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阳初升。
昨夜的风雨洗净了碧空,一派肃杀之气荡然无存。仿佛不曾经历过任何的刀光剑影。
天书问燕飞阙:“昨晚的那两拨刺客你怎么看?”
燕飞阙思索着答道:“惊闻四鬼肯定是司徒雷派来的。但冷风是谁派的就不知道了。”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冷风和你之间有什么联系?”天书突然问出了这样一句在燕飞阙看来不着边际的话。
燕飞阙茫然的摇摇头。但在他的潜意识里似乎对冷风有着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你还记得你曾经救过的那个婴儿吗?”天书提醒着。
燕飞阙想起来了,那是在遇到不看先生时用自己的真气救过的一个孩子。
“他就是那个孩子?”燕飞阙惊讶了。
“嗯。”天书缓缓的说:“你也许感觉不到。但我知道那就是冷风。因为他的体内充盈着我的先天之气。”
“原来如此!不看先生说这孩子的任督二脉已经打通,将来的武功进境神速。看来还真是。”燕飞阙开心的笑了起来,就像自己凭空得了一个亲兄弟一样。
天书思索着问:“你打算告诉他吗?那样或许他就不会杀你了。”
燕飞阙摇摇头,“施恩于人怎能贪图回报?我倒很想看看我这个兄弟究竟会对我怎样?”
此时燕飞阙的心里,好奇占据了主动。冥冥之中让他们能够相遇,自有相遇的缘分,不如一切都顺其自然下去反而更好。
就在燕飞阙想着的时候,巫沉刚轻手轻脚地走进厅堂。看见燕飞阙愣愣的坐在那里,转身就想出去。
“你来啦。”燕飞阙说道。“今天我们就出发吧。是时候该去走走了。”
他望着升州的方向,飞火堂的司徒雷就在那里。
巫沉刚点点头,随即便去厅堂内室整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梅隐山庄已在他们的身后了。燕飞阙禁不住回头遥望,这一走,也不知还能不能再看到满园的梅花盛开。
山谷。绿树春芽,山花烂漫,初春的季节总是让人愉悦的。
燕飞阙和巫沉刚缓步走在山路上,许是很久没有出来走动了,燕飞阙的步伐有些迟滞,但新鲜的空气还是让他有一种陶醉的感觉。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惊恐的叫声。燕飞阙指了指出声的方向对巫沉刚说:“去看看。”
巫沉刚脚尖一点,飞也似的奔了过去。
只见四五只狼围着一个小女孩儿,正在贪婪地伸着舌头伺机而动。
巫沉刚见状一声长啸冲了过去。左冲右突,两只狼已哀嚎着滚了出去,另外几只已是胆怯,不自觉地往后缩去。但仍是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瞪着巫沉刚。
小女孩儿冲着巫沉刚拍手大笑道:“好厉害!不过你千万别碰了我的蚕宝宝哦!”
巫沉刚向小女孩儿一瞪眼并不理会,只是专注地看着其它几只狼。
那几只狼低吼着显然并不想退去,不觉间又把巫沉刚围在中间。
巫沉刚冲小女孩儿一摆手,那小女孩儿却并不走,只是大叫:“不要碰了我的蚕宝宝!”。
话音未落,就听见巫沉刚脚下“噗哧”一声。
瞬间,那小女孩儿如疯了样大哭起来。哭得连那几只狼似乎都有些不知所措。
小女孩儿指着巫沉刚呜呜咽咽得也不知说些什么,看样子,她倍加关心的蚕宝宝已经被踩在巫沉刚的脚下了。
巫沉刚此时也有些懵了,无论如何,被一个小女孩儿呜咽地指着都不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
忽地,一只狼如箭一般从草丛中扑向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下意识得惊叫了一声“啊!”
恰在此时,燕飞阙迅疾的身影闪了过来,手起剑落,扑向小女孩儿的那只狼的头颅咕噜噜的被砍了下来。越王勾践剑锋利的剑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狼死了,突兀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渐渐地,眼睛里鲜血四溢。剩余的狼见状四散奔逃,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燕飞阙面泛绿色,虽然极力掩饰,但却还是不住地咳了起来。
本来在京城靠着华佗等人开具的药方,已能克制住他体内的毒气。这后来他再也没用过内力,所以一直没有犯病。但今天救人如救火,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巫沉刚慌慌张张地跑过去,一把扶住燕飞阙,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我没事。看看那小女孩儿如何了。”燕飞阙喘息着说。巫沉刚听罢怒目看向那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早已止住了哭泣,慢慢走了过来,冲着燕飞阙深深的一躬说道:“谢谢大哥哥救我!你真了不起!”说话时脸上还带着泪痕。
燕飞阙仔细端详,这小女孩儿也就十四五岁,梳了两只小辫子,一身苗装。乌黑的眼睛清澈如水,一脸的稚气衬托出俏美的模样。
他笑了笑回答道:“这没有什么。”停了停又问道。“你一个小孩儿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叫彩铃,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女孩儿并未回答燕飞阙的问题,却反问道。
燕飞阙心想,但凡这样作答的小女孩儿往往都古灵精怪得紧。“我叫燕飞阙。他叫巫沉刚。”
彩铃气呼呼地指着巫沉刚,抿着嘴唇似乎又要哭,叫道:“大野猴!臭野猴!踩死了我的蚕宝宝!”
巫沉刚瞪着眼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但对着这样一个弱小的小女孩儿却又无可奈何。
“彩铃啊,不可以这样叫他。他刚才救了你的命。”燕飞阙温声说道。
“我不管!我的命十条都比不上蚕宝宝一条!他不如不救我,救了蚕宝宝我感谢他一辈子!”彩铃又叫道。
燕飞阙好奇地问:“哦?是什么蚕宝宝竟然比你的命还珍贵?”
“那是金血蚕。是血蚕中的极品。我从小就养着它,喂它,拿它炼药。它可厉害了,能炼出好多好多珍贵的药来。重要得是,它是我阿妈送给我的。阿妈不在了,如今它也。。。。呜呜呜。。。。”
听完这一席话,巫沉刚把头低下了,似乎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燕飞阙也觉得确实难得,单就这份牵挂的亲情就没有什么可以代替的。
顿了顿,安慰彩铃道:“我们把它好好地葬了吧。你巫大哥毕竟不是有意的,你阿妈会原谅他的。将来我一定再给你找一条比它还厉害的蚕宝宝补偿给你,好不好?”
“真的吗?大哥哥?”彩铃抬起泪眼看着燕飞阙。
突然,她“咦?”了一声,瞪大了眼睛看着燕飞阙的脸。
燕飞阙的脸色此时绿得如同没熟的果子,已无半点血色,而脸上的绿色还在不停地旋转。
“大哥哥你这是中了阴阳结的毒啊!”彩铃尖声叫道。
听到“阴阳结”燕飞阙浑身抖了一下,就连巫沉刚也瞪大了眼睛张着嘴看着彩铃。
燕飞阙眼中闪过一丝冷峻,心里想:“不会的,彩铃不像是敌人。”随即问道:“你知道阴阳结?”
“嗯!”彩铃肯定地回答道:“我爷爷教过我,给我看过他的医书,好旧好旧的一本书。那书里说阴阳结是世间奇绝之毒,奇在中毒的人同时中了金木水火土五种毒,而且每一种毒相生相克,不发作时与常人无异,发作时或是一种毒,或是几种毒在脸上旋转,发作的毒种类越多对人的伤害越大,若五毒俱发那人就一命呜呼了。
这毒痛起来如刀劈,如胀裂,如冰冻,如火烧,如蚁噬,痛不可挡。如果用内功催动心法,则必有一种毒素或几种毒素爆发。
看大哥哥的脸色刚才应该是体内激发了木属性的毒素,还好只是一种毒。啊!”彩铃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飞快地跑了。
燕飞阙与巫沉刚相互对视了一眼,心想这彩铃小小年纪不得了啊,这毒她都知道,应不是平庸之人。
转眼间彩铃已经笑嘻嘻地跑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条寸把长的肉虫子对燕飞阙说:“这金血蚕就爱吃九里香,被我喂得已经是金属性了,正好能解大哥哥体内的木毒。大哥哥你赶快把它的血喝了吧。”
巫沉刚下意识地出手拦住了彩铃,犹疑地看着燕飞阙。
燕飞阙明白巫沉刚的意思。这万一是个陷阱呢?但凭多年的江湖经验来看,没有心机的彩铃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个会对自己不利的人。倘若他真得看走眼了,那只能证明彩铃伪装的高明和自己判断的愚蠢。
他对彩铃有信心,其实是对自己有信心。
燕飞阙轻轻地压下了巫沉刚的手臂,眼神中示意巫沉刚“信她。”
燕飞阙含笑向彩铃点点头,但看着刚才被巫沉刚踩得血肉模糊还粘着草棍泥土的金血蚕,着实有些下不去口。
巫沉刚可顾不了那许多,救人要紧。既然燕飞阙选择相信,那就不能再耽搁了。
他抢过彩铃手中的血虫子,拂去泥土,便将金血蚕塞到燕飞阙的嘴边。
无奈之下,燕飞阙闭目吮吸着这珍贵无比的药,直吸到金血蚕全身干瘪了才住口。
纵是如此,巫沉刚还是用那棒槌手一点点得将最后的几滴血都挤了出来喂进燕飞阙的嘴里,看得彩铃心下酸楚却又作不得声。
过了片刻,燕飞阙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已是无大碍了。
巫沉刚将手中只剩下干皮的金血蚕交到彩铃手里,却不敢直视她。
彩铃疼爱得抚摸着被吃得干干净净的金血蚕,不禁眼圈泛红。
“我们把它葬了吧。”燕飞阙轻声的对彩铃说。
在一片绿草丛中,散开着几朵鲜艳的小花,旁边一条小溪静静地流淌着。
一个小小的土堆旁站着彩铃,在小土堆的前面还立着一小块木板,上面用刀刻着“金血蚕之墓”。
燕飞阙对着墓深施一礼说道:“多谢血蚕解我之毒。”
彩铃吃惊地看着燕飞阙,暗淡的眉间渐渐显出笑意。
三人随后踱步下山,彩铃忽然问道:“大哥哥你们去哪儿?”
燕飞阙说道:“升州。”
“太好了!我也去行吗?”彩铃高兴地问。
巫沉刚疑虑地看着燕飞阙,燕飞阙却微笑着答道:“好啊,有你在会很开心呢。”
“真的?我就知道大哥哥一定会带上我的。嘻嘻。”彩铃兴高采烈地说道。
“彩铃,你能告诉我你从哪儿来?为什么会到这里?”燕飞阙边走边问。
“我从苗疆来,这次出来就是为了看看外面的风土人情,没想到就走到这里了。我的蚕宝宝不小心掉了出来,就在我要捡它的时候碰到了狼。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啦。还好遇见你们。”彩铃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燕飞阙笑眯眯地看着彩铃天真的样子,听她继续说。
“还有啊,大哥哥,江湖是不是一个很险恶的地方?听说那里可恐怖了。不过我还是想看看,你能带我去吗?”彩铃认真地问。
燕飞阙一愣,随即大笑道:“好啊,我会让你看到真正的江湖。”
彩铃欢呼起来,连蹦带跳的向前跑去,边跑边喊:“大哥哥,呜呜,快走啊!”
燕飞阙哑然一笑,冲着巫沉刚说道:“你觉得‘呜呜’这个名字怎样?”
巫沉刚气得脸都绿了,双手握拳猛捶胸口,看样子恨不得把彩铃吃了。
“走吧,呜呜。”燕飞阙哈哈大笑向前走去。
天很蓝,云很轻,游走的风里传来彩铃银铃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