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外的广场上,拓跋连城发疯似的用头在撞着柱子,脸上已满是鲜血。还时不时地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向旁人吼道:“谁有刀?给我刀!”
燕飞阙慢慢地走到他的身边,歪着头抱着膀子看着他,就像在看杂耍一样。
拓跋连城扫了燕飞阙一眼,闷声不响地坐在地上,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瓮声瓮气地说道:“我知道你在嘲笑我。”
“哦?”燕飞阙惊讶地问:“我为什么要嘲笑你?”
“因为我傻呗!”拓跋连城冲口而出。
燕飞阙不禁哑然失笑,“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还不算傻。”顿了顿又道:“我们千里迢迢的赶过来,费尽心力的把你治好了。你却如此想不开,究竟是为了什么?”
拓跋连城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指着兰若梦怒道:“她!你的女人!居然敢打我?还打了我的脸!”
燕飞阙明白了,拓跋连城这是拿他当朋友。一个彪悍的西北汉子,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打他的脸,尤其是女人,更不能。但他又没法儿出这口恶气,所以只能自残了。不过,他对拓跋连城说得“她!你的女人!”那句话倒是很受用,所以笑眯眯的一个劲儿地点头。
兰若梦却羞红了脸,“呸!”了一声道:“谁是他的女人?”
封子在一旁吧嗒吧嗒嘴,对拓跋连城说道:“你若嫌自己吃亏了,不如以身相许不就完了。不过,人家未必能看得上你。”
燕飞阙狠狠地瞪了封子一眼,说道:“说什么呢!”
封子赶忙将目光移向别处。燕飞阙不再理他,转头对拓跋连城说:“既然你说她是我的女人,那就由我为她出头吧。你来打我三拳,我绝不还手。三拳过后,此事一笔勾销!你看可好?”
拓跋连城上下打量了一下燕飞阙,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成!我一拳就把你从房顶上打下来了。若再打你三拳,只怕你连魂儿都没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我接得下你三拳呢?”燕飞阙又笑眯眯地看着拓跋连城,似乎在挑逗着他的战意。
拓跋连城被燕飞阙诡异的笑容弄得浑身不自在,不耐烦地说:“你别笑了行不行?瘆得慌!打就打!打死活该!”
燕飞阙懒散地站在那里,连连点头道:“好!好!来吧!”
拓跋连城好心的提醒道:“你怎么也不运个气、扎个马之类的?我这一拳打上去你还不飞了?”
燕飞阙又诡异地对拓跋连城笑道:“你打我一拳试试?”
兰若梦在一旁担心地看着燕飞阙,正欲阻止,却见燕飞阙冲她摆了摆手。
冷风貌似轻松地看着这一幕,但手已悄悄地按在了剑柄之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都在为燕飞阙捏着一把汗。
“你行吗?别逞能啊。”天书现身说道。
燕飞阙点点头,自从学了张三丰的百兽图剑法后,他悟到了一套独特的身法和运气法门,今天正好拿拓跋连城试试。
拓跋连城倒有些犹豫了,对于任何一个公开的挑战,他从未犹豫过。但对面站着的,是他从心里刚结识的朋友。何况他刚打伤过他一次。可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捏紧了拳头,慢慢地举起来,走到燕飞阙的身前说道:“看好了,我可打了!”说罢一拳挥出打在燕飞阙的胸膛上,却只用了三分力道。
只见燕飞阙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而拓跋连城却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打在了一堆棉花之上,力道全无。
他惊讶地看着燕飞阙,只见燕飞阙撇了撇嘴道:“你还是去撞柱子吧!”
拓跋连城立时觉得气冲脑门,他往后退了几步,站定身形,运气于拳,一个箭步冲上来猛击燕飞阙的腹部。
这一拳,纵没有十分的力气,也足可将一棵碗口大的树打断。
燕飞阙微微一含胸,拓跋连城的这一拳竟像泥牛入海,全没了劲力。
“好!”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喝彩声。
拓跋连城的脸上挂不住了,只剩最后一拳了。
他突然闭上眼睛,定定得站在那里。再睁眼时,眼神已冷,血色布满了眼眶,宛如疯魔一般。
众人都大吃一惊,萧山雨结结巴巴地说:“这。。。这。。。”
“这是断魔功!”饶是冷风这样的身手,也不禁为之动容。
“据说这断魔功是专为克制西域魔教武功而创,却又吸取了魔教武功的招式,一旦使出,可谓山崩地裂,鬼神难逃。若被击中,五脏六腑皆受重创,但施术者也会骨断筋折。这是个两败俱伤的武功,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用它。看来拓跋连城这回是要拼个鱼死网破了!”冷风说完,忧虑地看着燕飞阙。不觉间,他的手心里已微微出汗了。
“这拓跋连城怕是疯了!”彩玲捂着嘴叫道。
封子却摇了摇头道:“非也,他没疯。只不过男人的面子他输不起。唉!面子真的很重要吗?害人害己哟。”停了停又说:“不过,我对尊主有信心。既然是他出的主意,他就一定有应对之策。尊主一定会赢!有人下注没有?。。。呃。。。”他看了看四周,见大家都鄙夷地看着他,便耷拉着脑袋不再说话了。
兰若梦急得快要哭了,自责道:“都怪我!我打拓跋连城一巴掌干什么?现在事情弄得这么大,可怎么办呢?”
彩衣则紧紧地拉着兰若梦,生怕她控制不住冲出去。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只听拓跋连城突然大吼一声,抡起右拳像一支箭一样射向燕飞阙。(超人?呵呵)所过之处,拳风劲烈,刮得人脸上生疼。
燕飞阙凝神静气,丝毫不敢懈怠。当拳接触到身体的一刹那,他的身体突然松软下去,拧腰旋胯,在一引一带之间,将拓跋连城的拳力顺着身体悉数贯穿到脚底。
“轰”的一声,燕飞阙的脚下被打出了一个坑。
拓跋连城把持不稳,一个跟头竟要摔倒。这时,他突然感觉到,燕飞阙瘦弱的臂膀一把抱住了他。
这臂膀是那样的坚韧而有力,仿佛是倚在一棵参天大树上一样,让人觉得安心、可靠。原本对峙决斗的两人,此时却定格在了拥抱的一瞬间。
鸦雀无声,围观的众人似乎还未从刚才那一拳的惊魂中醒来。
突然,封子一把扯下头上的包布抛向空中,狂喜道:“尊主赢啦!都没事!”刹那间,欢声鼎沸,响彻云天。
冷风长舒了一口气,紧握着剑柄的手松弛了下来。但心底里却有一个声音在问“冷风,你还确定是燕飞阙的对手吗?”
兰若梦捂着嘴,笑着,眼泪却不自主地流了下来。这眼泪,是为燕飞阙能化险为夷而流;是为折服于燕飞阙高超的武艺而流;更是为她心爱的男人能为她有此担当而流。这眼泪,是幸福的。
彩玲蹦蹦跳跳地跑向燕飞阙,拉开了尚在惊愕中的拓跋连城,嗔道:“一个大男人,老赖在人家怀里干什么?”
拓跋连城如梦方醒,据他所知,还没有人能在断魔功下全身而退。
他一把扒拉开彩铃,向燕飞阙急着问道:“你是怎么化解掉我那一拳的?”
燕飞阙微微一笑,忽然双手举向天空,仰头虔诚地说道:“这是神的力量!”说罢,很认真地问拓跋连城:“想知道吗?”
“想!想!”拓跋连城拼命地点头。
“就不告诉你!”燕飞阙像孩子般顽皮地笑着。走过去拉着尚在幸福中的兰若梦,向正厅走去。
萧山雨快步追了上来,小声得对燕飞阙说:“想不到你武功这么高!”
燕飞阙淡淡地回道:“没有点本事,哪能做云旗卫的头儿?”
身后,百思不得其解的拓跋连城还在纠结着。
兴奋的人们,还在谈论着刚才的那一场较量。谁也没有注意到,山坡的岩石后面,一双眼睛正在窥视着这一切。
一转身,他潜入了密密的树林之中,深蓝色的长袍上赫然绣着一株——剑齿草。
午后,正厅里。
燕飞阙等人正在向南柱、昂烈辞行。
南柱诚恳地对燕飞阙说:“尊主,我虽解不了你身上的毒,但这儿有几颗药丸,是我多年精心调制的,可以暂时抑制你身体里的毒性。紧要关头服下,可解一时之急。还请你收下。”
还未等燕飞阙回答,彩玲已将一个药瓶塞到燕飞阙的手里,说道:“大哥哥,这是爷爷的一番心意,你就别推辞了。”
燕飞阙拱手道:“那我只有多谢了!”
彩铃依依不舍得对燕飞阙说:“爷爷和阿爸让我留在寨里,我不能和大哥哥一起走了。不过。。。”她凑近燕飞阙的耳朵小声地说:“我一定会去找你们的!给我保密哦。”说罢,调皮得冲燕飞阙眨眨眼睛。
回想这一路和彩玲相处的时光,早已如亲情般难以割舍。有她在的日子,便有阳光。燕飞阙心里默默地念着“我们等你回来。”
忽然,他想起了要叮嘱彩铃的事情。悄声道:“神树被烧,非比寻常。看来是有人觊觎秘本,你告诉爷爷,要早做准备。”彩铃认真地点点头。
彩衣捧着一个布包走到冷风的面前,腼腆地说:“冷大哥,这是一些疗伤去毒的药草,还有几件我亲手做的衣服,还有。。。还有我为你求的平安幸运符。都带上吧。”
冷风尚未开口,却听红蕊高傲地说:“我们家冷风武功高强,这些伤药是用不到的。有我在他身边,会把他照顾得妥妥帖帖的,衣服就不要了。至于那个什么幸运符嘛,你冷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何必要这玩意儿呢!”话语中已将自己定位在了冷风内人的身份。
彩衣尴尬地站在那里,一大滴眼泪已顺眼角淌下,滴在了手中的布包上。
彩铃正欲发作,却见冷风从椅子上缓缓站了起来,双手接过布包,柔声地对彩衣说:“我都收下了,还有这布包上你的眼泪。”
红蕊“哼”了一声,转身径直向门外走去。
萧山雨奇道:“冷风何时变得这么浪漫了?”
封子叹了口气,说道:“女人若是醋吃多了,不是牙倒了,而是心被泡得变蠢了。”
燕飞阙待众人说完,向南柱和昂烈深施一礼。“盛情款待,铭记在心。燕某等人就此别过!”
离开苗寨的山路上,封子为难地说:“刚才欢送我们的寨民,一下子送给我几十套苗装。这可怎么穿呢?”
萧山雨白了他一眼道:“显摆!你不如支个地摊把它们都卖了得了。”
封子摇头道:“那都是人家的情意,怎能拿情意去卖?”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追上燕飞阙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燕飞阙看着前面广阔的天空朗声答道:“京城!”
有词云:《点绛唇》
剑齿长衣,谁人可识风波路。真情苦处,心里霜寒雾。
巧破断魔,义结金兰树,倾心慕。天高云去,旗卷云飞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