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晚只叫了小清儿过来帮衬,从揉面到给烤炉里添柴都是她自己亲自操刀。
璃晚烧的这个炉子,平时芳儿几个从未见她用过,是一个大铁皮做的铁桶,里头填了厚厚的黄胶泥。
此时面已发好醒好,芳儿把用猪肉末与散碎葱花配成的馅儿放到璃晚手边,看着璃晚忙活,心下暗自学着。
炉子里的火越烧越旺,璃晚回头吩咐前头下来的兰儿:“去,前头挂个牌子,今儿咱也卖烧饼。”
“啥?”小清儿头一个叫出了声儿,“合着您花了那么些银子做的炉子,就是为了打烧饼?”
“嗯,是啊。”璃晚应声。
小清儿一脸悲愤:“咱们是做点心,又不是卖烧饼的。”
“烧饼能当饭吃,做的好了,未尝不能算点心。”璃晚手下不停,刀切手揉,从长到短,从圆到扁,打成一个个的烧饼剂子,麻溜儿的抹馅儿卷包,然后挨个拍打,只打的烧饼面皮子吃了劲儿,打成茶碗口那么大,然后手飞快得蘸了芝麻粒子,往炉子灶膛里贴——炉子里火烧的旺旺的,面皮子进去须臾便出了香气,白面团烤成了黄面团,鼓隆隆得成个小包。
璃晚手上速度快,一个个往炉子灶膛里贴,没一会儿就贴了满壁,而这会儿,最早贴上的烧饼已经可以出炉了。
璃晚取了平时炸油物的火筷子,伸进去贴着已经熟透的面饼子轻轻一移,手上一个巧劲,完好无损得把个烧饼捡了出来。
“火筷子到底不如火钳,咱们还得寻那铁匠再做两幅。”璃晚道,捡了四五个烧饼,令侯在外头的伙计把装了的小笸箩送过去。
小清儿有些垂头丧气:“小姐,就几个烧饼,能行吗?”
璃晚却是一脸自信:“怎么不行?你小姐这里,何时不行过?”
小清儿心想,也是,可……就几个平时老吃的烧饼罢了,人家能看上眼么。
边上一直瞧着的芳儿难得开口:“我瞧着小姐用的面团都不同的。放碱的分量刚刚好,与平常的糕饼用的面也不同。”
璃晚赞许得点点头:“芳儿用心了。这烧饼别的不难,关键在醒面、揉面,碱用的多了,吃起来发涩,若少了嘴里发粘。而且烧饼分甜咸,若是甜的,直接抹了糖稀便是了,却也不能多。若是咸的,除了葱花,再有些麻椒面儿或者萝卜丝来提香,都是不错。”
芳儿在边上听的认真,一一记下。
“可好吃也是烧饼啊。”小清儿犹自不放心。
璃晚扔给她一只刚出炉的:“尝尝。”
小清儿狐疑咬了一口,瞪圆了眼睛:“好劲道。”
璃晚自得:“那是自然,你家小姐我如今臂力了得。”
烧饼劲道,烤的是外酥里嫩,入了嘴里便化成了渣。
“若喜欢吃软些的,现在吃正好。若想再硬些,得等它稍微放凉些。”璃晚道,将余下的四五个烧饼全切了口子,把前儿卤好的牛肉切了薄薄的片儿,夹在火烧里,正待招呼大家一起吃,就见那刚送东西过去的伙计又回了。
“姑娘,那烧饼还有没?后院的娇客吃得好,还想再寻几个。”
璃晚盯着自己手上的夹肉烧饼,撇撇嘴:“别的都拿到前头卖去了。”
小伙计苦哈哈得咽了口口水:“我去瞧了,兰儿姑娘口条子利索,全给卖光了。”
璃晚“啊”了一声:“那就剩下这几个了。”
小伙计眼睛放亮:“那客人说了一两银子一个。”
璃晚瞧着案板子上还有面团呢,四五分钟就能烤好一个,便也放了手,先叫店伙计去招呼客人。
可没想,这小伙计刚走没一会儿功夫,又颠颠跑了回来:“客人说那牛肉也好,叫问问还有没。”
璃晚这下真怒了:“这是跑我这儿吃点心的么?牛肉你们后厨多的是,叫方大厨子切去。”
店伙计不敢惹毛了璃晚,点头哈腰说了好些个好话,颠颠又往后厨跑。
不过么,即便方大厨子那里有卤好的牛肉,也无法与璃晚这边的比便是了。
只是,璃晚自认自己是做点心的,可不是当厨子的。若说烧饼做了算应急,那牛肉可是为了自个打牙祭弄的,岂能便宜了外人。
于是那店伙计连跑了一圈回来,璃晚也是不给了。
也不怪那些客人嘴馋,实在是用料讲究,璃晚的刀工也好,一手牛肉切的比纸片还薄,放在舌头上轻轻一卷就化了,可却异样的鲜美又耐嚼,余味绵绵。
这事儿不知怎的,传的外头吃饭的客人都知晓了,心里既好奇这烧饼怎么个好吃法(没办法,做好的全卖光了),又吃惊这点心师傅怎连牛肉都卤成了人间美味(奈何,人家不卖),于是缠着李掌柜,企图攀关系,走交情的,直把李掌柜急的口角生疮。
至此,众人才发现,天香楼的李掌柜,实在找了个有本事的点心师傅。
时间过的飞快,眨眼进了腊月,洛府上下年节的气氛也很淡薄,有时璃晚难得在府里转悠一趟,瞧见的也都是奴仆匆匆,忙着打包整顿,眼看着,回去祖宅的日子不远了。
璃晚将芳儿带出了徒,起码自己不在的那一个月半个月里,不会叫她出什么大的纰漏。更何况,城里还有雪夫人在,天香楼的李掌柜又是个厚道的,因而,这一次出行,问题不大。
说起雪夫人,前俩月冷不丁的派人抬了十几筐南边送来的水果,把璃晚在天香楼的小库房都塞得满满的。
芳儿怕东西放的久了,被老鼠啃了岂不麻烦,更何况气温越发低了,万一冻烂了,全辜负了雪夫人一番好意,于是大家一起琢磨着做了果脯,成色不怎样,但到底把东西存起来,能存上几个月,许到了夏天,还能吃的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