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见面时,余水月怕柳白昭吓到,才没有说出真实身份。毕竟无论谁,新认识一个人,对方说知道涂欢教吗,就山上那个魔教,我是教主。
那对方一定会觉得余水月有毛病,或者下意识的敬而远之。
余水月也没有想到两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好吧,她可能想到了那么一丢丢。但也确实没有一个好的时机让她说出这件事,就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况且她就算要说,也是她和柳白昭两个人单独坐下来,慢慢的说。
而不是今天这样,轰轰烈烈,恍恍惚惚。
余水月皱着眉头长叹了一口气,这事难办了。
朝廷不与江湖有牵扯,是历来心照不宣的事情。哪有一个堂堂魔教教主,嫁给朝廷三品官的
有神偷嫁给刑部官员的吗肯定没有
她要是哪个武林正派的掌门还好,可她是魔教头子,这就有问题了。这事可大可小,对柳白昭的仕途来说绝不是好事。
柳白昭在朝廷里得罪了多少人,余水月心中有数。抓到他勾结魔教这么大的把柄,有不少人估计得排队扔石头。
石榴顺着门边小心翼翼的向里望了一眼,就对上了余水月的眼神。
石榴心虚的进屋,一改平时的大大咧咧,一幅做错事的样子,“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教主,小的知错了。”
余水月没说话,看着窗外放空。
石榴打量着她的脸色道“不然,我替您去把姑爷抓回来”
柳白昭身边的那些司侍,她还真没看在眼里。
余水月“你抓他回来做什么”
石榴“您不是担心,姑爷知道了以后会躲着您吗把他抓回来不就成了。”
柳白昭会躲着她余水月并不觉得。
柳白昭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胆量不是一般人可比拟的。
只不过就是枕边人换了个营生虽然镖局和魔教,差的确实有点远。
余水月越想越烦,索性回房运功调息。
另一个山头的柳白昭,眼看着余水月消失在树林里,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十分焦躁,他很怕余水月这一飞,他就找不回来了。
但还有一堆的烂摊子等着他去收拾。
他这次来就是为了打探长风寨,这下好了,长风寨直接没了
等西城城知两股战战,姗姗来迟时,柳白昭这边已经将人和东西分类归好,就等着压下山了。
长风寨里值钱的东西被涂欢教搬空了九成,所以整理起来十分容易,就跟搬家之后打扫卫生一样
柳白昭对一众司侍道“今日之事,回京之前不许擅议。”
谏皇司的司侍们一个个嘴巴比死蚌都严,不用柳白昭下令,他们也不会乱说。
柳白昭原本想给她夫人一个惊喜,没想到他夫人更优秀,还他一个更大的惊喜。
虽然有些意外,但多少也在情理之中。
若自家娘子负责涂欢教在京城的生意,那涂欢教的教主未免太信任她。京城的赌坊和玉石楼每日银钱过的如流水,就让他夫人一个人做主
他还曾设想过,百雀和黄鹂是否处于一个监督他夫人的位置。
但他怎么看也不像,毕竟黄鹂和百雀目光里的崇敬是骗不了人的。能伪装得了一时,伪装不了这几年的光阴。
若余水月就是教主本人的话,也就能说得通了。
余水月的功夫是柳白昭所见之人中最好的。
他曾想,如果涂欢教做买卖的都有这么好的武功,那教主不得上天原是他想太多了。
思及此,柳白昭又想起另一件事。
这些年,但凡惹过他的人,似乎都没有好下场。
近的就如刚死不久的张潇。
再联想廷卫们见过的涂欢教赌坊打手。
柳白昭就明白了。
这些年,都是余水月在为他出气。
柳白昭转了转大拇指的白玉扳指,恨不得现在就去隔壁山头。
可惜,他的差事还没做完。
余水月从傍晚等到了晚上,又等到了第二天早上,柳白昭都没有来找她。
余水月一边调息,脑子里也没忘了想事情。
她突然回想起上辈子她见柳白昭的情景。
上辈子柳白昭为什么要来西城
好像问了她不少西城山贼的事情
余水月猛然顿悟,连忙算了算时间。
没错了,虽然有少许偏差,但柳白昭上辈子也是差不多的时候来了西城。
现在一看,多半和长风寨有关系。
上辈子长风寨被涂欢教搞得如风中残烛,这辈子更好,直接吹灭了
余水月就想,她记得上辈子初见柳白昭时,他穿的是谏皇司的官袍啊,这辈子怎么打着通天廷的名号来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柳白昭,会带队上山剿匪不然她说什么也要弄个铁头套,将脸部遮得严严实实
第二天傍晚,余水月坐不住了,她决定下山,去找柳白昭说个明白。
余水月做不来那种两人互相憋心里的事情。
我不告诉你我在想什么,你也不告诉我,两人都靠想象,通常都会往坏的方向想,越想越难受,但其实还真不是那么回事。
嘴是用来做什么的说话啊。
还没等余水月动身,她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教主姑爷来啦”石榴大声道。
余水月“噌”从床上挑起,三步并作两步将房门打开,探头道“柳白昭”
石榴猛点头“对,姑爷,正在大堂等着”
余水月抬步就往大堂走,她似乎从来没这么激动过,两世为人的时候没有,杀孙辉鄞的时候也没有。
大堂的门敞开,里面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通天廷的官袍,外面披着一件厚外套,向来梳的整整齐齐的发丝有些凌乱,少许碎发落在额前。
一丝不苟的官服与官靴也变得皱巴巴的。
余水月就笑了。
柳白昭正在喝黄鹂给他上的热茶。
黄鹂尴尬的端着木盘站在一边,就听柳白昭稀松平常的问了句“你在教里是做什么的”
能常跟余水月左右,那肯定不是普通丫鬟。
黄鹂顿了顿“长老。”
柳白昭喝了口茶,静了两息又问“水月的爹是真的”
黄鹂双目放空,觉得她就不应该来上这杯茶百雀太奸了,估计早就想到姑爷会问,才叫她来上茶
柳白昭了然的点头,他惯会察言观色,黄鹂的一个表情他就明白了。
怪不得他总觉得老丈爷怪怪的,哪有爹会怕自家女儿的
水月当初要跟他去京城,“老丈爷”不但没阻止,还一脸欣慰,隐隐还能看出点开心
“张潇之事,水月让你派人做的”柳白昭问道。
这可是涉及人命的事情,可以在朝廷命官面前说实话吗
黄鹂十分茫然,又有些诧异。
姑爷早就察觉了什么时候察觉多少了
柳白昭掀了掀眼皮,道“下次做得干净些,不够细。”
黄鹂朝廷命官教人杀人,算犯法吗
待看到余水月跨进院门,黄鹂简直像是看到了神仙下凡,连忙道“姑爷,夫教主来了”
方才还四平八稳的柳大人将茶杯往桌上一落,捋了捋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衣袍,低声问黄鹂“本司瞧着,还算整齐”
黄鹂瞧瞧,姑爷善变的容颜。
百雀原来说,姑爷看着稳重,其实特别擅长看人下菜碟。
黄鹂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柳白昭站起身,余水月快步上前,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柳白昭微微挑眉,他抬脚向前走了三步,刚好与余水月面对面站好,两人中间还不到半掌的距离。
望着空荡荡的大堂,和两个恨不得贴在一起的人黄鹂觉得她很多余,识情识趣的从侧门出了大堂。
“怎么这幅样子。”余水月笑着将柳白昭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柳白昭“很乱”
余水月“还好。柳大人钟灵毓秀,就是蓬头垢面也好看。”
柳白昭显然很受用,矜持的转了转白玉扳指。
柳白昭眼眶发青,一看就没休息好,估计一直忙到现在,直接就赶过来见她了。
余水月道“都忙完了”
柳白昭“还有一个二当家没抓到,山贼们说,他应该是趁乱跑了。”
余水月尴尬道“二当家在我们这。”确实,她们把二当家绑起来的时候,没有小喽喽在场。
她回来之后就一直在调息,还没有审问他。
柳白昭“稍后可借为夫一用”
余水月摆手“原本就是要问他反贼长风的事情,你来了刚好,给你了。”二当家在她这就像个没什么用的物件。
“对了,你们为什么要打着通天廷的名号来”
她才会这么措不及防,毫无准备。
柳白昭垂眸“本想给你一个惊喜。”
余水月懂了,柳白昭是快马加鞭赶来的西城,打算偷偷给她来个大变活人。
余水月环住柳白昭的腰,笑得前仰后合“不知我的这个惊喜大不大”
柳白昭微微动了下嘴角,眼含笑意道“娘子大能,是为夫输了。”
余水月笑够了,才道“我这魔教头子的名声,会不会挨到你的仕途”
柳白昭环住她,淡道“大不了就辞了官,陪娘子回西城做个魔教相公,说不定更逍遥。”
他原本入朝廷就是为了报仇,现在仇报完了,功成身退也不是不可以。
但余水月知道,柳白昭还是挺喜欢查案子的。
余水月“没什么别的办法让这事翻篇比如说把反贼团伙连窝端这种大功”
柳白昭沉吟“不好说。”
余水月想啊想,突然想起来什么,道“那再加块玉、玺呢”
她昨晚打坐的时候觉得床脚不平,弯身下去看,才想起这块玉石。
柳白昭沉寂了一秒“水月,你说什么”
余水月“玉、玺,就是刻两条龙那个东西。”
柳白昭“在你这”
余水月“当初从什么前朝皇孙那翻出来的,我拿去垫床脚了。”
柳白昭“”
拿玉玺垫床脚
不愧是他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