我一道用膳?”
“却之不恭,梦老板先请!”慕琉风从善如流,跟随梦芯玫一道,进去已经收拾齐整的院子。
“梦老板这里,倒是冬天的花树居多,可如今转眼盛夏,外头都是郁郁葱葱的花木,反而显得这里异样冷清。”
梦芯玫只是勾了勾唇角:“盛夏虽无繁盛,可冬日却是别样精致——我少来樊城,多以客栈暂歇,所以这里如何,也不过是充充样子。”
跟在身后的松阳却是不小心冷“哼”一声,木樨已经蹙眉要喝斥去了。
慕琉风适时地问梦芯玫道:“主屋却是大有不同,不论四季何时,总有花木盛开,雕栏画栋,金银玉器,也是世间罕有呢。”
梦芯玫也只与他谈论花卉,谈论玉器,丝毫不涉及半个时辰前对沈均的喝斥与交代,二人似乎也有了默契,说了几句主屋的事儿,便也不再提及。
倒是松阳,自打见了梦芯玫,便有气无处撒,好多时候都想越过慕琉风,好好问问梦芯玫是怎么想的,老子的钱,却不给儿子花,老子的房子,也不留给独子,还要被其手下最衷心的下属交给一个外来户!
木樨已经变了脸色,在慕琉风与梦芯玫进屋用饭之时,便扯着松阳躲了开去。
虽然梦芯玫没有什么表示,又好像是没有注意到松阳似得,可木樨却认为,既然能成为沈家的四大掌柜之一,便是个女子,也不容小觑了去!
可偏偏松阳最是嚣张,来了沈家别馆之后,一直被木樨压着,也生了许多闲气,更何况,慕琉风向来不理会他,便是犯错也从无指责,使得他甚少有小心谨慎的时候。
现在更是如此,木樨为着大家都好,叫了松阳出来,可松阳哪里肯听他的话,越发闹的厉害,而嘴里那些不堪的话,正巧被路过这里,来寻找梦芯玫的翎羽听了个正着。
“呵,原来是你们两个!”翎羽皱着眉头,面目清冷,那些话里处处诋毁主上,连带着将慕少爷都没有放在眼里,翎羽不由也是怒火从心头涌起。
木樨听见翎羽的声音,不由整颗心提了起来,以她习武之身,想来刚刚那席话都被其听了进去,木樨回想当时所言中有无敏感字眼,手心都吓出了汗,若是有,便将翎羽斩杀在这里,都比叫其堪破的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