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薛佩府上。书房。
薛仁良一脸委屈地跪在地上,他偷偷看了一眼正在盛怒之下的薛佩。
薛佩已气得胡须乱颤,指着薛仁良骂道:“丢脸!居然在凝香楼被人打了,还让太子当场抓了个现行。就为了一个**,你值得吗?”
薛仁良昂起头来,争辩道:“红蕊不是**!要怪就怪她那相好的。”
薛佩气的脸都白了,扶着桌子站起来道:“不是**,会在凝香楼?她那相好的怎么没一剑把你杀了!你个蠢货!你怎知他们不是演戏给你看?那么快太子就来了,都什么时辰了?太子不休息,还在外面溜达?你见过这么称职的太子吗?那些人鼓动着为你打架,就是想给你安一个聚众斗殴的罪名。那些人呢?后来怎么就不见了?京城何时出现这些古道热肠的义士了?这么多疑点,你居然想都不想,脑子都让你养得那些狗吃了吧!”
薛仁良虽然心里不服气,但嘴上只能服软道:“爹,您别生气了,是我的不对。那。。。太子交代的事怎么办?”
薛佩平息了一下怒火,缓了一口气,说:“当然不能办!钟鼎与王继恩王大人可是水火不相容啊。我若按太子说得办了,那岂不是与王大人翻了脸?没有王大人护着,我如何在朝中立足?太子就是想拿你这事来要挟我,摆明了是安排好的。我就偏不能如他的意!”
“但是,太子也得罪不起啊,他可是未来的圣上啊!现在不替他办事,将来会有好果子吃?”
薛佩冷笑了一声,“他能不能当得了皇帝还另说呢!眼下却不能得罪了王大人。”
“那怎么办?”薛仁良一脸茫然地看着薛佩。
薛佩坐下来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你说死人还会升官吗?”
薛仁良惊得一颤,哆嗦着说:“您是要杀了钟鼎?”
薛佩看着惊恐万分的薛仁良,不禁又怒火中烧。“你个不成器的东西!该狠的时候你倒怂了,就会在凝香楼里耍横。去找个顶尖的杀手来,只要能杀了钟鼎,多少钱都行!”
“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薛仁良唯唯诺诺地说。
“还有,既然已经有人盯上了我们,那就不得不防。你把你那些狗屎的手下都打发了吧,去请个厉害的角色来做保镖。记住,一定要厉害的!”薛佩加重了语气重复道。
“还是爹想得周全,明早我就去请。”薛仁良恭恭敬敬地回答着。
不知为何,冷风的阴影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还有冷风那把剑,划开他脖子时那种冰凉的感觉让他刻骨铭心。
他需要最好的保镖,需要能让他挺起腰杆的手下。重金去请,一定要重金!
清晨,京城的街道上已开始热闹起来。一家家的店铺卸下门板,准备开始一天的营生。孩子们也在大人地带领下出来玩耍。
兰若梦背着琴走在街上,那琴身已经有些破损了,她准备去修补一下。顺便去买一些新鲜的蔬菜。
昨晚,燕飞阙他们回来得太晚了,直到现在还在睡觉。她想亲手为燕飞阙他们做一顿可口的早饭,她知道,在报仇的这件事情上她做不了什么,也无需她做什么。燕飞阙在布一个很大的局,为得是能彻底铲除薛佩父子,既为她报了仇,又能帮到太子。所以她必须忍耐,默默地在背后支持他们就好。
她走着,想着。突然,前面的人群中一阵骚动,一个人影飘忽着跑了过来。与其说跑,不如说是飞。
那人脚不沾地地纵起落下,眼睛却始终盯着天上。
只见半空中一只鹰盘旋着,时而俯冲擦着房顶飞过,时而奋起直冲云霄。当它下来时,可以清楚地看见它的眼睛血红,根根羽毛都竖了起来。
这只鹰疯了!
追鹰的那个人不时地打着口哨,他便是那只鹰的主人。看来他已失去了对那只鹰的控制。
随着鹰的起伏上下,人们仰着头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忽然,那只鹰急转直下,这次没有到房顶便掠起,而是直扑向在地面上玩耍的一个小孩。
随着一阵惊呼,那只鹰毫不犹豫地抓起了小孩飞向半空!
鹰的主人此时也不禁着急起来,但却似乎也无法可想。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琴音响起,袅袅之声旋转着飞向半空,就像一圈圈绳索将那只鹰团团围住。继而音色转低,裹挟着那只鹰向地面俯冲而来。
鹰的主人大喜过望,脚尖一点腾空而起,伸手便接住了鹰爪下的孩子,又一个转身轻轻落地,将孩子稳稳地放在地上。
随即琴音转缓,似一只纤纤玉手安抚着狂躁的鹰。说来奇怪,那是鹰的眼睛在琴声中慢慢恢复了正常,温顺地落在树上。
众人一阵赞叹,那弹琴之人与鹰的主人似乎很有默契,配合得天衣无缝。
鹰的主人无暇顾及人们的溢美之词,迫不及待地寻找着那弹琴之人。
兰若梦收起琴,也为刚才的有惊无险感到高兴,更为自己功力的提升感到欣喜。自她拿到清泉木简后,经过每日研习,已悟到了玄音门武功的很多奥秘之处。再加上她勤加修炼,武功修为已非昔日可比。这次小试牛刀,更是印证了她的所学。
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她微微一笑,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见那只鹰的主人已站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着青缎长衫,眉清目秀,手中轻摇着一把鹅毛羽扇。儒雅中尽显风流倜傥。
“在下羽湟。多谢娘子出手相助。敢问娘子芳名?”鹰的主人向兰若梦拱手施礼道。
“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大官人请便。”兰若梦没有理他的问话,淡淡地回道。
羽湟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兰若梦,惊奇地说:“昨晚我梦见了你,你的眼神,你的样子,就和现在一模一样。只是远远地看着我不说话。今天便让我遇到了你,这不是天意吗?”
“无聊!”兰若梦皱着眉说道。“闪开!我要走了。”她夹起琴低着头想要尽快地离去。
围观的众人都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刚才还默契有加的两人眨眼间却闹翻了脸。
突然,兰若梦觉得腋下一空。琴已到了羽湟的手上,
他抱着琴,笑着说:“娘子,我们比试一下轻功如何?”说完便蹿房越脊,飞奔而去。
“还我琴!”兰若梦急道。抬腿便追了上去。
追了两条街,兰若梦有些跑不动了,停下来喘着气。
那琴是燕飞阙送给她的,见证了他们一路的欢笑与眼泪,陪伴着她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如今却落到了别人的手上。她越想越气,竟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不远处,一群人牵着一条恶犬正在欺负一个乞丐,这一幕让兰若梦想起了悲惨的往事,她怔怔地看着,只是泪水已如泉涌。
羽湟不知何时静静地站在了她的面前,双手捧着琴递给了兰若梦。有些惶恐地说道:“我不是登徒浪子想要调戏娘子。只是觉得和娘子有缘,如有冒犯,还请恕罪。”
兰若梦赶忙接过了琴,紧紧地搂在胸前。
谁料羽湟还是不依不饶地问:“请教娘子芳名?我看你刚才眼中有忧郁之色,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需要我帮忙吗?”
兰若梦很想对他说“滚开!”,但又怕这疯人再次把琴夺走,只得警惕地看着他,问:“是不是我说了,你就可以放我走?”
羽湟点点头,“那是自然!我说话算数。”
“我叫兰若梦。刚才看到那只恶犬欺负人,便想起了我的身世。。。。。。”兰若梦静静地叙说着。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现在可以走了吧?”兰若梦征询地看着羽湟。
羽湟没有说话,兰若梦说得每一个字他都用心听了。
他看着不远处的那只恶犬,向倒在地上的乞丐疯狂地吠着,而那只恶犬的主人竟在一旁哈哈大笑。
就是没有听到兰若梦的身世,遇见这样的事情,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兰若梦见羽湟站在那里发呆,心里纳闷,“这人八成脑子有病吧?跟傻了似的。”她正想着,羽湟却已径直走向了那只恶犬和它的主人。
那恶犬见有人向他走来,也停止了吠叫,凶恶地看着羽湟。
“我要杀了这只狗。”羽湟平静得对狗的主人说。
狗的主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羽湟,还未开口,旁边簇拥着他的人却已指着羽湟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和我家官人说话。你知道我家官人是什么人吗?乃是名震江湖的神拳震三江!打狗也不看看主人。哼!”
羽湟却也不恼,若说起神拳震三江,江湖上确实是一号人物。当年凭着一对铁拳打遍大江南北罕有敌手,此人性格狂傲,恃强凌弱。虽说功夫一流,但人品低劣,江湖上口碑极差。
想到此,羽湟笑嘻嘻地说:“神拳震三江?俺木有听说过。倒是听说过恶犬尿三江。好骚!好臭!”说罢,将手里的鹅毛羽扇放在鼻子边上一个劲儿地扇。
神拳震三江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轻蔑地说道:“看你穿得人五人六的,说话却跟放屁似的。我这狗,你若能杀便杀了。否则我让它撕烂你!”
羽湟笑而不语,随手拔下羽扇上的一根鹅毛,旋腕一抖,就听那恶犬一声惨叫,待众人看时已口鼻流血倒地身亡。只有脖颈上插着的一根鹅毛还在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