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素素总劝她有些耐心,男人喜欢温柔小意的女子,赵夫人一忍再忍。
晚饭做得了,赵夫人一口没吃,就等着赵元清回来,等二门上的婆子来报,她便亲自拎着十多斤重的食盒带着包子馒头袅袅婷婷的往前院走去。
转过抄手游廊,赵夫人便看到了赵元清匆匆而去的背影。
赵夫人没来得及叫住赵元清,便找来了在书房伺候的小厮,一问得知赵元清是接了赵信送来的一封请柬便匆匆出去了,她面色微变,思虑半晌便转头回了内院。
“去吧梅姑娘请来。”赵夫人还没进院子便吩咐道,顿了一下,她又道:“算了,我还是过去吧。”
赵夫人带着人拎着食盒匆匆来到梅素素所在的院子,梅素素刚刚摆了饭,见赵夫人过来,连忙出屋迎接。
“夫人,”梅素素屈膝见礼,看到赵夫人手里拎着食盒,便掩口笑道:“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夫人竟是给我送饭来了?”
她这么一说,赵夫人才发现那沉甸甸的食盒还在自己手里,先前不觉得,这会儿竟是觉得这食盒沉甸甸的,自己的手也被压的疼的厉害。
馒头赶紧接过食盒,包子笑道:
“我们夫人去给都督送饭,却不想都督有公事出去了,便来跟姑娘一起用饭。”
赵元清为何出去,就是不说,梅素素也是清楚的,她看赵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遂上前搀了赵夫人的胳膊,往屋内走,笑道:
“都督贵人事忙,累的夫人也跟着悬心,只愿这倭寇早日清除,都督闲下来了,与夫人画眉。”
前几句还是像样的劝慰,后面半句却成了调侃之语,赵夫人被说的极为不好意思,不过心底那丝不快也因为梅素素这句话而烟消云散,她轻轻打了梅素素的后背一下,嗔道:
“这像是个未出嫁的闺女说的话吗?什么画眉不画眉的,我的眉毛不是一直你给画的吗?”
梅素素掩口狡黠一笑,那一瞬间的妩媚风情竟然让赵夫人忽略了她脸上那大片的胎记,晃神了片刻。待梅素素搀她在桌前坐下,闻着饭菜香气,她才反应过来,笑道:
“你还没用饭吧?我们一起吃吧,馒头,摆饭。”
乐欣乐茹两个闻言赶紧上前帮忙,几人摆了饭,伺候了赵夫人净手,梅素素又站着为赵夫人布菜,陪着赵夫人说了几句话,赵夫人用了半饱,她方才坐下与赵夫人一起用饭。
待撤了饭菜,漱口净手之后,梅素素让乐欣乐茹下去,包子馒头两人也识趣了退了出去,她方才问赵夫人:
“夫人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这几日梅素素一直在开解赵夫人,不由的,赵夫人也就开始跟梅素素说起了知心话:
“我这心里啊,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就是觉得有些忐忑,总觉得我们都督会有什么事儿发生。”
“能有什么事儿啊?”梅素素心中咯噔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笑道:“赵都督如今做的事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别的不说,这后面有皇上撑腰,谁又会把他怎么样了?夫人怕不是忧心这些吧?”
一句话将赵夫人的心思引到了别的上面,说起这个,赵夫人又是一叹,道:
“这几日都督都没有给我好脸色,你说,都督是不是已经厌弃我了?”
梅素素眨眨眼,笑容有些僵硬,她小心翼翼的看着赵夫人的脸色,道:
“您是让我说实话呢?还是说假话?”
“实话假话有什么分别?”
赵夫人还是想听实话的,可是又怕实话伤人,便反问了这么一句。
梅素素斟酌了一下,遂笑道:
“这样吧,反正我也不是你们家的下人,我也没什么好怕的。而且夫人肯与我谈心是我的荣幸,有些话呢,我就不避忌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便都说了。”
赵夫人有些紧张的看着梅素素,人都说旁观者清,万一梅素素真的说出什么让她心伤的话来,她可真的没地方哭去了。
梅素素垂眸而思,将要说的话在脑子里,心里过了两三遍,方才缓缓开口道:
“先前夫人也说过但凡是个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更何况都督本就对女/色没有什么抵抗力。夫人说最近都督似乎又在外面有人的,依我看,夫人是不是将都督逼的太紧了呢?先前几个外室都悄无声息的没了,一个内宅女子这般心狠手辣,便是都督是个上过战场杀人无数的将军,枕边人是这么一个人,也会觉得心寒吧?”
梅素素的话说的赤.裸裸的让人生气,赵夫人至少便气的浑身都抖了起来,她咬牙道:
“谁跟你说那些外室都没了的?”
梅素素无辜的看向赵夫人:
“这不是您说的么?”
这话确实是前几日赵夫人说过的,她泄了气,只听梅素素又道:
“夫人您也别生气,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有些事纵然您做的隐秘,都督没有抓到把柄,可是到底是心里明白的。都督能够隐忍这么多年,便证明了都督对夫人的情意。如今都督这般,说句不中听的,只怕是真的心上有人了。依我猜测,都督定是怕夫人对那个外室怎样了,所以才这般东躲西藏的,若是夫人改改性子,让都督放下心来,知道夫人不会对那个外室如何,都督定会如以前一样敬重夫人,实时与夫人商量,可若是夫人还这般,只怕都督为了那个心上人,什么都做的出来。”
梅素素的话说的异常直白,赵夫人岂会不明白她在暗示赵元清会休妻?她一拍桌子怒道:
“他不能!我与他是贫贱夫妻!糟糠之妻不下堂!更何况我还为他父母守孝!”
休妻有七出三不出,七出之条不必说了,随便一个“妒”便可让赵元清将赵夫人休弃,可是还有三不出,即“有所娶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说的便是,女子被休弃后没有亲人可投靠,没有可供栖身度日的地方,这样的女子不能够被休弃;女子为公婆守孝三年的,不可被休弃;糟糠之妻,更不可被休弃。
赵夫人如今占了两条,要休也不是那般容易的,所以赵夫人才会那般有恃无恐的,即便传出“悍,妒”之名也毫不在乎。
梅素素凉凉一笑,道:
“夫人做过什么事情,夫人心里自然清楚明白。那些事情到底有没有收拾干净,只怕夫人是最清楚的。以前都督装糊涂,夫人自然安之若素,可是若是都督有心去查呢?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后半截话梅素素没有说,赵夫人却明白是什么话,她心里凉了半截。
那么多年的夫妻,赵夫人对赵元清不可谓不了解,成亲这么多年,便是两人吵架吵得再怎么不可开交,赵元清从没有跟她发过那么大的脾气,而自己这般低声下去的过去赔罪伺候,赵元清也不给面子,这代表着什么她岂会不清楚?
靠在椅背上,赵夫人有气无力道:
“你说说,这事儿我要怎么办才好?”
梅素素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她笑道:
“要我说,夫人什么都不必做,做多错多,夫人只需表现的自己贤良便可,最好再准备几个漂亮美貌的丫鬟给开了脸,最好让她们都生下孩子。”
随着她的话,赵夫人的脸色又变了,成亲快二十年了,府里连个通房都没有,这个时候给他纳妾还将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赵夫人可是忍不下这口气,看着赵夫人的脸色,梅素素道:
“夫人别生气,您不是说过吗?都督是个喜新厌旧的。今日喜欢那个外室,不代表以后就喜欢不是?夫人找几个年轻貌美的丫头买进府来,卖身契都在您手里,晾她也翻不出您的手掌心不是?这总比都督整日里往外跑,显得您不贤良大度,还让都督日日想着以前的事儿不是?”
梅素素循循善诱一步一步将赵夫人迁到自己的画的圈子里,等到赵夫人回去之后,便下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命令:
“召集府里所有十三至二十未嫁女子至正院。”
竟是一刻都等不得了,梅素素端着茶幽幽的笑了起来。
乐欣不解道:
“姑娘为何要帮着她?”
梅素素将茶放了回去,起身去内室,乐欣乐茹两个赶紧跟上帮忙宽衣,去钗环。
“你们说说,依着赵夫人的脾气,我若是不劝住,不这么帮着她,她会如何?”
乐茹反映到是很快:
“小姐是怕夫人坏事?”
梅素素点点头,然后又问:
“那人怎样了?”
乐茹知晓梅素素问的是谁,便道:
“安顿好了,姑娘放心便是。”
梅素素点了头,安心睡下。
第二日一早,梅素素过去服侍赵夫人更衣,便看到屋里屋外多了许多伺候的丫鬟,只是那姿色身段着实不能让人苟同,梅素素见赵夫人还没穿好衣服,便将馒头拉到一旁低声问道:
“今儿个怎么多了这么多人?”
馒头很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梅姑娘难道不知道?昨儿个夫人从你那里出来就已经开始一同忙活,直到三更天才睡下,这一大早的又让人去找人牙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