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凌寒纵身一跃,“清浅!”
他抱住她下落,护着她让自己背部着地,加速度落地的冲击力,让霍凌寒吐出一口鲜血,他看着怀中的人,顾不得自己的伤查看她,“清浅!清浅!”
随军而来的木澈匆匆上前,“凌寒,你怎么样了?”
“无事,去请大夫!”霍凌寒利落地道。
随行的老军医看过后,摸了一把胡须,“清平公主并未受伤,只是大悲过度,气大伤身,盛怒伤肝,是以才会昏厥。只是加上天寒受冻感染了风寒,引发旧疾,恐一时难以痊愈,要慢慢调养,免得落下病根。”
霍凌寒抬眸,“旧疾?”
老军医点头,“以老朽看,公主脉象沉稳下有暗潮,这手腕的伤想是放毒留下的,早先必是中毒后没有好好调养,伤了根基。这一旦伤了根本,于别人是小病,于她却处处凶险。”
霍凌寒执礼相谢,“有劳王大夫了。”
老军医走了两步,又回身不放心地嘱咐,“哦,对了,公主这病可大可小,如今需得好好静养,切勿再让公主忧喜悲伤过度。”
送走了吴军医,霍凌寒坐了会,看着脸色沉沉的清平,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脸,这是他的妻子,只是,他待她并不好,很不好。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同清平走上这样不可挽回的地步呢?如果一定要归罪,那么标志性的转折就是羌国入侵,琅琊国胁迫她下嫁,牵引出琅琊爵的死。
霍凌寒没有等清平醒来,对清平来说看不见他才是最好的静养,只是,他也没有回大周,而是连夜挥军北上,直捣姜国。
姜国万万料不到在与西戎恶战后攻下琅琊国的霍凌寒,会连夜突袭,措手不及,强撑了一半个月后,姜国国主举国投降。
屹立了三百六十八年姜国,自此消失在历史的舞台上,版图纳入大周,只留下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传说流于后人传颂。
这般跌宕起伏,却只剩下一句话,史载,乾和三十二年,大周与西戎战,姜趁机犯周,琅琊皇趁机夺帝女、冠英侯妻清平公主。后侯退西戎,兵入琅琊,琅琊国称臣,即日挥军南下,姜灭。
而此后很多年,霍凌寒一直在想,如果当时他没有一怒下挥军北上,他同清平的结局,会不会不会如此仓促收尾?
在霍凌寒等来大周的使者,从改名清越郡的羌国撤出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以后。霍凌寒凯旋还朝,在举国沸腾欢庆的日子,在人群中,却始终没见到清平,时隔三个月,想必她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霍凌寒回到清平公主府的时候,仆从忙碌的穿梭,一切都跟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但似乎突然安静了很多,莫名的不安突然袭上心头。
一路走来,不但不见清平的身影,连清平身边稍微近身伺候的婢女都不曾遇到。行至花园,满园冷梅独暗香,轻瓣堆积如雪,却寂静无声。
小路那头小安眼尖,一眼看到霍凌寒便疾步快速跑来,又是欢喜又是激动,“侯爷您回来了!”
霍凌寒点点头,眼神不经意的就望了一眼冰心居的方向。
小安虽是这两年才跟了霍凌寒的,却素来是个伶俐的人,当下犹豫了下,才支支吾吾的道:“公主,搬到,别院去住了。”
霍凌寒猛然停住脚步转身,身后跟着的小安明显感觉到霍凌寒的气势一凛,吓得他赶紧躬身低头。
霍凌寒没有感情的问了一遍,“搬到别院去住?”
“三月前,公主一行人回到帝都就直接去了别院,没有回府。打那以后,也就不曾回来过,”小安飞快地偷偷打量了下霍凌寒,见他面色如常,才又接着道:“据说始终谢绝见客,御医去了一拨又一拨,皇上甚至下了口谕,让公主静养,一律不许探视。”
那日虽是见她虚弱,可并未受伤,霍凌寒只当养两天也就好了,不禁眉关深锁,突地出声问道:“她受伤了,还是病了?”
小安嗫嚅了下,“没听说受伤,也没听说病了,前日小姐同姑爷也去了一趟,也没见着。倒是听说别院里的侍女时常出来玩耍,采买各式新奇玩意。”
“白公子呢?”
小安低眉敛目,声音弱了下去,“公子也一同搬进别院的……”
是怎样的病症连白落羽都束手无策?霍凌寒想不出来,终归她无事,在见她前,有些事情要先处理好。
他第一个约见的人是瑞孙清思,瑞孙清思执着伞缓缓踏着素雪而来,厚厚的积雪苍茫到天尽头,天地苍茫,那个男子一身玄黑锦袍,云头青玉簪束发,衣襟袖缘绣了银色纹样,风华更胜从前。
就在两个时辰前,皇帝以一万八百户益封冠英侯,霍凌寒成为大周食邑最多的侯爵,名符其实的万户侯,又封大司马骠骑将军,秩禄同大将军,位仅次于大司马大将军,而他,才二十二岁。
这样一个男人,现在是她最坚强的依靠,瑞孙清思眼神一暖,缓步走到他身后,柔声开口,“凌寒。”
霍凌寒没有回头,便开口说道:“我负你良多,”
瑞孙清思脸色一白,声音柔软,“你出征刚归要多休息,我们改日再说。”
霍凌寒却一点也没有改日再说的意思,“对不起。”
三个字,却把一切说得再清楚不过,瑞孙清思逃也似的转身,声音颤抖,“我们改日再说!”
霍凌寒坚决不移,“没有改日了,往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瑞孙清思惊慌失措地扑上去,从背后抱住霍凌寒,拼命地摇头,“凌寒,你爱的人是我!就算你娶了她,我也不介意,我只求你不要放弃我,我求你!”
说着,瑞孙清思眼泪啪啪往下掉,恐惧在无限放大,还有,痛苦……
霍凌寒掰开瑞孙清思的手,转身,放手,往后退一步,“我介意,一个人的心里大概只能有一个人。”
瑞孙清思无措地后退两步,瞪大了眼睛,“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爱她是吗?”
霍凌寒从来都是果断决绝的人,“是!”
“有些事,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霍凌寒退后一步,深施一礼,“只是,那是我欠你的,我们夫妇欠你的。”
痛苦远大于恐惧,瑞孙清思连连后退,明明不想让眼泪掉下来的,却怎么也止不住,她想一定是她演得太入戏,“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你怎么可以在我爱上你之后,放开我?
就像有人扶你攀上悬崖,却突然放开了手,摔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