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此时显得更为清冷了,渐渐的,隋侯之珠的光芒里出现了很多细小的颗粒,仿佛凝结成的霜,又好似一粒粒晶莹的冰雹。
这些颗粒顺着隋侯之珠的光芒慢慢的融进了珠体内。隋侯之珠变得越来越透明,最后竟浑然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圆球。而且,体积也在缓缓变大。
燕飞阙惊得嘴都合不拢了,他像傻子一样愣在那里,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力吗?倒和仙侠玄幻类的游戏颇有几分相似啊。
“可以了。”天书沉稳的语调惊醒了似在梦中的燕飞阙。
“你把额头放到珠子的上面,贴住它。”天书给了燕飞阙明确的指示。
“哦。。。啊?!”燕飞阙答应完后又叫了起来。“你刚才不是不让我拿手去揭盒盖吗?还说会冻掉我的手,现在怎么又让我把头贴上去?那样的话,我的脑袋还不被冻成了冰球?!”
天书耐心地解释道:“刚才是因为我还没有启动修复程序,你若冒然打开盒盖,凭你一己之力来抵抗极寒之气当然不行了。现在我已经启动了修复程序,绝大部分的寒气都由我来吸纳,你当然不会有什么事了。”
“收到。明白。”燕飞阙轻松起来,有天书为他挡着还怕什么。他探身向前,将自己的额头贴在隋侯之珠上,立刻感觉到了一阵冰凉。但已不是先前的那种寒彻入骨的感觉,反而很凉爽。就像炎热的夏天,将自己置身于清亮的小溪中一样,顺畅、舒服。
“怎样?还不错吧?”天书看到燕飞阙怡然陶醉的样子问道。
“嗯嗯。不错!”燕飞阙忙着体会这种难得的感觉,竟是无暇顾及天书的问话了。
天书不再管他,凝神吸纳着隋侯之珠传导过来的阴气。
原本通体澄明的隋侯之珠源源不断的把月光吸入珠体内,再由燕飞阙的额头传至天书。小颗粒越聚越多,与月光遥相呼应,远远看去,竟似一条蜿蜒的银河在流动。
“爽!”此时燕飞阙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云端,周围繁星点点。极目处云霓飞舞,真个是飘飞在天,逍遥无羁。禁不住胸中的畅快!
突然,燕飞阙感到一阵眩晕。额头像被热浪烫了一样的难受。他下意识的想将额头挪开,但转念一想,自己若是躲开,那天书的修复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忍!就是烫死,我也不离开!”燕飞阙咬着牙忍受着。
天书似乎发现了什么,急急地问道:“你不舒服了?是什么感觉?”
“很烫!”燕飞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不应该啊?”天书有些纳闷了。燕飞阙感觉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好像有气体在流动。上下翻飞,左摇右摆,弄得他好不难受。
“你在我脑子里翻跟头呐?”燕飞阙质问道。
天书断断续续地说:“我在。。。查找原因,看看。。。你为什么会发烫?”
“还要查多久?”
“再忍耐一下。。。就。。。就快好了。”看来天书也很着急。
滚烫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现在已经开始往下传了。他觉得自己的上半身像泡在开水里,而下半身则站在冰河里。
“这特么是怎么回事?准备拿我做菜吗?上半身烧烤,下半身冷拼?再摆一个冰球脑袋当点缀。大餐啊!这一桌菜不知美食供应商会开多少钱?”燕飞阙懊恼的想着。
等了一会儿,天书还没动静,燕飞阙忍不住问道:“查到原因了吗?”
“没。。。”天书的回答犹豫而无可奈何。
燕飞阙很想将脑袋拿开,他完全可以那么做。因为那是他的脑袋,不可复制的私有财产。但他没有,此刻天书需要他。天书可以耗费自己的天力来帮他,他怎么就不能为天书把脑袋奉献出来?还有吴魁东、方旭、猫死、云儿和那些战死的士兵,每个人都有充足的理由不帮他。可是他们都为了他而不在了。一个人可以自私,但不可以在关键的时候不仗义。那样,和苟活无异。
燕飞阙脑袋懵懵的,他喘了一口气对天书说道:“你这业务不熟练啊!查找个原因还得要这么久,那修理起来得耗费多长时间啊?你是不是还得向天庭报批一下,申请个经费啥的?这一来一去又得花多久啊?天庭的办事效率高吗?”
天书明白,燕飞阙这是在故意打岔,以转移自己所受的痛苦。它有些不忍地说道:“呃。。。你要是受不了就撤吧。咱们再想办法!”
“想啥办法?你耍我啊?老子都把头贴在珠子上这么久了,都快长进去了。你告诉我算了?没门儿!今天不把这事弄明白了,你就别想走!”燕飞阙吼着,但头依旧紧紧的贴在隋侯之珠上。
天书无言了。它明白燕飞阙是在用这种方式鼓励它继续。它叹了一口气道:“多谢!我会尽快的!”停了停又说道:“你要是难受,就还调侃我吧!我不会生气的。”
“哈哈,你刚才骂过我‘卑鄙无耻’,此时又想让我把“下流”这个词也安在身上?休想!爷我现在变好了,特么不说脏话了!”燕飞阙糊里糊涂的回答着。
天书抱歉的笑了一声没再说话。看来它在紧张的忙碌着。
此刻,燕飞阙觉得那种滚烫的感觉又往下走了,现在全身都好像被火烤一样。而且是那种干烤,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燕飞阙浑身抽搐着,仿佛自己的骨肉都要被溶化一样。难以名状的痛苦让他觉得生不如死,他咬着牙轻轻的“哼“了一声。但,额头仍然倔强的贴在珠子上,不曾挪动一分一毫!
“放弃吧!你太难受了!这样下去也许你会熬不过去的。”天书用恳求的语气劝着。
燕飞阙笑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僵硬无比。他知道,此时的笑容一定很难看。他勉强的回了一句:“不劳费心,干好你自己的事!”
“。。。。。。”天书不再多说了,多说也没有用。对一个如此坚强的人,它只能尽快的解除他的痛苦。而也正是燕飞阙这种品格,才会让它甘心耗费自己的天力来帮助他。它没有看错这个年轻人。
“唔!”燕飞阙痛得又叫了一声。他索性用双手捧住隋侯之珠按在自己的脑袋上。
“天书,陪我说说话吧。”燕飞阙开口了。
“好。”天书回答。
燕飞阙用虚弱的声音问道:“你的版本怎么那么低啊?是差等生吧。”
“不是。”天书平静地说:“我是最早的一批天书,是用混沌初开时所生的阴阳二气炼成的。”
“哇噻!黄埔一期,元老啊!那你怎么连召个人出来都不行?更别说抽奖、带仓库了。”燕飞阙又坏笑起来,虽然那笑容真得很像僵尸。
“唉!变化太快。后来者居上啊!我还是原来的那些本事,过时了。”天书感慨的说。
燕飞阙“呵呵”笑了两声。“也就是说我们现在都用微信聊天了,而您老还在写信?”
“可以这么说。”天书毫不避讳的回答。
“那你就没想上个补习班啥的,改造一下自己?咋就那么不求上进呢!”燕飞阙开起了玩笑。
天书也笑了,哈哈道:“你当是那么简单的事。这由得了我吗?再说,我原本的功能里就没有现在时兴的这些。那时凭我现在的本事已足可应对了。”
“哦。对。你也是身不由己。同情中。。。”燕飞阙还想说什么,但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让他不得不闭嘴。
天书沉默了。它不是不想关心燕飞阙此时的痛楚,而是它知道,这痛楚只能由燕飞阙自己来扛。过多的打扰只会让他更加难受。
“天书。”
“在。”
燕飞阙又顶过去了一阵,像个话痨似的又开口了:“我就不明白了,那些名人高士你是怎么召唤的?他们说来就来,图什么?”
停了一下天书才回答,看来是在忙乎着。“我就是默念他们的名字,他们就会显现在天书纸上。至于他们为什么会来,是因为每一次召唤成功都会由我在权限范围内自主奖励他们天力值,而我给他们的天力值又很高,有的时候我甚至会全部都给他们。所以他们愿意来。”
“哦。是这样的。”燕飞阙明白了。接着又问:“他们要天力值有什么用?”
“修炼啊。对你我而言,他们都是已经故去的人了,用天力值可以加强他们的修炼,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得道成仙。”天书解释着。
“你刚才说你自主奖励他们天力值,那就是说你给他们多少就是多少喽?那你还不自己留大头,给他们小头?有时还全部给他们,你这不是犯傻吗?”燕飞阙开始责怪起来。
“不。”天书淡淡的说道:“谁都不傻,若是私心太重,没有人会理你的。就算是勉强将他们提了来,他们也不会真心为你办事。所以,首先是为他们着想,才会和他们成为朋友。有了朋友才会有人来帮你。很多被召唤的人都是我多年的好友,就是不为天力值,他们也会鼎力相助的。”
燕飞阙默然无语,他从天书这里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