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并未多留, 喝了盏茶,又随意问了几句近况,眼瞧着日头愈发毒辣, 她嘱咐了松笙院侍婢几句话,在祁玥的搀扶下起身回府。
白念立时起身送客, 直至车轱辘声渐远, 紧绷的弦才算松了下来。
到底是祁荀的生母, 又来得这般猝不及防,白念穿着随性,也无半点准备,孟氏一走,她便拉着流音问道“我方才可有不得体的地方”
流音递上凉帕,笑出了声。
白念眉头微蹙,神色紧张,她自己兴许并未意识到,但旁观者清。
流音心里了然,她家小姐定是极为在意祁小侯爷, 这才连带着对孟氏起了恭肃之情。
“你笑甚么呀”
白念颇为懊恼地跺了跺脚,整个人气吁吁地坐在榻上。
今日本该去沈家报个平安信的,陡然见了孟氏, 孟氏也没说她好坏与否, 白念思绪一乱,便也忘了这事。
直至沈语安找上门来,她才满怀歉意地回过神来。
二人多日未见,碰面时总有说不完的话。
时值夏至,绥阳干热,外边是毒辣辣的日头, 烤得小院的石路一片滚烫。屋内以珠帘相隔,又置了冰盆,冰盆的边缘处冒着冰冰凉的水汽,堪堪压下翻腾而来的热浪。
白念说了些沿途而来的见闻,说得口干舌燥时,松笙院的侍婢正端来两碟驱暑的酥山。
沈语安摇扇的手顿止,一双眼直直地落在莹透的雪冰上。
这道酥山以水晶碟子装呈,是以“酥”加热融化,再使其淋于小山堆似的雪冰上,复又藏入冰窖。
酥山冰甜,如冷饮般最能解暑,然这美味多被世家贵族所取,却并非谁都能尝。就连沈家在朝为官,若非碰着勋贵的宴请,也极难尝上一口。
侍婢手里端着的酥山,冒着凉气,光瞧一眼,便觉着周身火热渐消。
沈语安按耐不住肚腹的馋虫,接过手,立马舀了一汤匙,冰甜的奶香缓缓化开,顺着喉间一路下肚腹,整个人被凉意裹挟。
“念念,松笙院竟有酥山可尝。”
白念愣了一瞬,这院子,祁荀前几日才着人收拾出来,吃穿住行、必不可少的东西倒是都置办了,可若要做酥山,小院里怕是没有现成的原料。
她原以为这些冷饮皆是祁荀送来的,开口一问,才知这些侍婢方才出门了一趟。
这些冷饮,时令鲜果,都是侯夫人孟氏着她们快步送来的。
白念含着冰,登时冻着齿根,她捂着嘴,小脸皱成一团“你说这些是夫人送来的”
侍婢互望一眼,打祁荀吩咐她们收拾松笙院时,她们便隐隐猜着,这位肤白貌美的白姑娘应当就是小侯爷将来要娶过门的心上人。
晨时瞧见孟氏推门而入时,她俩还心有微怵,生怕夫人为难白姑娘,届时无法同小侯爷交代。
直至临走前,夫人同她们交代了几句话,这俩侍婢这才笃定,院内的这位,日后必定顶顶尊贵。
“绥阳不比永宁,热起来当真教人直冒心火。夫人怕姑娘住不惯,这才嘱咐奴婢带些驱暑的冷饮来。不过姑娘不必忧心,往后也没这么多麻烦事,制冷饮的东西夫人都着人采买齐全了,姑娘想吃,咱们松笙院也能做的。”
谁都明白这话里的言外之意,白念带羞地咬着小汤匙,两眼弯成月牙儿。
冰饮消热,脸上花尖儿似的浅粉褪去,说起酥山,她在永宁时,也曾尝过一两回,可正如沈语安所说,酥山价贵,是贵人的体面,白家虽富庶,却也不是日日能食。
更有句话道,酥山体量愈大,宴席的排面档次也就愈高。侍婢端来的这份,体量不大,数量倒是多,分给底下的人几份后,仍是未能食完。
祁荀回时,沈语安已经回府。白念奔波了几日,没捱住,破天荒地睡了一个下午。
醒时,祁荀正坐在桌案前掭笔写着呈文。
听到动静,祁荀挪眼过去“醒了”
白念揉了揉眼,语气倦懒地“嗯”了一声。她知晓此次回京,定有要事发生,也没指望日日都能见着祁荀。
可见满桌的呈文笔墨,这阵势,好似是将自己的书房一并搬至松笙院了。
白念贪凉,下榻时并未着鞋履,她提着葡萄紫的裙摆,露出一段盈盈一握的雪白的脚腕。
那双脚腕撑着足尖,小步快走地跑至珠帘处,手指轻拂,珠帘一分为二,白念唤流音端来洗漱的凉水。
祁荀以手肘撑着脑袋,难得清闲地盯着那双忙碌的脚腕。
有流音伺候在侧,他总觉得不太方便,随意寻了个借口将人遣退,眼神愈发炽热。
白念后背滚烫,转身对上他丝毫不加遮掩的眼神,先是咬唇退后了一小步,又忽然记起在永宁并未得逞的小心思,一时起了玩意。
她一步步地挪过去,佯装漫不经心地走至桌案前。
祁荀唇角微微上翘,撑着脑袋,等她接下来的动作。
谁料她踩着自己的裙摆,轻呼了一声,整个人都往祁荀身上倒。这等戏码,祁荀不是没有见过,但回回都教他躲了过去。独在白念这儿,他明知这是小姑娘故意为之,却还是伸手接住了她。
白念软软的身子往他怀里缩了又缩,大有投怀送抱的意思。只那一双手不安分地抵在祁荀的肚腹上,却碍于衣料,总觉得差了些手感。
祁荀感受到肚腹处传来一阵酥麻,眉头微拢,额间起了几根突兀的青筋,他一把抓住白念的手腕,声音有些喑哑“你想干嘛”
白念抬眸,眨了眨眼,不懂他为何突然沉声。
祁荀并未使劲,白念轻轻一挣扎,转而又覆了上去。
“我见你方才吃了些凉的冰饮,怕你不舒服,便想着替你揉揉。”
祁荀也没多想,揉揉倒是没甚么,只是白念手指柔软似无骨,动作又轻,落在身上,酥酥麻麻,难免教人起些反应。
他已极力克制了,屋内也置了不少冰盆,可有白念在他身侧撩拨,他浑身直冒热意,忍得极为辛苦。
偏白念还不是个安生的,一双手大有往里探的意味。
祁荀深吸了一口气,喉结下滑,直接扯过白念的手腕,将人带至自己腿上。
他有些哭笑不得,眼前的小姑娘胆子极大,仿佛料定他不能拿自己怎样,是以想一出是一出,回回都惹得他情难自持。
这回,他是存心要吓她。
可还未等他有接下来的动作,白念便察觉到祁荀有些不太对劲。
她很快羞红了脸,连着脖颈处一并红透。
“我要起来。”
祁荀摁着她的腰,力气之大,迫使她半分也动弹不得。
“你不是很爱折腾吗”
他说话时,声音低沉,乍一听好似含着几分怒气,稍一抬头,便能瞧见他紧绷的下颌。
白念被他的语气吓到,立马心虚起来。
她先前并未意识到自己行为过火,也没料到不过是几下摩挲,便能教眼前的男人起这般大的反应。
现在被他摁得动弹不得,清楚地感知身下的怪异,白念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祁荀扶着她的腰肢,扫开桌案上的笔墨,将人摁了上去。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泛红的眼眶,撑着案沿的手背显而易见地起了青筋。
吓她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
白念这厢也是个机灵的,她知晓祁荀吃软不吃硬,立马鼓着嘴,湿了眼眶。
她睁着那双湿漉漉的眸子,楚楚可怜道“你凶我。”
祁荀愣了一瞬,没料到她会反咬一口。身下的人分明是在装可怜,可他仍是心甘情愿地入套。
“我何时凶你了”
白念眨眨眼,拼命挤出几滴眼泪,声音愈发可怜“就在方才,你说我爱折腾。”
祁荀眼神微眯,他本想吓吓小姑娘,教她知难而退的,谁料被她反将一军,这一哭,直直哭到他心坎儿里去。
可话又说回来,这带着哭音的话竟这般好听。
祁荀俯身去咬她的红润绵软的唇,那些个哭音稀碎地揉砸在白念的闷哼里。
直至她实在没甚么力气,祁荀才松手准她起来。
白念瘪着一张小脸,拿水汽十足的眸子去瞪他。她以为自己卖惨,祁荀便能放过她,可男人最爱那种我见犹怜的姑娘,白念的反应实则正中他的下怀。
“你非但凶我,还欺负我。”
祁荀替她理着皱巴巴的衣裳,听她怒气十足的声音,不禁失笑道“是你撩拨我在先,反倒恶人先告状了。”
白念哑言,论嘴上功夫,只要祁荀不依不饶,她是如何也说不过他的。且他这话说得并未有错,若非白念自个儿不安分,祁荀也不会欺负她。
她声音愈发轻了,原先的底气登时溃堤“那你就不能让让我”
祁荀停下手里的动作,不由得好奇“白府里没人教过这些”
白念大约猜着他说的是甚么,可彼时她虽到了出阁的年纪,柳氏待她却不算上心,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不曾过问,更别提谈及甚么男女情事。
她所知晓的一二,全凭那日从书肆买回的画册。
可画册都是勾勒在纸上的,不会动也没甚么反应,哪像祁荀这般,会凶她还会欺负她。
白念如实回道“没有。所以你往后能不能让让我”
祁荀将她搂在怀里,觉得好笑又有些无奈“我如何没让你”
若是当真想要欺负,他也不会忍着这么辛苦了。
“你要瞧要摸,往后有的是机会。只是眼下还不行。”
祁荀嗅着她的发丝,既想推开她,又她揉她入骨,冰火两重之下,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安分些,不要高看我的自制力。”
兴许是方才的行为奏效,白念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当真安分了下来。
直至晚间,二人一道用了晚膳,祁荀原想在此多留一会儿,碍于过几日胡庸使团将要入京,手里头又还有好些事等着他处理,实在不好久留。
如今西梁正值多事之秋,连着京兆府也多了好几桩命案,这些命案之间虽无甚关联,却不得教人掉以轻心。
松笙院守卫不少,祁荀仍是放心不下,出院子时,他特地将丛昱留了下来,自己则孤身一人,融入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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