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燕飞阙便一个人走到江边渡口。
天晴水阔,平静的江面上来往着大大小小的船只。不时还有悠扬的渔歌传来,伴着半舒半卷的浮云,让人感到是那样的惬意。
一个头戴斗笠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大大的斗笠几乎遮住了他一半的脸。
“小哥可是燕飞阙?”那人压低了嗓音问道。
“是。”
“跟我来。”那人头一摆,转身径自向江边停靠着的一艘大船走去。
燕飞阙注目一看,这是一艘很大的渔船。桅杆高耸,帆已张开,似乎就在等着他的到来。
上到船上,只听有人一声号令“开船!”,大船缓缓的向江面驶去。
燕飞阙镇定的看着船上忙碌的四五个船夫,就在这时,从船舱里钻出一个人来。
“你?”燕飞阙惊讶的看着那人,却是刘汉生。
“尊主?”刘汉生也是诧异的看着燕飞阙。
燕飞阙忽然哈哈一笑,指着刘汉生道:“果然是你!看来过往发生的一切全都是你的安排!好手段!”
刘汉生一副莫名奇妙的样子。“尊主说得哪里话来?怎么都是我的安排?”
“装!继续装!”燕飞阙冷笑一声,“三家合一的具体计划是你提出来的吧?除掉我和秦仕、司马凌,你就能尽数拿到全部财产了吧?秦仕、司马凌都已经死了,还搭上个秦源,现在你再杀掉我,大功就告成了!”
刘汉生瞪大了眼睛,张着嘴,想说却根本无从插嘴。等到燕飞阙说完,他这才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回道:“老臣。。。老臣冤枉啊!”
“冤枉?我这就让你去问问秦仕、秦源和司马凌他们,看你是不是冤枉!”燕飞阙朗声说道。他利索的从腰间拔出匕首,冲上前去一下便刺进了刘汉生的胸膛!
船上的船夫冷眼看着发生的一切,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害怕,甚至连吭都没有人吭一声。
刘汉生“哇!”的大叫一声,手捂住胸口。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淌出来,带着一股腥臭的气味,染红了他的衣服。
刘汉生的身子一歪,重重地摔倒在船板上。
燕飞阙拿着匕首后退几步,眼中已满是愤怒。他仰天叫道:“真相终于大白了!刘汉生便是幕后的凶手!”
“哦?是吗?”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从船舱后走出四个人来。
两个身着黑衣瘦削的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燕飞阙;一个富态的中年人面貌和善的冲着燕飞阙笑着,细看之下竟是郝通判;还有一个个子不高两鬓花白的老者,脸上蒙着面巾。说话之人正是他。
燕飞阙眉峰一挑,微笑着说道:“我说得不对吗?”
那老者嘿嘿的笑了两声,同情的说:“刘汉生真得不是凶手。谋取三家财产的也不是他。”
“那是谁?”
“是我。”老者的声音苍老但却透着一种自信。
“你是谁?”燕飞阙淡淡的问。虽然他的心里实在是太想知道这个答案了。
老者慢悠悠的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完成了我全部的计划。”
他看了看燕飞阙,燕飞阙在静静的听着。
“秦仕是我杀的,因为他本就不该拥有秦家的财产。他没这个资格!”老者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
“秦源也是我杀的,因为他出卖了秦家投靠了你。他以为他是这润州的霸王吗?狗屁!我才是!香园的雨晴是我安排的,蚀骨散也是我让她下的,那是秦源咎由自取!
我将秦源的尸首扔在秦家门口,就是要栽赃给你,再买通了秦源的两个手下,故意说出‘司马凌’的名字,就是要让你认为这一切都是司马凌安排的,好让你们互相残杀。那司马凌居然派人去牢里刺杀你,这太符合我的心意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除掉司马凌,因为对付你比对付他要容易。
谁知你大难不死,司马凌又对你紧追不放,才有了当街你中箭的那一幕。我想,依你的聪明一定能猜出那是司马凌所为。而你也一定会报复司马凌。所以我就抢先下手,还是用蚀骨散干掉司马凌,虽然没成功,但也足可以嫁祸给你了。只是赔上了我在司马凌身边安插多年的一个婢女,有些可惜。”
老者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显然有些伤感。
“我在听。”燕飞阙平静的说。
老者看了一眼燕飞阙,接着说道:“不过司马凌还是死了,虽然死因不明,但我相信就是你干的。”
燕飞阙没有吱声,没有人蠢到暗杀一个人之后还昂着头说“那是我杀的!”。
“还有刘汉生。”燕飞阙适时的提醒道。
“是。其实我一直安排人在监视你们几个关键的人物,包括杨鸿钧在内,因为他对这个案子实在是格外上心。
当得知刘汉生赶去找你时,我就做了一个局,将阴魂草的汁液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涂抹到他的鞋上。他穿着这样一双鞋去见你们,依照杨鸿钧的机警,一定会起疑心。果然他检查出了阴魂草,我对他的能力很满意。”
“同和居旁边的院落是怎么回事?你好像经常出现在那里。”燕飞阙冷不丁的插话问道。
老者轻声笑了一声,“那院子确实是刘汉生名下的,我只是花了点钱从他的管家手里借用一下。既然要嫁祸给他,就不能有半点疏忽。只是,左力那厮能查到那里还真是让我有些意外。等除掉你之后,我会尽快干掉他。”
“接下来就是让我杀掉刘汉生了?”燕飞阙猜道。
“没错!我给你和刘汉生分别写了一封信,约你们同一时间到这艘船上来。按照我的判断,你在船上见到刘汉生时一定是怒不可遏,没想到你这么痛快的就杀了他。你这么配合我,倒让我不好意思了。嘿嘿。”老者得意的笑着,扫了一眼躺在船板上的刘汉生。
“那么你又怎么能得到三家的财产呢?”
“问得好!”老者夸奖着,“你还不知道吧?三家合一的契书和遗嘱等等都是我的笔迹,除掉了秦仕、司马凌和刘汉生三人,按照遗嘱约定那三家的财产就是你燕飞阙一个人的了。我再写一份遗嘱让你把财产给我,按上你的指印,官府报备那一项,自然有郝通判做主。是这样的吧?”说完看着旁边的郝通判。
“不错。依律只要有契书和遗嘱,经过州府审核认可。财产就可以过户了。”郝通判附和着。
“州府里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吧?至少还有像杨鸿钧这样的好官。”燕飞阙朗声说道。
老者撇了撇嘴一挥手,立刻有两个人从船舱后的船板上拉过一个人来。竟是被绑着的杨鸿钧,嘴里还被堵了一块布。
“他也要被干掉?”
“是。他太碍事了。”老者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燕飞阙长舒了一口气,一切都明白了。只是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他想知道答案。
“你究竟是谁?”
“我?”老者依旧笑着,他不想回答燕飞阙这个问题。谨慎,从来都是他的优良品质,纵然是在这样胜卷在握的情形下也不例外。
“你没有必要知道我是谁。我只是一个让你掉入陷阱一步步帮我除掉阻碍我的人,当然也是让你慢慢走向死亡的人。你可以瞑目了。”老者轻蔑的说着,似乎已经判定了燕飞阙的死刑。
“哦?你真得以为你都得逞了吗?你难道不认为是你在帮我除掉一个个阻碍的人?你的计划真得就那么完美吗?”燕飞阙的脸上洋溢着笑容,那份自信让老者禁不住微微一愣。
但随即他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不屑。“你这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吧?没用的,你就一个人,还是个弱小的孩子,是他们的对手吗?”他指了指身旁站着的两个黑衣人。
“还有他们。”老者又指了指大船外。江面上有十几只小船正在大船的周围游荡,看来那也是老者安排的外援了。
燕飞阙摇了摇头,叹道:“你安排的还真是周密。不过我现在已经能猜出你的身份了。”
“嗯?我是谁?”老者有些意外。
“秦家的人。”燕飞阙悠然的说。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刚才对秦仕、秦源咬牙切齿的痛恨,不是秦家的人不会这样的。”
老者愣了一下,眼神中升腾起一股杀意。用冷酷的语调说道:“好!真是聪明!那就更不能留你了。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