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厉风幽幽转醒的时候,卫敏家空无一人。
他从床上支撑着坐起来,发现腿上的伤竟被敷上了草药,刺骨的疼痛被一股子清凉悄然消散着。他试着动了动腿,觉得还可以下床,双眼粗略的看了下房间的摆设,心中虽疑惑,可不见房主,便把这股疑惑暂时压了下来。他扶着墙壁,腿刚一落地,小腿处还是传来了钻心的疼,不过比预想的好的多。
躺了这么多天,梦中的情节他还能依稀回忆的起来。现在他对面就是一堵黄色带有草芥的土坯墙。他浑身一怔,梦中的场景一下子变的清晰起来,女人每次消失,应该就是隐于这面墙壁中了。黄厉风用手拍了拍,墙壁传来“砰砰”两声闷响。他突然觉得墙壁深处似乎隐着某位沉睡的灵魂。
黄厉风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撩开帘子,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门,跨过高高的门槛,黄厉风扶住门框,瞧见了院子里的灶房。
他环顾了小院一周,发现院内放的大多都是与药材有关的工具与下地干农活的铁锨刨子之类的农具。院内偏西头种了一棵还算挺拔的槐树,槐树周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药,黄厉风从来没有接触过草药,所以他并不知这些草药到底可以治愈何种病症。他的目光顺着发黑枯裂的树杆往上看,槐树顶部的树叶并不茂盛,反而有些稀松。头顶的太阳呈淡灰柠檬色,清冷的光线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下来,在槐树周围形成了一圈极淡碎影。
黄厉风看的有些出神了,透过稀疏的槐树叶,他似乎看到了凤儿娇羞的笑脸,他似乎看到了爹娘憨厚温厚的笑容。想到爹娘,黄厉风心脏猛的一抽!极痛!
他勾起嘴角,牵扯出一抹似哭的苦笑,扶着墙壁慢腾腾的去灶房找水喝,如果再不补充水分,他觉得喉咙稍微这么一哈,就能喷出火星字来。
刚踏进灶房,一股潮腥的气味扑鼻而来,黄厉风皱着眉头向里四顾看了看,之间前方的水缸不知怎么破了,水流了一地。黄厉风舔了舔嘴角,喉咙更加干渴难耐,只觉眼前的水甚是浪费。他叹了口气,瞧见灶台上放有几个叠摞的碗,顺手拿了最上面的一个,弯着腰把最后一碗水舀了上来,大口灌进了口里。他真的渴坏了。只是还没喝够,碗已经见底了,而水缸里也没有水了。无奈,黄厉风只有放下了碗。
低头间,他惊然。灶房门口的地下忽然出现了一双小脚。这双小脚被一双黑色布鞋包裹着,看着就像两块儿黑炭。黄厉风抬起头,就装进了一双带有泪痕,惊惧,悲伤,惊喜好几种情绪混杂的眸子里。他尴尬的站在原地,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卫敏见自己救的男人醒了,闷痛的胸中漫上来一小股喜悦来,开口却是用淡淡的口气“醒了?!想吃点儿什么?!我给你做!”她也看见了破裂的水缸,走进厨房边收拾边把黄厉风往外赶“你还是休息去吧,腿伤还没好,别下地了”她又走出灶房,拿了扫帚,开始清理碎片。
“哗啦哗啦……”水合碎片混在一块儿被扫帚推搡着,发出响亮的碰撞声。
黄厉风退出房门没有走,他靠在门口处看着卫敏收拾“谢谢你救了我!我养好了伤……”话还没说完,就被卫敏打断了。
“我叫卫敏,叫我小敏就成!你回屋歇着吧”卫敏眼睛酸痛肿胀,她很疲倦。
黄厉风犹豫的转了身,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劲,他站在房檐下,轻轻问“你没事吧?”他从女孩儿身上感受了一股子强烈的悲伤,他朝门口处望了望,又疑惑的开口“这个家就你一个人么?你的爹娘呢?”
到底的卫敏听到“爹娘”两个字,心脏骤然一缩,扫帚的把手被她捏的“咯吱咯吱”作响,她收了收紧涩的喉咙,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平淡些,“这个家就我一个人!爹娘……都去了!”对着一个陌生人完整的说完这些话,她猛然觉的轻松了不少。
黄厉风低低“哦”了声,站在屋檐下许久没有吭声。
等卫敏拿着铁锹把碎片铲出来的时候,他才开口“别太难过了!”
听到黄厉风淡淡的口气,卫敏刚有起色的心情瞬间冷了,她背对黄厉风,冷冷的说“你懂什么!”
黄厉风苦笑,地面微潮,从地表深层向空气散发出极小的一股寒气“我懂!因为……我的爹娘……也去了!”说罢,他的眼前晃过了大片深红的血与零碎的残肢,以及那两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他连忙闭上眼,想把那一晚残忍的场景驱赶走,闭上眼却变得更加清晰,虚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卫敏背对着他,自然看不到黄厉风激烈的反应,听到黄厉风那么一说,缺失的心似乎愈合了一小块儿,眼眶又被凶猛而来的眼泪溢满了,她强忍着不再黄厉风面前失态,转了话题“你叫什么?从哪里来?”
卫敏的话把即将失控的黄厉风从边缘处拉了回来。黄厉风只觉头脑一荡,眼前复有开始清明,院中的那一棵大槐树黑裂的树杆也变得有些亲切了,“黄……黄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