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阙不紧不慢得走过来,对着两人皱着眉头说道:“这如画的美景却有一只雀舌鼓噪,坏了雅趣。扫兴!真是扫兴!”
柳掌门和红衣人一头雾水得看着燕飞阙。
燕飞阙冲着红衣人微微一笑说道:“刚才两位的谈话在下都听到了。碰巧在下也有朋友是云旗卫的,据说云旗卫旗主的腰牌都是玛瑙镶嵌而成,可这位旗主的腰牌好像不是啊。”
红衣人眼神闪烁地说:“这是备用腰牌,正经的那块一时不知放在哪儿了。”
燕飞阙接着说道:“阁下就是赤云旗旗主疯火魔吧,江湖盛传阁下的金钟罩功夫已是登峰造极。在下仰慕得很,不如今日就让在下开开眼。”
说罢从腰间抽出一把精巧的小刀,冲着红衣人笑眯眯的说道:“这么小的刀扎在旗主身上,只要旗主稍一运功应该不会有事吧。待我扎上几十刀怎样?”
那红衣人胆战心惊地道:“几十刀?!杀猪也用不了那么多刀啊。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竟如此下手?”说罢,怯懦得往后退去。
燕飞阙并不回答,突然道:“云起满苍穹”
红衣人下意识地接道:“穹。。。穹。。。”
燕飞阙冷笑道:“穷。。。穷。。。穷傻了吧你?这是云旗卫的堂口暗语,你身为旗主竟不知道!若疯火魔知道你冒他之名招摇撞骗,哼哼。。。你懂得。”
此时柳掌门如梦方醒,顿时恨意骤起。一抬手三只飞针射出,打进了红衣人“天突”、“中府”、“灵墟”三穴上。痛得红衣人大叫,立时瘫坐在地上。
柳掌门怒道:“狗贼!你居然敢冒云旗卫旗主之名。你怎得知今日我要与赤云旗主见面?你把娟儿怎样了?”
那红衣人求饶道:“姑奶奶啊,娟儿是我表妹啊,我能把她怎么样。她住到我家里和我说起您要找云旗卫这事,我便有了主意,不过想从您这里骗点钱花。我便套出了您约定她见面的时间和地方,还偷拿了您的信物。便假装疯火魔来见您啦。”
柳掌门厉声道:“娟儿现在到底怎样?!”
红衣人哀求道:“我把她绑起来了。不会有事的。您就看在娟儿的面上饶了我吧。”
柳掌门恨不得一掌劈了他,“你还知道有娟儿!我问你,你家住哪里?不老实说我就宰了你!”
红衣人吓得一滩泥一样坐在地上回道:“不敢欺瞒,乌衣巷最破的那间房就是我家了。”
柳掌门咬着牙抬腿就是一脚,说道:“你身上中得那三支针很快就和肉长在一起了。若要想拿出来,哼哼,除非把肉挖出来。我看还是让它们长在里面吧,好时时提醒你今天之事。”
红衣人哭号起来:“姑奶奶啊!您饶了我吧。那得疼死我啦!”
燕飞阙淡淡一笑道:“受点儿罪也比丢了性命强。依照疯火魔的脾气,他要是知道今天这事,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顿了顿又说:“然后再把你埋回去。你觉得是疼更难受呢,还是被做成个棺材更难受呢?”
红衣人登时就傻了眼,“我跑!去塞外!”
燕飞阙说道:“据我所知,塞外是云旗卫黑云旗的势力范围。你跑不掉的。”
“那我去南疆!”
“南疆有白云旗。”燕飞阙接道。
“我去CD!哦,对了,那是姑奶奶的地盘。”红衣人说罢可怜地看着柳掌门。只见柳掌门看也不看他,兀自摆弄袖口隐藏的暗器。仿佛在说“我能饶得了你?”
“我去沿海!”
“听说不管哪个海边,时不时得就会见到青云旗的人出现。”燕飞阙不紧不慢地说。
红衣人咬了咬牙说:“那我去京城!天子脚下总行了吧!”
燕飞阙真的有点可怜他了,叹口气道:“京城各旗的人都有。”
“天呐!”红衣人似乎绝望了,眼神中已没有再活下去的勇气。
燕飞阙停了停,无奈地道:“不过你若再走远些,到某个岛国或越过沙漠,估计就没有云旗卫了。”
那红衣人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眼神突然亮了起来,说道:“多谢大侠!我这就走!”说完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便屁滚尿流地跑了。
柳掌门扑哧一笑说道:“他这一路不知得有多担惊受怕呢。”
燕飞阙慨然说到:“若骗子都能活得心安理得悠然自在,那好人还有活路吗?
柳掌门敬佩地看着燕飞阙,抱拳施礼:“在下柳寒烟。多谢官人相救。不知官人高姓?”
燕飞阙回礼道:“在下燕飞阙。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听大官人刚才一番话,对云旗卫了解得很呐,不知官人和云旗卫有何渊源?”柳寒烟似乎想得到什么答案。
燕飞阙淡然道:“在下的朋友是云旗卫,故而对他们的事略知一二。别得也没什么。”
柳寒烟“哦”了一声,轻轻叹道:“只怕经此一事,想请云旗卫出手相助便更难了。”
“那倒未必。柳掌门不也说云旗卫所做之事都是狭义之举吗?司徒雷如此狠毒,此仇怎能不报?此人不除,江湖上不知还会有多少义士遭其毒手。云旗卫不会不管的。在下不才,愿和我那朋友说说,定会助柳掌门一臂之力。不过还要再等些时日再动手。”燕飞阙自信地说道。
柳寒烟惊喜地看着燕飞阙道:“若能得云旗卫相助,寒烟门上下愿听从差遣。”
燕飞阙淡淡一笑,却不答话。
柳寒烟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敢问官人住在何处,以方便联络。”
燕飞阙倒没觉得什么,回道:“在下住在留仙客栈。柳掌门若有事可到那里找我。”
柳寒烟嫣然一笑道:“正好,我也住在留仙客栈呢。我先去乌衣巷救娟儿,咱们一会儿见。”
望着柳寒烟的背影,天书显现,不解的问:“你不打算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吗?这姑娘看起来不错。”
燕飞阙摇摇头,“我这些年来在江湖上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就是怕树大招风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该让她知道的时候自会让她知道。”
天书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道:“你现在召唤的越来越少了。为什么?”
“人总要靠自己的实力活着,只有自己凭本事走过的路才会伸向远方。我不想做一个只靠金手指的幸运儿。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再召唤了。”燕飞阙看了看广袤的天空似是在自语又似在回答天书。
天书沉默着。它明白,小时候的燕飞阙就像一个还需要扶助的孩子,而自己就像一个呵护他的母亲;而此时的燕飞阙已经成长起来,他有能力、有智慧去面对各种难题。而建功立业的乐趣也正在其中。凡事都依靠别人的人,其实活得很卑微。
“那我就真是清闲了。”天书笑着说。
“生命在于静止。就像千年的王八万年。。。”燕飞阙打趣的说。
“打住!就知道你没什么好话。”天书打断了燕飞阙的话。
“我先歇着去了,有事找我。”天书轻松的说完便消失在燕飞阙的脑海中。
燕飞阙笑笑,现在的天书更像是他心中最可信赖的朋友。
黄昏,飞火堂。
司徒雷满身伤痕的瘫在床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飞火会被云飞鹏打到自己的身上,难道真是玩火者必自焚吗?他不信,自飞火堂创立以来,他司徒雷经历过多少刀光剑影,都是别人被他的飞火炸得粉身碎骨,烧的面目全非,像今天这样的惨败他还是头一回。若不是他天天身穿护甲,今日也许会尸骨无存。
“云旗卫!”司徒雷咬着牙恨恨地叫道。但随即他又瘫软下来,因为他知道,没有人惹得起云旗卫,也没有人敢惹。就算是官府,也不会为他出头趟这趟浑水的。知州也明白,说不好他带着乌纱帽的脑袋哪天就会挂在府衙门口。
这就是江湖,以实力说话。而且就算是找云旗卫,也未必找得着。暗处的眼睛永远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盯着你,而你却永远是背对着。
但司徒雷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云旗卫会和他过不去,并且一来就是两位旗主亲自出马。这里面一定有阴谋,一个早就计划好的阴谋。
想到这里,司徒雷后背直发凉。感觉一张无形的网在罩着他,一股黑暗中弥漫的杀气在慢慢侵蚀着他。
不能这样!司徒雷决定舍弃家业,一走了之。现在就走。毕竟,命是最重要的,当无法抗争之时,躲避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在这时,一个飞火堂弟子回来禀报,说燕飞阙住在留仙客栈。
贪婪舔食了恐惧,欲望总能让人疯狂起来。司徒雷立时抖擞起精神,云旗卫对付不了,燕飞阙还是可以对付的。他挨的打总要有人来偿还,燕飞阙手里的和氏璧便是不错的补偿。想到这里,司徒雷高声叫道:“来人!备轿,我要去见知州大人!”
掌灯时分,留仙客栈。
燕飞阙吃完饭后便回到房间看书,彩铃敲敲门走了进来,少不得叽叽喳喳又说些她去市集的见闻。
这时,巫沉刚也回来了。燕飞阙问:“拿到了吗?”巫沉刚点点头,递给燕飞阙两张纸。
听到有人敲门,巫沉刚开门一看,是柳寒烟。
燕飞阙随即说道:“请柳掌门进来说话。”
巫沉刚和彩铃都觉得诧异,燕飞阙就把下午的事讲述了一遍。
笑得彩铃直不起腰来,说道:“若是遇见我,就让他尝尝我毒虫宝宝的厉害,保管他以后都不再骗人了。”
燕飞阙笑道:“这是自然,恐怕连云旗卫见了你都要避让三分呢。”
彩铃追问道:“大哥哥你能带我去云旗卫吗?”
燕飞阙没有接她的话,回道:“你跑了一下午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这事以后再说。”
彩铃咕哝着走了出去。
巫沉刚一指门外,便也带门出去守在屋外。
柳寒烟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不说话。
燕飞阙给她倒了一杯茶聊了起来:“柳掌门是第一次来升州吗?”
柳寒烟急忙回答道:“是。若不是为报师仇,我恐怕还没机会来这里呢。官人是本地人吗?”
回想起李阙可怜的身世,柳寒烟的问话似乎触动了燕飞阙恻隐的神经,他感慨的回答道;“是。莫愁湖边的杨柳依旧,但却已不是当年的景象。一江春水流淌的不仅是愁容,还有抹不去的回忆。”
柳寒烟静静地听着,她的直觉告诉她,燕飞阙的伤口在心里。想起自己的往事,禁不住低声地说:“我是个孤儿,是师父把我从山里捡了回来,那时我只剩下半条命了。冬天很冷,师父解开衣衫把我抱在怀里捂着,一直走回寒烟门。我体质很差,师父就每个月都进山里为我采草药治病。山路险峻,稍不留意就会丧命。但师父还是坚持去,一过就是整整八年。
后来,师父教我练功,虽然严苛,但每天晚上都要来到我的房间,把白天练功伤到的地方细心的拿药敷好。那时我想,师父这么细致地照顾我真烦。可如今。。。就是我想给师父敷一次药。。都已不可能了。。。”柳寒烟此时已是泪流满面,目光中似乎全是师父的身影。
燕飞阙没想到这样一个干练的女子能在与他初相识时就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看到她这样无助地哭泣,他的眼睛也湿润了。缓缓说道:“其实,我也是要对付司徒雷的。因为他知道我有一样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和氏璧。”
“和氏璧?江湖传言这玉石可神了!原来在官人这里。”柳寒烟有些吃惊地道。
“所以,他是不会放过我的。但论起家仇国恨,我必杀此人!”燕飞阙斩钉截铁地说。
“燕大官人不是认识云旗卫吗?请他们相助一定会成功。”
“这点请柳掌门放心,云旗卫还是会给在下这个薄面的。”燕飞阙自信地说。
“那太好了!”柳寒烟顿了顿说:“以后就叫我寒烟吧,我叫你燕大哥,好吗?”
燕飞阙微笑着点了点头。
柳寒烟看了看窗外说:“天色不早了,燕大哥休息吧。明天再聊。寒烟告退。”说完转身笑着走出了房门,脸上还挂着浅浅的泪痕。
燕飞阙走到窗前,望着浓浓的夜色,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让他不知是敌是友的人,一个明早就要拿剑指向他的人。
他是敌人么?可在心底,燕飞阙对他有一种亲如兄弟的感觉。
他是朋友么?他冷峻的眼神告诉自己,他的剑随时都会插进自己的胸膛。
他的背后是什么人呢?明天,见面时会是怎样的情景呢?
起风了。初春的风还是让燕飞阙感到了阵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