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的。如果你是那样的人,早就把我揭穿了。何必还要等到现在?”燕飞阙微笑着看着羽湟,自信满满地说道。
“人是会变的。没揭穿你,是因为你没把我逼到那个份儿上。识相点儿的,赶紧打开牢门把我放出去。我就不介意你刚才的态度。否则。。。。。。”羽湟说到最后,几乎已经趾高气扬起来。他断定燕飞阙是来救他的,否则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半夜三更的来到牢里?
燕飞阙很淡定,羽湟怎么想的他当然知道。而且他也是为这个目的而来的。但他却不能让羽湟如此的得意,轻易能够得到的东西,别人往往不珍惜。
他突然很想和羽湟兜兜圈子、卖卖关子,甚至恶作剧一下。那样才会让羽湟记在心里。
想到这里,燕飞阙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也很想救你出去。但却苦于想不出好的办法啊。”
“还用想什么办法?直接把看守打晕或者杀了,把牢门打开不就行了?”羽湟轻松地说道。
燕飞阙听完摇摇头。“没有那么简单。若按照你的方法,那就是劫牢了。天亮以后一定会被别人发现,到那时必会追究今晚都有谁来探过监。首当其冲连累到的就是我们这些新近上岛的人。这法子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不好。”
“那你说怎么办?”羽湟一时也没了主意。
“如果是你自己跑出去的,那就和别人没有关系了。”燕飞阙若有所思地说。
“废话!我倒想自己出去呢。可也得出得去才行啊。”羽湟撇了撇嘴说道,显然他对燕飞阙的智商有所怀疑。
“用这个。”燕飞阙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根小小的鸡毛。
“你能将羽毛当暗器用,就能用这个来越狱。别告诉我你不行哦。”燕飞阙将那根鸡毛托在掌心,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那根鸡毛飘飘扬扬地飞进了牢房,落在了羽湟的脚边。
羽湟弯腰捡起了那根鸡毛看了看,貌似很感动地说:“你大半夜的捧着这么一根袖珍的鸡毛来找我,劝我自己越狱,还真是有情有义呀!我平时用的都是特制的鹅毛,又大又长;你却给我这么一根小小的鸡毛。就算不论它的大小,你倒是找一只健康的鸡啊。看这鸡毛杆儿软的,一碰就断了。你是让我拿它来撬锁呢?还是让我用它来杀人呢?”
突然,他神情一变,提高了嗓音怒斥道:“我就说小白脸没这么好心!你是用这鸡毛来奚落我的吧!?”
燕飞阙见他真的有些恼了,急忙用手指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羽湟压低声音。若是被外面的胖、瘦看守听到了,那就只有劫牢一条路了。而这,是燕飞阙最不愿意做的。
燕飞阙压低了声音略带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刚才随手拿的那根鸡毛成色确实不好。我也不知道,你用的羽毛是特制的鹅毛,所以只好带着他们深夜去弄些别的毛了。你就将就着用吧。”
羽湟这才注意到,燕飞阙他们三人的衣服上都沾着鸡粪鸟屎,想来他们一定是费了不少周折才弄到这些羽毛的。他心里的气这才去了一大半,但仍阴沉着脸说:“把剩下的羽毛拿来!”
巫沉刚怒不可遏地看着羽湟,当听到羽湟叫燕飞阙“鸟尊主”时,他便很想给羽湟两个耳光。如今方才明白,燕飞阙带着他们偷偷摸摸的东扯一把西抓一把弄来这些羽毛,都是为了给羽湟这厮,他就更加愤怒了。突然间便有了一种想把羽湟的脑袋砸扁的冲动。现在又听到羽湟这样不客气的说话,他不禁恨意陡起,便用十根铁叉似的手指将手里的包袱紧紧地揉成一个球,从牢房木栅的空隙间狠狠地砸向羽湟的脸。
羽湟一看见巫沉刚瘟神一样的面容,便知道大事不好。当巫沉刚将手里的布包向他砸来的时候,他便灵巧的一躲,布包砸在后面的牢墙上散落开来,掉了一地的鸡毛鸭毛。这些鸡毛鸭毛的杆儿本来就脆弱,在经巫沉刚手里这么一捏,几乎全都碎成了粉末。
燕飞阙嗔怪地看了一眼巫沉刚,心道“你惹他干什么?这样咱们受的苦全都白费了。好在我怀里还有几根,不然真的是前功尽弃了。”
朱轩凑上来悄悄地对燕飞阙说:“尊主,不用那么麻烦。开这锁,在我手里就是几下的事儿。”
燕飞阙摇摇头,他准备用回答朱轩的话,将自己的意图说给羽湟听。便加重语气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打开这个锁易如反掌。但我想要的效果是:羽湟用羽毛制住了看守,从看守身上夺得钥匙,打开牢门,挟持着看守走出牢外,然后扬长而去。至于哪来的羽毛?牢房里掉落的、他身上藏着的都有可能。这样,越狱就变成了他一个人的行为,而不牵涉到其他人。”
燕飞阙其实还有心里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你朱轩现在给他把牢门打开,我们前脚走,他羽湟后脚可能就跟出来。到那时,蛟龙帮一定会认为是有同伙协助他越狱的。若是追查起来会徒增很多麻烦,也许就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那样做不值得。”
羽湟当然是个聪明人,对燕飞阙没有说出来的那段话心领神会。他默默地将散落在地上的鸡毛鸭毛重新装进布袋,送到燕飞阙的面前,用平静的眼神看着燕飞阙。他知道,这个鸟尊主不一般,一定还有办法。
燕飞阙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几根大羽毛递给羽湟,用极其诚恳的语气说:“就剩下这几根了,你看能用不?”
羽湟拿在手里掂了掂,懒散地说:“这几个嘛还凑合。杀人够呛,伤个把人还是可以的。”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对燕飞阙说:“你们快走吧。我保证不会连累到你们。不过你也别想让我记你的好,因为没有你,我就不会进来。我唯一想记住的,就是兰娘子。”说到此处,他的眼神竟然变得温柔起来。
燕飞阙笑着点点头,心里忽然明白了:羽湟来刺杀白浪,是因为他想在兰若梦面前表现一下;他没有揭穿我,是因为害怕若梦迁怒于他。
“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情’字,不知我说的对与不对?”燕飞阙轻声问道。
羽湟扭过头去看着墙角,墙皮已经脱落了,墙砖便裸露了出来。就像此时的他,当心思被人洞穿时,宛如衣不蔽体地站立在那里。
他冷冷地说道:“我就是个情种,你能怎的?我就是要追随兰娘子到海角天边,你又能怎的?”
“一切愿意就好。”燕飞阙幽幽地说。随即又正色道:“不过,你不可以杀白浪。因为我还没有从他那里拿到要拿的东西。”
羽湟也凛然说道:“我在他那里丢的面子一定要找回来。不杀他可以,但我不保证不伤他。”
“那随便你。我只要他能说话就行了。”燕飞阙的脸上又恢复了轻松的笑容。
燕飞阙三人又回到了刚进来时的那间牢房门口,牢房里不禁轻微地传来一阵骚动。刚才和燕飞阙交谈的那位老人颤抖着声音小声叫道:“尊主,请留步。”
燕飞阙停下脚步,和蔼的问:“老人家,有什么指教?”
“哎呀,指教可不敢当啊!”老人急忙摆着手说道。随后警惕地看了看牢房门口,对燕飞阙说道:“我们大伙儿刚才合计了一下,有一件事想禀告尊主,不知对尊主有没有用?我们这胡逗洲原本是流民居住的场所,为了躲避官府、仇家的袭扰,很多家都建有密室暗道。如果尊主愿意,可以安排一些人藏在里面。开战时突然杀出,岂不是如神兵天降!”
燕飞阙听完,眼睛一亮,紧走几步握住老人的手说道:“这太好了!不知能有几家愿意这样做?能藏多少人?”
老人笑呵呵地说:“我们这里就有三十多家,每家藏五六个人应该没问题,这就一百多人了。如果尊主愿意,我们还可以联络亲戚家,再藏一部分人。你看怎样?”
“好好好!”燕飞阙不住地点头。“可是要怎样和你的亲戚们联络呢?”
“这个不难。”老人捋了捋胡子说道:“今天晌午当值的是我表侄家的人,我会告诉他。可不知该怎么找到尊主呢?”
“就叫他去找广智寺的觉痕就行了。”燕飞阙回道。
“哦。尊主好手段啊。”老人含笑点头。
“敢问老人家高姓?”
“老朽姓陈,名潮生。世居在此,乃是这里的族长。”
燕飞阙听罢,恭敬的深施一礼。
燕飞阙三人出来时已过了寅时。
那瘦子看守不满地嘟哝着:“怎么这么久?”
魏矮子把眼一瞪,接话道:“很久吗?我没觉得啊。既然人出来了,那我们就走了啊。”他想:钱,你瘦子也拿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燕飞阙从容地向两位看守施了一礼,带着巫沉刚和朱轩跟着魏矮子往回走去。
回到房间,遇到了云飞鹏、兰若梦派来的人向燕飞阙禀报了日间羽湟在云旗卫驻地的所作所为。
燕飞阙也吩咐来人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云飞鹏他们。一切安顿好后,已是黎明时分,燕飞阙这才沉沉地睡去。
巳时已过,阳光很温暖。
燕飞阙起来走出屋外,就听到隔壁院子里蛟龙帮的人跟炸了锅似的在嚷嚷“不好了啊,有人刚才越狱啦!还杀了我们两个弟兄。竟然用的是羽毛!真是奇了!”
燕飞阙心里很舒坦,沐浴在阳光下,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慵懒、舒适的感觉。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着。没想到的是还得到了乡亲们的慷慨相助。看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句话在理儿。
他正想着,突然,巫沉刚急匆匆地走过来,在燕飞阙的面前比划了一番。
“什么!魏矮子被抓了?要我过去。”燕飞阙脑袋“嗡”地一声。
“魏矮子为什么被抓?他招了吗?为什么要我过去?”一连串的问题迅速出现在燕飞阙的脑海中。
也许,今天就是该动手的时候了?可什么都还没准备好,太仓促了。但若是情势有变,逼不得已也得硬干,总不能坐以待毙。
他想了想吩咐道:“告诉其他人,准备好随时动手。”
巫沉刚神色严峻地看着燕飞阙,一抱拳转身去传达命令。
他的心里也有着和燕飞阙同样的疑问。但有一点他非常清楚,那就是“尊主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哪怕是让我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