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吗”
林栖梧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她。
“嗯。”李祚清似笑非笑地点头。
反正她完成任务就溜了, 之后和林栖梧百年好合的也不是她,现在刷点原书女主的好感应该也没什么坏处,说不定未来的女帝还会感谢她。
林栖梧叹了口气, 道“既然是这样的事,你直接告诉我, 我也很高兴的。”
“这不是想在做完一切之后给你个惊喜嘛。”李祚清随便编了个借口, “岚霜都这么说了,你总得相信了吧, 我现在派人将你送回茉枫居。”
“嗯。”林栖梧有些迟疑, 但总归是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临走时还不舍地回头看了她好几眼。
等她的背影消失不见, 岚霜凑过来小声道“殿下,刚才没说完的辛斐姑娘已经醒了。”
“是吗我进去看看。”
岚霜出来的时候她就猜到了。
先前辛斐受伤浑身是血的时候,她忧心忡忡, 现在对方醒来了, 反正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李祚清朝书房走去, 又在门口踟躇了一会儿, 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
她和辛斐分开的那天晚上, 辛斐说过要带她走。
不知道这次辛斐还会不会再提此事, 若是再说,她该怎么办呢
贸然拒绝, 对方不肯一个人走, 又遇到危险可就麻烦了。
可直接答应她,李祚清自己的未来都无法保证,连这个身份都是系统给她安排的躯壳,如何用来给予一生的承诺。
辛斐是可以有自由选择的机会,可以她还没有。
李祚清思考时习惯性地点了点下巴, 她回忆起原书中长公主登基和娶后的那一天谷雨,离现在已经不太遥远。
所以要让她看到希望,至少还要等上三个多月
“咳。”书房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
李祚清便绕过屏风走到后面去。
地坤穿着里衣,搭一件月白色的厚实肩披靠在床头,捂着一只尚冒着热气的瓷碗,令一只手正掩在嘴角。
看见她过来,辛斐不动声色地抬眼,娴静得如同一片雪花落在地面。
可自从李祚清知道了辛斐的另一重身份之后,地坤温良的模样下刻意隐藏的尖锐在她眼中也渐渐显露了。
是辛斐看向别处时不自觉表现出的冷漠和疏远,借宿在其他地方时浑身戒备和绷紧神经,与时刻与他人保持的距离。
以上,都只除开一个人。
“你救了我。”床榻上的地坤朝她开口,软软地弯唇朝她笑。
“我”
李祚清真的太喜欢辛斐看向她时忽然冰雪消融的模样了,就好像自己真是她的光,是她的救赎一样。
这一笑,直把她的心都快软化了。
“我没想到会碰见你。”李祚清捏着手站在床榻边,这张罗汉床本来就是供午睡小憩用的,辛斐受了伤,这单薄的身体缩在床榻上都显得脆弱,李祚清觉得自己坐上去会挤到人,过了会儿才挪了张远点的凳子坐到她身边。
“为什么不听话离开这里呢”凭借辛斐的身手,想要独自出城应该不是难事,何必落到现在被人追杀受伤的下场。
李祚清表情严肃地问她,心里虽然是心疼的,但辛斐这样不珍惜通往生路的机会,叫她又生气又无可奈何。
辛斐蹙眉,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沙哑着嗓子开口道“我是打算等风声平息了再来找你,但是听到你被赐婚的消息,所以就”
“所以就没走”李祚清听了她的话,急得头都晕了。
什么叫等风声平息了再来找她自己跟她说的意思明明是走了以后再也不要回来吧
而且,听到她赐婚的消息就不走了一般人知道相好的要另结良缘了,大多都会选择快点离开这个伤心地吧,到辛斐这儿怎么还反过来了,是觉得自己的命比皇后的暗卫更硬吗
“如果我今天没找到你,你知道你会怎么样吗”李祚清想想都后怕,更生气辛斐这幅对性命无所谓的态度,感情都是她帮对方担心完了。
因为天乾显而易见的怒意,辛斐缩了缩瞳孔,失落地垂下眼眸。
但李祚清上前抬手捧住她的脸,温柔又冷漠地将她的下巴抬高,强迫对方看着自己。
“如果我一直不出现,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才离开没有什么是值得你不顾性命也要留在这里的理由。”
她多么想要辛斐活下去,甚至为了让辛斐将来能过得好一点,暗中操纵公主府的势力给她准备了好些隐姓埋名的藏身之所。
可如果辛斐不在了,这些统统都没有意义。
可她说完那句话后,辛斐像被刺伤了一般,泛着雾气的眸光一凝,狠心地推开了李祚清的手,即使这会让她牵一发动全身,再度扯到腹部的伤口。
“为什么,连你也要说这种话”
我就是有危险也想留下来的理由。
她的记忆骤然回到五岁那年,皇城漫天的大火中,她死死抱紧了身边的女人,可对方倒在血泊中,用仅剩的力气将她推远。
她说要她快走、好好活下去,皇城中已经没有要她丧失性命也要留下来的理由
记忆中遥远的话语与李祚清的话渐渐重合在一起,勾得她心脏钝钝的疼。
这地狱般的场景曾经无数次折磨她,在她后来以为自己快要忘记的时候遇见了李祚清,又在她察觉到自己爱上这个天乾时,恐惧再度死灰复燃。
连我也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别人也对辛斐说过这些话
李祚清第一次看到辛斐在做除了那种事之外的场合眼眶中盈满泪水,降落未落的泪滴在她低着头眨了几下后啪嗒砸在床上,洇出一朵暗色的水花。
“让我留下来的理由,就是你啊。”
可是对她说出这些话的人从来不问自己,非要当她是个绝情无心的人。
辛斐不太在意这些眼泪,不如说此刻过度的难过和身体伤痛的反应交叠,让她没有再考虑其他事情的余韵。
她忽而听床边忽然传来窸窣的响动,接着塌边软垫下陷,天乾坐了过来,轻轻将她抱住。
“别难过我知道了,是我嘴笨,说这种话害你伤心。”李祚清很是无措,亲了亲她的眼角,蹭着她的颈窝安抚地坤的情绪,“我只是好害怕你出事。”
她下午看见辛斐浑身浴血的那一瞬间头皮都快炸开了,更不敢想象万一彻底失去对方会是什么心情。
对李祚清来说,分离的痛苦远小于失去的痛苦,她自以为然地以为辛斐也是同样的心情,可现在看来,辛斐宁愿走在危险边缘也要争取和她在一起的机会。
但这件事,对于凭借任务才拥有这具躯壳的她,谈何容易。
不知道哪一天,“长公主”就不再是我,而是世界格式化后的另一个角色
她沉沉地叹息,决定先把辛斐的心态安稳下来,便承诺道“我不会再叫你走了,我们就在这里养伤好不好”
其实将辛斐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很危险,至少在安元皇后刚找她的那几天,这种危险绝对达到了极致,皇后不可能没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可到了今天,也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嗯。”听见她的话,辛斐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放任自己倚靠在天乾怀中,但仍然不安地轻声问她“我不明白,所以朗钰告诉我,我做错了吗”
“没有错,”李祚清轻笑了一声,想通了决定惯着这人之后,干脆抱着她的肩膀和她交颈相偎,“小斐只是比别人更勇敢一些。”
“嗯,其实”辛斐低声喃喃,似乎想说什么,但困意在放松后顷刻间席卷了她,于是她闭上眼睛在熟悉的信香中安稳睡去。
而同一时,花街被刺客莅临过的那家宅院中人,此刻也才悠悠转醒。
从院中出来的除了先走的李祚清和三郡主一行人之外,后来又出现了一个身影,那是早就跟随在辛斐身边的随从,她手中摩挲着从后院回收的纤细绳镖“星梭”,更是无奈地叹息。
她们阁主,未免太过入戏了。
要说五天前,尉迟阁主都准备回去了,那一刻她的心情是多么的激动,这迟来两个多月的回庄啊
没想到前脚刚备好马车,打点好了沿路的关系,后脚就被阁主相好要成婚的消息杀得措手不及。
成。
那一刻看到阁主冷若冰霜的表情,她就知道这厢又是回不成了。
但阁主说为了不让对方生气和博取更多的同情,这苦肉计使得还是有些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