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人就像把柳白昭和杨氏忘了一样。
从余水月和柳白昭回来那天到现在,连过来挑刺的人都没有,单纯而毫不做作的忽视了他们。
余水月乐得清闲。
杨氏的精神面貌刚好一点,她可不想杨氏再受什么刺激,重新钻回小黑屋就麻烦了。
柳白昭和杨氏娘俩身体都不好,前些年亏了身子,无论怎么吃,人都不见胖。
柳白昭年轻,还能稍微长点肉,但真的就是一点点。杨氏更别提,瘦的就如秋风里的破布条,看得余水月连连叹气。
杨氏下午通常会在院子里晒太阳,余水月看她望着天空怪寂寞的,就给她找了个好活,浇花。
眼睛不好使没事,浇个大概就行。至于杨氏的废指,余水月选择忽略它,有些东西别人越在意,当事人就会越不自在。
刚成亲的时候,她就说要带着柳白昭练拳,这下好了,顺便带着杨氏也一块练,全家一起强身健体。
“明天早上开始,我带着白昭练拳,他天天看书,一坐一天腰都坐软了。”余水月抓了一把炒瓜子,左右手同时一握,双手的瓜子皮“啪啪啪”的裂开。她再一晃,轻飘飘的瓜子皮就都掉进了筐里。
听余水月说他的腰,柳白昭不自觉的挺了挺身板。
回来之后余水月见他看书挺辛苦,晚上就没闹他,柳白昭几次欲言又止,余水月都没发现,只当他在大喘气。
“娘,吃点瓜子,先别浇了。”再浇那花都要在水里游泳了。
扶着杨氏在柳白昭旁边坐下,余水月给柳白昭也塞了一把瓜子,对杨氏道“娘你也起来跟着一起练,活动一下筋骨。”
杨氏慢悠悠的吃着瓜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会。”
余水月“简单,交给我。”
涂欢教里三岁孩子怎么教,就怎么教这娘俩。
就三岁,不能再高了。
京城的房价与西城没法比,余水月想要的规模,在这里的价钱至少要西城的五倍以上。余水月让百雀慢慢找,毕竟要住很久,不能凑合了。
没找到之前,她们就先住在这个小庄子。
余水月来的第二天,就把庄子上的几个屋子都开了窗,手动开窗好悬没把房子一拳击倒。
他和柳白昭住的小屋就在杨氏小屋的侧面。
柳白昭夜里常常看书,防止他把眼睛看坏,余水月买了几盏灯罩,将屋子里弄得灯火通明。
这天夜里,余水月闲来无事也拿了一本柳白昭的书来看,没看到两页,眼睑就开始呈现缓慢下降的趋势。
身边床铺一沉,余水月反射性的睁开眼睛,就见柳白昭直溜溜的盯着她看。
“看完了”余水月往里蹿了蹿,给他让出位置。
柳白昭把头发解了,长长的头发垂在腰间,走起路来发尾一荡一荡。
他下床把烛火吹灭,借着月光摸黑往床的方向走。
钻进了被子后,手掌非常自然的放到了余水月的小腹上。
余水月“白昭”
怪不得直勾勾的盯着她瞧,原来是这么回事。
柳白昭的眼睛在夜里非常亮,长长的睫毛缓慢的睁阖,很像外表矜持的猫科动物。
柳白昭别有深意的道“今日躺下的有些早。”
就没了下半句话。
余水月拉起他的手,转身就压倒了他的身上,撩起他额前的碎发,亲了亲他高挺的鼻梁,小声道“一会你可别出声,娘能听到。”
柳白昭“”
青年抿紧了嘴唇,绷着一张俊容,看得余水月心痒痒。
不怪余水月说这个,柳白昭累了的时候,时常会发出干体力活的声音。
就像一个腰不怎么好的老者弯腰捡东西,蹲下身的时候,嘴里会不由自主的发出“哎呦”,起身的时候对应来一声“啊”
柳白昭倒不至于那么明显,他通常像猫呛毛了一样,发出几声鼻音,闷闷的,沉沉的。
余水月挺喜欢听他累死累活的鼻音,还总是鼓励似的亲他,可当住在一个不隔音的泥土房中时,就不太好了。
余水月心中再次感叹,一个三进院子是多么的重要。
所幸,余水月的叮嘱起了作用,也有可能是柳白昭的大男子心作祟,今日真的一点声音都没出,就是憋红了一张脸。
余水月捧着他的脸亲了亲,柳白昭低下头,就像乖顺的长颈鹿,让余水月亲的方便一点。
第二天一清早,柳白昭和杨氏都想着要练拳,早早的就起床,梳洗了一番。
余水月先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最基础的启蒙拳,以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结尾。
“不用都记下来,能记住两三个招式就好。”余水月对他们娘俩的要求真的不高。
柳白昭娘俩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记住是记住了,但是身体明显不太听大脑的指挥。
就算知道这个动作要扎稳下盘,右臂挥出,拳变掌,柳白昭做出来的感觉就是和余水月相差悬殊。
下盘虚浮,由于臂力不够,柳白昭的右臂不是挥,只是单纯的甩了出去,拳变掌更像是在划醉拳,还是喝了相当多的醉拳。
经过武学造诣登峰造极的余教主一刻钟的教导,柳白昭和杨氏只学会了最后的那个结束动作,金鸡独立俗称单脚站。
余水月长呼一口气,行吧,对一个读书人也不能要求太多不是。
“今天就学马步和金鸡独立。”余水月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一年之内教会这娘俩一套拳法。
还是两年为期限吧。
柳白昭还有十多日就要考试,余水月不能让他累到,所以带他们娘俩只练了两刻钟就散了。
杨氏光是练金鸡独立都能出一脑门子汗,让余水月啧啧称奇。
白日里余水月打着买菜的名义去看玉石楼的进程,做生意一定得地角好,这点钱不能省。
回去的路上,余水月想着小院里那些要被杨氏浇死的花,觉得她应该再给杨氏找个活,丰富一下她的中老年生活。
别一天天只看着花,等到了秋天,她都怕杨氏哭着唱葬花吟。
刚好看到路边有小贩卖猫,她想着杨氏喜欢这些飞禽走兽,还见杨氏逗过野猫,于是就迈步走了过去。
从里面挑出了一只看起来最好养活的,毕竟要是养死了,杨氏估计得哭昏。
把猫崽带回家,杨氏果真很高兴,再也不去每日三遍浇花了。
杨氏怜爱的抱着喵喵叫的猫崽,问余水月“水月,你说它叫什么好啊”
余水月看这猫通体雪白,便道“白猫。”
杨氏“”
余水月瞧了瞧杨氏,看样这名字不太喜欢,便道“娘你起一个吧。”
杨氏摸着猫崽顺滑的白毛,道“就叫白团子可好”
余水月笑道“这不和相公同辈了吗都是白字辈。”
杨氏也笑了“白团子长得真有点像白昭。”
白团子半阖着圆溜溜的蓝眼睛,矜持的挠了挠身子底下杨氏的手,随后窝在那不动了。
杨氏似乎有一种能力,可以喂胖所有的动物,除了柳白昭。
之前的鸟,现在的白团子,全都以气吹一般的速度胖了起来,尤其是白团子,离远了看,特别像一只羊羔。
白团子虽说是余水月买回来的,可这白毛畜生跟她一点都不亲,看到她撒腿就跑。
动物,有着天然趋利避害的本能。
余水月没考过试,所以不懂得正常学子考试前的状态,但她猜想,应该和柳白昭不一样。
柳白昭没有在最后几天拼命读书,反而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等到了考试当天,余水月见他也没有一丝紧张。
余水月带着黄鹂送他进了考场,柳白昭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看了她一眼,便走了进去。
柳白昭上辈子二试过后一路顺畅,直到最后的殿试。
读书这方面,余水月帮不了他什么,只能在他考试前和考试后好好的照料他,不让其他东西分了他的心。
期间柳家派人来说要接柳白昭回去吃饭,余水月一想就知道那家人肯定没有什么好心思,直接推托说柳白昭染了风寒,去不了。
好的不灵坏的灵。
柳白昭冬日考完了二试,一出考场,等在外面的余水月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眼神直勾勾的不说,脸颊上飘着异样的潮红。
考场里有规矩,以免发生舞弊案件,不让穿有夹层的厚外衣进去。
进入考场前还要在池子里面泡一下,以防身上用笔墨涂抹些文章。
不冷不热的水一泡,考试隔间的风一吹,考试压力都憋心里的柳白昭直接就中招了。
凭着惊人的毅力做完了文章,柳白昭出考场的时候,脑袋里面已经成了一片白絮,昏昏沉沉。
眼皮沉重而滚烫,稍稍闭合就会不由自主的流眼泪。
踏出考场外面的大门,就看到了拿着厚厚外套,站在那里的余水月。
柳白昭悬在半空的心瞬间就稳了,仿佛是疲惫了的孩子,他烧红的眼眶泛着水光,可怜兮兮的望向余水月。
对上柳白昭的眼神,余水月脚尖一点,直接略过了众人,在旁人惊愕的目光下,把外套往柳白昭身上一盖,抱起他就跳到了屋梁上,施展轻功往回飞。
黄鹂捡起柳白昭考试用的东西,跟在了身后。
柳白昭顾不得什么大丈夫心作祟,他面色潮红的喘着粗气,双手死死的抓着余水月的衣裳,把脑袋窝在外套里,眷恋的蹭了蹭。
“水月,难受。”
面上风轻云淡,从来都不叫苦不叫累的柳白昭,只会下意识的去依赖余水月。
毫无保留的将全身心的脆弱与委屈打开给她看。
听得余水月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忍忍,马上就到家了。”余水月横抱着高大的相公,像哄孩子一样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