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三刻,扬州城外小树林。
燕飞阙早早的就告诉江钓翁、巫沉刚、和疯火魔他们,
说自己心烦,想要一个人出去走走。特意叮嘱不许他们随行。巫沉刚颇不放心的要跟随着燕飞阙,结果被燕飞阙好一顿数落。
疯火魔直向巫沉刚使眼色,意思是“尊主好不容易才精神正常了。你可别再把他的疯病勾起来了。否则谁都吃不消。”
巫沉刚虽然老大的不愿意,但也没有办法,只好由着燕飞阙自己出去了。
夜,静谧无声。只有燕飞阙走在落叶上的“沙沙”声打破了夜的沉寂。
燕飞阙慢慢的走着,来到了一颗大树前停下了脚步,驻足观瞧。这棵大树枝干粗壮,枝桠茂盛,需要两三个人才能围拢过来。
在确定没有人跟踪后,燕飞阙手足并用,麻利地爬上了大树,找了一处稳当的地方坐了下来。一抬头,皓月当空,清辉如洗。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澄明感觉。
“天书,此处可好?”燕飞阙低声问道。
“不错。正合我意。”天书显现。
“可以用珠子了吧?”燕飞阙问道。伸手便要去手中的木盒里拿隋侯之珠。
“等等!还不是时候。”天书阻止了他。
见燕飞阙不解,天书耐心的解释道:“修复天书要用极阴的阴气,所以需要在子时进行。现在还差一会儿,所以要等等。”
“哦,原来如此。”燕飞阙点点头。但又问道:“为何要用极阴之气才能修复?”
“因为我是用阴阳二气合炼而成的。现在缺损的部分阴气较多。只有将阴气注满,再配合我本身的阳气互相转化才能彻底恢复原来的面貌。而隋侯之珠乃是天下至阴的宝物之一,用它在子时为我恢复,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燕飞阙这才恍然大悟,他眼珠一转,很想调侃调侃天书,随即脸上露出了坏笑。故意压低了嗓音问道:“那就是说你要采阴补阳喽?”
天书一愣,悻悻地说:“我怎么听着这么不舒服呢?”
燕飞阙“嚯嚯嚯”的笑了起来,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抿着嘴说道:“是不是很容易联想到采花贼?”
“无聊!”天书怒道。
燕飞阙见天书怒了,心里乐开了花。他的目的达到了,他就是想看天书生气的反应,那种感觉,就好像在逗一个不苟言笑、中规中矩的书生。而他,此时更像是一个小混混。不知为什么,自云儿死后,在他的心底,很渴望这种身份的改变,很想放纵一下自己。
他依旧脸带坏笑得寸进尺的问道:“天书啊,你到底是男是女、是公是母?”
“你才是公母呢!荒唐!我是阴阳合体,不像你们人类!”天书更加愤怒了。
燕飞阙笑得前仰后合,使劲儿憋住了才说道:“那你就是阴阳人了?你这句话让我想起了《九品芝麻官》里的一句台词,阴阳人。。。后面是什么来着?”
“无耻!信不信我现在就走?”天书放了句狠话。
燕飞阙满不在乎的说:“你还能不能和人好好聊天了?你现在走,就得等到明晚才能用珠子恢复了哦。而且还要看我的心情。”
“卑鄙!”天书无奈的说道。
“无耻、卑鄙都让你说了,接下来还差个‘下流’了吧?我倒也不在乎多个评价。嘿嘿。”燕飞阙嬉皮笑脸的说道。
天书想了想忽然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曾经是一个多么好的少年啊,有情有义、勇敢坚强。现在简直换了一个人。你就不怕你这副嘴脸别人讨厌你吗?”
“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嘛,干吗当真?说到讨厌,也就你讨厌我。云儿都没嫌过我。。。。。。”燕飞阙忍不住冲口而出。
一提到云儿,燕飞阙沉默了。心中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憋得喘不过气来。他的心第一次有了流泪的感觉,冰凉,难受。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燕飞阙和天书依旧在沉默。夜的黑暗掩藏着燕飞阙的痛苦,却也如一张网一样笼罩着他,让他挣扎,却走不出去。
“唉!我知道你想云儿心里难受。如果想哭,你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天书语气沉重的劝慰道。
“我想哭?笑话!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怎么觉得你很像做思想工作的居委会大妈啊。哈哈哈。。。。。。”燕飞阙突然狂笑起来。只是,他的眼中已模糊一片,两行滚烫的热泪悄然滑落。
“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天书自言自语道。“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只怕会让你更加难过。”天书
幽幽地说道。
燕飞阙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诧异的问:“何事?”
“猫死被抓走了。”
“啊?!”燕飞阙惊得差点从树上摔了下来,怪不得白天那么精彩的场面都没看见猫死呢,他以为猫死又闲逛去了。
“你不是说我们穿越过来就不再受天庭的控制和追踪了吗?”燕飞阙反问道。
天书叹了一口气道:“那是说你和我,不包括猫死。”
“为什么抓它?就因为它绑架了你吗?”燕飞阙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原因。
天书“嗯”了一声,慢慢的说道:“天庭不是一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何况猫死还偷偷地绑架了我。如果放任它逍遥法外,那么天庭的威严和法度何在?要不是你的魂殇之泪激活了我,你也跑不掉。”
燕飞阙咽了一口吐沫,要不是猫死,此时自己应该是在阴曹地府的什么地方了。回想起和猫死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禁不住焦急地问道:“那它会受苦吗?”
“会。”
“会受惩罚吗?”
“会。”
“会。。。死吗?”燕飞阙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猫死是因为他才被抓的。倘若有个什么闪失,叫他如何安心?
天书沉吟了一下道:“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不会处死它。毕竟我被你的魂殇之泪激活了,就证明这是天意。既然是猫死促成了这份天意,那么它应该罪不至死。”
燕飞阙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沉入了无底深渊一样,云儿离去带给他的痛苦还没有解脱,猫死又出事了。这无异于火上添薪、雪上加霜。
“你知道猫死被带走时对我说得是什么话吗?”天书问。
燕飞阙皱着眉摇了摇头。
“它说它不后悔救了你。”
“。。。。。。”燕飞阙浑身一震。不悔,意味着猫死会坦然面对加给它的各种处罚;意味着它可能会因此丧命。这两个字就如同一把刀一样插在燕飞阙的心上。
“有办法救它吗?”燕飞阙咬紧牙关问道。
“没有。”天书的回答很干脆。它彻底地打消了燕飞阙的幻想。
燕飞阙呆呆地望着无尽的夜空,月光倾泻到他的身上,一阵阵寒意入骨、入心。一个肯为你视死如归的朋友,你说你欠它多少?
他忽然想起了吴魁东、方旭和那两百名战死的士兵,他们都是为了他而慷慨赴死的。他欠下的债实在是太多、太重了!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努力?只有自己活出个人样来,才对得起这些肝胆相照的朋友。
燕飞阙长叹一声。良久之后,抬头望向那轮皎洁的明月对天书说:“我不会再放纵自己的言行了。我要还债!让他们都以我为荣!”
天书满意的“嗯”了一声。它知道,原来那个燕飞阙又回来了。
突然,燕飞阙“啊!”了一声。他感觉自己抱着的木盒变得沉重起来,继而冰凉彻骨。盒子里的隋侯之珠仿佛变成了一个大冰疙瘩,而且重量在不断增加。
天书注意到了,急忙问:“你有什么感觉?”
燕飞阙此时嘴唇发紫,浑身颤抖,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滴落下来。“我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窖里,还抱着个大冰块。”
“子时到了。是时候了。”天书说道。
燕飞阙哆哆嗦嗦的伸手就想去打开木盒的盖子。却听到天书大叫道:“不可!你的手会被冻掉的!”
听天书这么一说,吓得燕飞阙急忙收回手来。
天书语速极快地说道:“今晚的月亮寒气极重,尤其是在子时。也只有这样的阴气通过隋侯之珠作为媒介才能修复我,要再等这样的机会,得到五十年后了。”
燕飞阙暗想:怪不得刚才自己那样激怒天书,它都忍了,不肯离去,原来是这个原因。五十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事。也许自己会死,也许天书撑不到那一天。他不禁为自己刚才的出言不逊感到深深的自责,有时,一句无心的玩笑可能就会造成永世的遗憾。
“赶紧把盒子放下来!”天书命令道。
燕飞阙急忙将木盒放到树上,放稳之后这才感觉好多了,但身上还是在不断的发抖。
“打开盒盖。”
燕飞阙点点头,轻轻的将木盒的盖子打开。一道白光冲天而出,与明月交相辉映。光芒瞬间便照亮了四周,惊得周围树上的飞鸟“扑棱棱”的四散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