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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斥候受困
    华雄并不知道扎营在荥阳以东的敌人已经察觉到他们出城,此时正默不作声地立在燕北军斥候营地的西面,远远地看着千步之外亮光中的斥候营地。



    他部下的兵马已经四散而出,他要以六千步卒自三个方向对敌人营地进行合围,以三倍之数在野战中围困敌人,何况还是夜战。



    华雄拥有完全击溃敌人的信心……尽管华雄嗷嗷叫着说要杀尽敌军,但那也仅仅是给部下提气。



    辽东人是那么好杀的吗?据他所知燕北的兵将不同与中原新募之卒,长途跋涉跑到中原的幽州反贼们可是和他们一样,都是腥风血雨里摸爬滚打出来的。



    华雄不是傻子,只要能在夜战中杀掉他们三成,溃退之后的追杀便足够让这支斥候军队有名无实。



    再度紧了紧身上的毛皮大铠戴好左手上的钩镶,华雄扬起攥紧在掌中的长刀,率先向远处篝火的光亮走去。仿佛华雄踏出的步子是个开始一般,身后左右步卒像潮水般亦步亦趋地涌上。



    整整六千个来自西凉的勇士提着兵器朝大营不闪不避地走去,就算他们再如何想隐蔽行迹,沉重的脚步声仍然在万籁俱静的夜里显得吓人。



    但他们仅仅离斥候营地千步距离而已,华雄甚至可以遇见,敌人甚至都尚未穿上甲胄便会被他们的大军冲散。对付刚被惊醒的敌人,这再容……那是什么!



    转眼间,就当他们接近到二三百步距离,堪堪进入营地外围铺设的火盆照到的位置时,华雄才发现营地里没有一点陷入混乱的迹象,反倒是营地外围的敌人都牵着马匹,提着弓箭朝着自己这边张弓搭箭。



    “峭王,看你的了!”孙轻翻身跃上马背,舞着一双环刀在大营里四下呼喝着:“敌袭,敌袭,敌袭……汉军听令,用弓弩准备射击!”



    华雄眨眼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这些敌人早就知晓己方会在现在敌袭吗?



    可是事到如今,以六千围两千,难道还要因为被发现了便退回去?除了营地,黑夜里的夜战恐怕会生出混乱,倒不如……华雄猛地跺在地上,擎着长刀魁梧的身躯便朝着前方冲出,高声吼道:“一不做二不休,凉州兵听令,击破敌人,蹂躏他们!”



    吼声震彻四野,凉州兵各个气势如虹如下山猛虎,嘶吼咆哮着自三面潮水般冲锋而上。



    在这个时代什么样的军卒,士气最为高昂?答案只有一个,那便是董卓部下的士卒。自夺取洛阳起,凉州兵便不再有什么军纪约束,除了不能再洛阳内暴乱之外,他们可以任意横行乡里,掠夺一切金钱财物充做军资,至于朝廷那些犯了法的大臣更是破家灭族。



    此时此刻,正是他们对感恩戴德,报效董公的时候!



    “稳,稳,稳……”苏仆延提着大弓,缓缓张开,眼睛紧紧盯着冲锋中越来越接近的凉州兵,口中号令命胡族勇士不要放箭,随着距离越来越接近,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最终随着松开弓弦射出箭矢,命令也近乎嘶吼而出,“发!宰了他们!”



    箭矢,劲射而出,在百步甚至数十步的距离中穿行,命中一个又一个敌人。



    而凉州兵则也奔驰的冲锋中顶着箭雨提着短弓还击,双方随时都有人被射翻,也有人继续冲锋。



    接战不过短短数息,几乎就是每人发出两矢的时间,苏仆延眼看着敌人越来越近,忽然口中发出一声尖戾好似鹰鸣的哨声,接着翻身上马的同时高声吼道:“上马,后撤!”



    乌桓人的动作并不整齐,甚至情急之中显得十分杂乱,有些人的坐骑被乱箭射中在营地中胡乱奔走,有些人则死在箭雨之下,无主的骏马撞翻火盆,整个营地一片人仰马翻。



    而在营地边缘,太史慈擎着燕北赏下的丈八长槊纵马奔驰,高声对孙轻与苏仆延喊道:“三面合围,南面没有敌人!”



    苏仆延当即便想控马向南奔跑,却被孙轻提刀的手拦住,扬着环刀指向北面喊道:“子义带路,我们从北面突围,先杀他们一阵!”



    这是围城战中常见的围师必阙手法,敌人虽然留出生路,但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谁又知道生路不是死地呢?倒不如向北冲出去。



    太史慈没什么好说的,长槊横栏,便打马北走,高声喝道:“全军集结,北面突围!”



    呼啸声中,乌桓骑一面引弓射向身后追来的敌人,一面纷纷打马追随诸将向北突围。在他们身后,军帐燃烧的冲天火光里数不尽的凉州人尖叫着嘶吼着高举着长矛冲锋而出,围杀每一个来不及上马的斥候军。



    华雄指挥着士卒砍杀掉队的燕北军斥候,看着敌人纷纷奔马便逃向北面,不由得心生恨意……他何时见过如此无赖的敌人,射出两箭上马就跑!



    狠狠地折断胸口插着的弩矢丢在地上,方才的冲锋中他的头盔被剪枝射中,胸口被一名幽州弩手在十五步的距离命中,根本来不及防备便被弩矢钉透了胸甲,不过却被阻隔在三层大皮袄之外。



    射破甲胄的弩手自然也没能讨到好,被华雄用刀背将脑袋拍的稀碎。



    虽然没能伤到他,但着实令他心头万分气愤……他气愤的原因是,他们出来袭营担心被敌人发现,没有骑马!



    兜脸两三箭,射得他麾下二三百人死伤,转头敌人骑上马向北跑了,这本就已经够气人,可华雄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跑,因为没骑马而不敢追击……这岂不是更生气?



    “严谨阵形,将他们围死在营地!”华雄扬刀指着北面,随后传令道:“告诉军卒别贪图财物,先把营地里的马都收整到一起!”



    华雄心里盘算好了,敌人一旦突围,他是说什么也不会让步卒追击。而零零散散的士卒抢了马匹去追击又无法发挥战力,只能先把营地里的马匹收整起来,看看能武装起多少骑兵再做打算。



    如果能有五百匹马,华雄便觉得可以率兵去追杀一阵。



    不过看这情况,无主的战马能留下百十匹就算不错。



    北面凉州兵见到敌人奔马冲来,非但没有出现新卒那种各个闪避的情况,反而各个挤靠在一起结阵,挺着长矛便要刺停马匹……那股悍不畏死的势头,看得人心头猛跳。



    这就是凉州兵的狠劲,刺不翻你,大可放马过来,撞飞了老子你也跑不了!



    乌桓骑没有那么傻,他们虽然被称作突骑,但主要进攻手段还是弓箭,当即便纷纷调转马头向凉州步卒结阵的边际绕行过去,各个扬起骑弓便是一片接连不断的箭雨射向面前的步卒。



    结出的阵形,被接连不断的羽箭射的稍显松散。



    但是,营地中四处张弓搭箭的辽东斥候却万分危急。除了北面结阵相抗的敌军,东西两面的敌人都缓缓逼近,尽管他们的速度没有骑兵快,人数却更多,乌桓游骑哪怕不停地射出箭矢,却也无法彻底将前方的人墙打散。而周围敌人越来越多,这样下去他们陷入阵中的骑兵似待宰羔羊只是时间问题。



    “怎么办?”最焦急的就是苏仆延,抬手将远处一名敌人射翻,手上功夫不停地对孙轻喊道:“叫你从南走不走,现在我们出不去了!”



    孙轻也慌,这种时候谁会不慌,他们根本没想到凉州兵会如此顽强……从前他们遇到的任何敌人,通常面对大股骑兵冲锋而来都是连忙闪避,甚至自相践踏的也不在少数,可凉州人偏偏迎难而上,反而叫他们不敢冲锋了。



    他们都是轻骑,虽然有一定的冲击力,但冲锋上去无非是两败俱伤人仰马翻的局面;可单凭箭雨,亦根本无法将前方阻拦的额凉州兵尽数杀死。



    这群人不少手里都端着破木盾,挡不住弩与步弓,可挡下劲力稍小的骑弓是够了!



    束手无策!



    “此时奋死冲锋尚有活路。”太史慈焦急地打马兜转,环顾着四面八方涌上的敌人,每时每刻都有骑卒被敌人追上,或死于箭矢或死于刀矛,但太史慈并不慌,只是胆气万丈道:“若束手待毙只有死路一条,某来开路,冲出去!”



    “拼了?”苏仆延看着太史慈又看看那些凉州人勉力举起的矛阵,林立的锋芒不禁令他感到慌张,吞咽口水问道:“真要拼死一搏?”



    数骑打马其间来回兜转,外围的乌桓骑手不断想要找出敌人逐渐闭合的阵形中细小的缺口冲锋出去,却不断纷纷被敌人举起的长矛逼退。



    “拼?”孙轻张口喘气,瞪大了眼睛左右看着,浑身寒毛根根竖起,紧紧攥着两柄环刀。一年来养尊处优甚至都快让他忘记早年间亡命搏杀的凶猛,最终转向太史慈紧紧咬着牙关发狠道:“拼命而已,谁他妈怕谁啊!来啊,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