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太子府。
赵恒阴沉着脸坐在堂上,目光如炬地看着堂下忐忑的薛佩。
突然他一拍桌子,怒道:“薛知院,你好手段啊!竟然敢雇凶刺杀朝廷命官!这里有牵线人余家兄弟和杀手丛善的供词,你还有何话说?”
薛佩“扑通”跪倒在地,如鸡叨米般地磕着头说:“下官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
赵恒愤怒地说:“你好大的胆子!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刺杀我了?”
“下官不敢!就是搭上我全家的性命,我也不敢啊!”薛佩浑身战栗带着哭腔说道。
赵恒“哼!”了一声,沉声道:“那你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薛佩急忙接道:“下官一定按太子的意思,上奏举荐钟鼎为翰林学士。“
“好!”赵恒朗声说道:“现在就办!取笔墨来。”
薛佩战战兢兢地应承着。片刻之后,将写好的奏表交给赵恒。
赵恒看了一遍,淡淡地说:“你不会再去找王继恩喊冤吧?”
薛佩使劲儿地摇着脑袋说道:“下官从今以后就死心塌地得跟着太子了,唯太子马首是瞻。再不会去见王继恩那老贼了!”
赵恒点点头。“我看你最近一段时间很疲惫,就先不要上朝了,好好休息。下去吧!”
薛佩连声称是,一步步倒退着出了太子的房间。
见薛佩走远了,燕飞阙从侧室走了出来。
赵恒皱着眉道:“你说他是真心归顺于我,还是假意奉承?”
燕飞阙微微一笑,“我敢保证他立刻就会去见王继恩。”
赵恒惊道:“不能让他见到。”
燕飞阙笑而不答,一切尽在他的意料之中,也一定会在他的掌控之内。
薛佩坐在轿子里往家走,轿子颠簸着,他的心也七上八下。他没想到太子让他当场就写奏表,如此一来,他在王继恩王大人那里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必须去向王大人解释清楚,否则会死得很难看。”他心里想着,冲着轿外喊道:“去王宣抚使家!”轿子一拐弯儿,直奔王继恩府邸而去。
已经可以看到王继恩府邸的石狮子了。突然,梅落戴着一顶草帽从旁边走了过来,靠近轿厢压低声音说道:“薛知院难道忘了在太子府说过的话了?”
薛佩心头一惊,心想“原来太子一直在监视着我。”忙不迭地大叫道:“回府!回府!”
天黑了,重云密布,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的来临。
羽湟藏在薛佩府里的一棵树上观察着下面,院子里灯火通明,几十个虎背熊腰的家丁分成几队往来巡逻;薛仁良蜷缩在屋里的床上愣愣地发呆,摩柯上人在一旁闭眼打坐;薛佩则唉声叹气地在自己的房里踱着步。
“看样子防范还挺严。得想个办法才行。”羽湟暗自寻思。
他四下里瞅瞅,看见墙角被拴在笼子里的两条恶犬,正呲着牙在发狠。
他微微一笑,从羽扇上拔下两根羽毛,一抖手,犹如两柄飞刀一样射向那两条狗。
随着两声凄惨的叫声,两条狗已倒在血泊之中。
叫声惊动了巡逻的家丁,纷纷向狗笼跑去。
薛仁良惊恐地张着嘴,看着摩柯上人。摩柯上人睁开了两眼,注视着窗外,似乎在等待着羽湟破窗而入的一瞬间。
薛佩停下了脚步,站在屋中央侧耳倾听。屋门被轻轻地推开了,就在薛佩诧异之间,他的眼前一黑,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
屋里的烛光突突地跳着,似乎在无声地叫着“大人被绑架啦!”
夜色中传来羽湟平静的声音“薛仁良!明日午时到城北破庙来换你爹。过时不候。”当最后一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声音已经远了。
“啊!”薛仁良惊慌地躲到了摩柯上人身后,羽湟的声音在他听来宛如噩梦一般。无边的夜色,就仿佛是羽湟手中的那把羽扇笼罩着他,让他无所遁形,也无处可逃。
房顶上,梅落和几个云旗卫的好手面面相觑,绑走薛佩本是他们此行来的目的,但现在却被别人抢先了一步。这是个什么人呢?只能先回去向尊主禀报后再说了。
翌日午后,城北破庙。
可能是许久没有人光顾的缘故,破庙里蛛网密布。佛像上厚厚的尘土似乎已将世间的善恶蒙蔽了,但观音像上的一双慧眼仍旧慈祥地注视着前方。
薛佩被吊在房梁上,经过一夜地折腾,已是筋疲力尽。
羽湟则悠然地盘腿坐在地上,仿佛头顶上吊着的那个人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他的眼神里没有一点杀气,杀气,是留给需要它的人的,而不是头顶上的这头猪。
远远地,出现了薛仁良的身影,他的脚步显得格外沉重。越是接近破庙,他便越是抬不起步来。
摩柯上人跟在他身后,眼睛依旧半睁半闭着,他若睁开眼,便是要杀人的时候了。
羽湟指着薛仁良,不耐烦地说道:“你拉稀了?走得那么慢,赶快给我过来!”
谁知薛仁良竟“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两腿软得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本以为你是个男人呢,没想到还是个怂包。”羽湟不屑的说道。
薛佩提起精神说道:“儿啊!不要过来,他不敢把老夫怎么的!”
“是吗?”羽湟饶有兴趣地问着。手中的一根羽毛却已深深地扎进了薛佩的鞋底。
这下,薛佩像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薛仁良哭喊着“放了我爹!我给你钱,你要多少都行。”
羽湟轻轻地摇了摇头,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只要你的命。”
“他的命还轮不到你来取。”摩柯上人往前走了几步,慢慢地说道:“像你这样绑架他爹,以此相胁,岂是君子所为?”
“君子?”羽湟突然哈哈大笑。“我不是君子。你们就是吗?那晚偷袭我的时候,你们可曾想到过‘君子’二字?他薛仁良纵狗行凶的时候,可曾以‘君子’自居?”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顺着声音看去,太子赵恒带着一队人马来到了破庙前。
薛仁良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样乞求着:“太子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赵恒没有理他,而是对羽湟说道:“光天化日绑架朝廷命官,你还当真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羽湟指着薛佩瞪大了眼睛问道:“他为了不让儿子承受罪名,上下疏通打点关系,以至于薛仁良这凶手至今仍逍遥在外,你怎么不和他讲王法?薛仁良仗势欺人女儿,纵狗咬死那女孩她爹,以至于小小孩童流浪街头。那时王法又何在?”
赵恒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本官自会处理。但像你这样不依法度随性而为,又是绑架,又是杀人的,世间岂不是又多了许多冤情孽债?”
他见羽湟没有说话,又说道:“今日你若放了薛知院,本官或可考虑从轻发落。否则。。。。。。”
“否则怎样?”羽湟斜着眼睛问道。
“否则就将你拿下!”摩柯上人睁开眼睛,纵身向前,朝羽湟猛击一掌。
羽湟叫道:“来得好!”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向后闪避,待避过了掌风,羽扇一举,一根羽毛正中房梁上他设好的机关。
只听“嗖嗖嗖”十几只弩箭已射向摩柯上人。
摩柯嘴角一撇,轻蔑地笑了一声,袍袖一挥,弩箭纷纷落地。
突然,一张大网从房顶掉落下来,正好罩在了摩柯上人的身上,网绳上浸满了火油,瞬时,摩柯上人的袈裟已被火油浸透了。
吊在房梁上的薛佩大声提醒着摩柯上人“小心!房梁上有机关。”
摩柯上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早说啊!没看见我已经中招了吗?”
羽湟笑吟吟地看着摩柯上人,手里已多了一个火把。
“这一幕很熟悉吧?我还是和你们学得呢。不知密宗武学中有没有避火诀一类的功夫?”他边说边摇着手里的火把,准备随时投向摩柯上人。
只见摩柯两眼微闭,丹田鼓起,突然间双目圆睁,似恶鬼般向羽湟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
这叫声直震得佛像上的尘土都纷纷落下,一股强大的气流迫使羽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手中的火把“突”地熄灭了。
待羽湟刚刚回过神来,摩柯上人已将身上的网绳解开,不由分说右手成爪直奔羽湟的面部抓来。
羽湟不敢怠慢,羽扇直出,戳向摩柯的爪心。
摩柯迅速由爪变掌切向羽扇,左手食、中二指疾向羽湟的双眼插来。
羽湟闪身避过,右脚一点地腾空而起,半空中一个转身,双腿如剪刀一样向摩柯的后脑踢来。
摩柯上人却不避让,站在原地两掌合十,双眼上翻,口念咒语,只见头上白气萦绕,犹如山顶的浮云一般。
羽湟的腿像踢在岩石上一样坚硬无比,他大吃一惊,已来不及收腿,“砰”的一声跌到地上,一溜翻滚,滚到了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