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启求见。”天书用混沌之音默念着。
一团迷雾之气显现。迅速的,迷雾的中央亮了起来。那光亮从一点漾了开去,进而照亮了整团迷雾。从迷雾中传出了一个威严而苍老的声音。
“启,很久未见了。”
“是,有几十亿年了吧。”
“找我何事?”冥问道。
天书犹豫了一下,斟酌着说道:“第一代天书现在就剩下你我了,你从来都比我强。现在我有事请你帮忙。不知。。。。。。”
冥冷冷的“哼”了一声。“你是说帮你救那小子吗?”
天书惊讶的问道:“你都知道了?”
“当然。”冥不屑地说道。“要不怎么说我比你强呢?这么长时间了,你一点长进都没有。净都是做些帮助别人费力不讨好的事,可曾为自己想想如何提升修为?”
天书有些不满的回道:“帮助别人乃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否则要我们何用?”
“笑话!”冥粗暴的说:“不提升修为,你如何在这竞争激烈的系统流中生存?那些受到过你帮助的人又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天书沉默了。冥的问话不是没有道理,但却与它的理念背道而驰。它不想与冥争执,有些话没必要说给不懂的人听。
冥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了。语气柔和的问:“那小子和你是什么关系?仅仅就是天书和宿主的关系吗?”在它看来,天书这样费尽心力的帮助燕飞阙,一定有深层次的原因。
“萍水相逢,最简单最正常的关系。”说完这句,天书懒得再做更多的解释了。
“那么救了这小子是不是有利可图?”
“没有。”天书的回答越来越简练了。因为冥的问话也越来越让它感到恶心。
冥笑了笑兀自说道:“那小子手里的隋侯之珠到是一件宝物,但这次经过吸纳之后就没什么用了。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再帮他。所谓生死由命,他死了,你可以再等下一个宿主。为什么要这样帮一个凡人?还是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吧。得不到任何好处的事,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干了。“
天书怒了。用强硬的口吻说道:“他是个凡人,但我们帮的不就是凡人吗?让他死了,那就是我的罪孽!能够施以援手却漠然视之,于我们天书来说就是失职;能够救助却见死不救,就是失德。这种失职失德的事若做下了,那就是没有道义。一本没有道义的天书不做也罢!”
“你真是疯了!”冥叹息着。随即又换了一种语气道:“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没有时间啊。我一会儿还要去拜访元真天尊,以求升级之道。我们只有不断的升级,才能不被淘汰,才会出人头地。光背着个天书元老的名号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呵呵,我真是抱歉了啊!”
天书鄙夷的说道:“你去忙你的吧。你所做的那些事我做不来,就像我做的事你也不会做一样!”
冥尴尬的笑着说:“莫伤和气,莫伤和气。我先走了。”说完,那团迷雾的光亮立刻黯淡下来。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天书默然了。它本想与冥联手对付燕飞阙体内的天外真气,如果冥出手一定会成功的,因为冥比它强很多。但现在它连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隋侯之珠里几乎已经没有红色的杂质了,也就意味着没有多少原材料可供天书合成真气维持着燕飞阙的生命了。
“燕飞阙。。。”天书低沉着声音叫道。声音中带着颤抖。
“在。”燕飞阙同样也是低沉着声音答道。
“你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天书的语调坚定而执着,就像曾经的燕飞阙。
“呵呵。”燕飞阙笑了起来。“我倒不在乎。有事也好,无事也罢。人生短短几十年,不过是沧海一粟。现在死了也没什么不好,早死早托生嘛。”
“你倒是看得很开。”天书接道。那残破的天书纸“哗啦哗啦”的翻个不停,但纸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好像天书恋恋不舍的在追忆着往事,又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
燕飞阙现在在天书的保护下身上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天书还在源源不断的为他输送着真气,而这真气也源源不断的从他的百会穴往外散去。
“说真的,我此时觉得好多了。是不是你用了什么仙术道法?教教我呗,将来我也好在别人面前显摆显摆。”燕飞阙说笑着,仿佛致命的危险已经完全过去了一样。
天书苦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说:“我不会什么仙术道法,我所会的只是毫无保留的救人性命。你将来也要如此,千万不要失了道义。否则,你便对不起所有为你去死的人。”
燕飞阙一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在交代后事一样?我没事,自然你也没事。没道理我没事,你却有事。”
天书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朗声说道:“诸天神明!第一代天书——启,在此立言:我将把锻造我时的先天阴阳二气全部注入燕飞阙体内,以求保他平安。自此之后,燕飞阙即是启之化身,而世间。。。再无天书启!”
“嘭!”的一声,天书将自己的全部阴阳之气封在了燕飞阙的百会穴上。那远古浑厚的先天之气宛如一道清流灌入燕飞阙体内,将先前合成的天外真气完全融化,进而升华成了无与伦比的神阶灵气!
燕飞阙只觉得周身百骸清灵舒畅,似是沐浴在仙风中,又像是遨游在虚空的境界里。那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不禁让他想飞升而去。但他的心却沉重无比,他的眼睛湿润了。大声叫着:“不可!那样你会。。。。。。”
话音刚落,只见脑海中的天书变得模糊了。原本破损的纸张一点点的脱落,而落下的纸片慢慢旋转着、飞舞着,一片片的化为乌有。
天书在消失!
燕飞阙声嘶力竭的喊着:“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眼泪成串的掉落下来,湿了手,湿了衣襟,湿透了他的心。。。。。。
天书慨然道:“救你,是因为我的大意害了你。在我的生涯中,从没有害过人。不救,我将永远背负着内疚。与其苟活,不如救赎。既是为你,也是为我。就算是我从此消失也在所不惜!这便是启的处世之道。”
“那就让我死!”燕飞阙疯了一样的喊着,他伸手从怀里摸出匕首,那把杀过狼、搏过虎、宰过仇人,令他无比骄傲的匕首,而此时,他将它毫不犹豫的一下就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铮”的一声,锋利的匕首被弹了回来,震得燕飞阙虎口发麻。他感到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挡住了他的匕首,让他无法刺进去。
燕飞阙悲愤的说:“你干什么?难道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你没有!”天书的语气突然变得极其严厉。“你知道为什么我刚才要向诸天神明立言吗?因为我的立言一出口,便不能更改,否则必遭天谴。我是在用这种方式自断退路。立言后我一定会消失的,但我要让你活下去,不仅是弥补我的过失,还因为你是我最满意的宿主。从你的身上我看到了勇敢、坚强和善良。你若死了,我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那些为你慷慨赴死的人、那些为你义无反顾的人岂不都要伤透了心?!所以,我用你体内的真气挡住了你的匕首。你有权利活,但从此刻起,你没有权利死!”
燕飞阙怔住了,刹那间,他想起了许多人,想起了他们为他所做的一切。那用生命换来的信任和责任,是他永远无法逃避的痛。天书说得对,他的命已不属于自己。他要用命来还债,只为那些期待的眼神。
他哽咽着想说些什么,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能眼睁睁的望着熟悉的天书一点点的消失、一页页的变薄。
当天书只剩下最后一页的时候,斑驳的纸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别”字。黑色的墨迹,苍劲有力,但笔锋婉转处却浸透着无尽的留恋和不舍。
“别啦!燕飞阙。。。。。。”
“天书。。。走好。。。”燕飞阙颤抖着,已经泣不成声。
远处,天幕高远。一道亮光闪过,似是泯灭,又像是新生。。。。。。
当天书消失殆尽的时候,燕飞阙将额头上的隋侯之珠慢慢拿了下来。澄明的珠子此时已经没有了光彩,就像一颗普普通通的石珠一样。有谁能想到这就是曾经名动天下的至宝——隋侯之珠?就像没有人能想到一本神级的天书会为一个凡人牺牲自己一样。
燕飞阙愣愣的坐在树上。此时,他的体内真气充盈,仿佛脱胎换骨一般。他知道,这是天书的先天之气,是天书的一腔热血,是天书的命!
他的眼神看向远方,无尽的夜色,是他此后要独自面对的挑战。
天书走了,猫死走了,云儿也走了。孤独,宛如一阵寒风吹过燕飞阙的心头。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