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宏手中的短棍落了地,他猛然惊醒过来,卫敏的话犹如一把尖刀,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头上。扭过充满血丝的双眼,卫宏竟“哇”的一声抱头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哭的天地都跟着颤抖,他不停敲打头部,鼻涕眼泪混在一起往下流,卫宏似乎要把压抑已久的痛全部在此刻爆发出来,他边哭边喊“阿艾啊……你回来!阿艾啊!阿艾啊!……”他声声对地嘶嚎着,似乎这样就能把死去的妻子召唤回来。
卫敏见卫宏如此折磨自己,心绞难耐,她急忙上前把卫宏的双手攥在手里,“爹!你别这样!你这样看着我难受!”卫敏喉咙干哑,如同强行被人塞进了好几块儿煤渣。
卫宏哭了一阵,听了女儿的话渐渐止住了,他抽出手,扶着地想站起来,还没站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卫敏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卫宏摆摆手,示意卫敏可以放开。卫敏不放心,但还是放开了手,在她低手的瞬间,眼睛的余光瞄到的中指上清秀华贵中携带妖邪的戒指皱了眉,她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卫宏,终是没有开口,他把手藏了藏,巧妙的避开了卫宏的视线。
快要成为隐形人的阿亮凑过身,挨近卫敏,低声说了句“快点走!别在这儿呆着!”
卫敏浑身一阵,双眸紧紧锁定了阿亮略显关切的脸,眸子深处慢慢漫上来一大片不可思议。
良久,她轻声“呸”道“懦夫!”
阿亮毫不在意的用手擦了擦脸,脸上呈现出的冷漠与以前甚至刚才的懦弱大相径庭,他冷冷的看着卫敏,慢慢勾起一个嘴角,最后把目光落在卫敏右手中指上,双眼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邪气哼笑“不识好人心!如果还不快走!一会儿后悔你都来不及!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好歹……”他猛的住了口,嘴角的笑立刻消失,双眼的视线投向了卫敏身后,随后转身离开。
“你以前都是装的,对不对?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卫敏咄咄逼问。
“嘎吱嘎吱……”卫宏费劲的推了下木板车,轮子似乎被石头卡住了,只是在原地前后扯了扯。卫宏上前搬开石块儿,而后冲卫敏喊“走了!你娘的事儿咱们不能撂下!”说罢,他把目光投向了前方还在地上趴着的女人,催促道“快点儿!”
卫敏若有所思的望着阿亮的背影,一句话堵在嗓子眼实在痒的慌,她犹豫的半转身,可还是放不下阿亮的最后那句模棱两可的话,她对卫宏说“爹!你等我一会儿!”说完她跑向已经走远的阿亮,一把拉住他问“好歹什么?你给我说清楚!难道……”她目光急速闪烁“难道你和你娘又在打算什么?!”质问间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的加大了几分。
阿亮挣开卫敏的手,他的怀中还抱着那个黑罐,他也觉得抱着实在是个累赘,双手平行一伸,手一松,随着“咔嚓!”一声脆响,罐子磕在一块儿凸出的石头上,碎了。
卫敏手上那种滑溜溜的感觉还在,自然关切罐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冲地上一瞧,地面依然微湿,在罐子破碎的地方,除了碎片,竟然什么也没有!她揉了揉眼,不可置信的指着地面,双手带着双肩不住的颤抖!
阿亮看着卫敏的反应冷笑“怎么?你还以为里面装有东西么?哼!愚蠢!”他抬起头,随后再次低沉的笑了,这次笑让卫敏全身都打了一个冷战,背后迅速窜上来一股与气候不符的凉意来,只听阿亮平板的声音透过腥潮的空气传来“又死了一个!”他说着冲卫敏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只见他的脖子冲一边冷不丁一歪,搁在了肩膀上,就好似他的脖子真的被人砍断了一样。
卫敏被这动作吓住了,她机械的转身,就看见卫宏已经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原本躺在地上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她手中的那根棕色长棍还在不停的往地下淌血!天气骤然一寒,一束冷光借着阴沉的光线反射过来,射的卫敏眼睛一痛!卫敏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炸开,她踉跄的跌倒在地上,本该透明的眼泪竟变成了一行血泪直直顺着眼眶往下流,她用双手扒拉着土,膝盖极快的移动着,她此刻就像是一个失去了双亲的小猎豹,悲痛的让双手变成了动物的前肢,她用极快的速度爬到卫宏身旁,抱住卫宏的尸体哭喊“你说过不离开我的!你说过不离开我的!爹!赶快醒过来呀!赶快醒过来呀!”
远处的阿亮神色间极快滑过一丝不忍,扭头大步消失在凄冷的田埂尽头……
女人看着哭的昏天暗地的卫敏狂笑“死了!终于都死了!哈哈哈……都死了!死了就不用跟我争什么了!!”等她笑罢,低身就冲卫敏撞了过来,她抓起卫敏的右手,看到戒指仍旧在,死寂的贪婪再次死而复燃,杀了这么多人,她在也在乎再杀一个,这一天她等的已经很久了,从卫敏长大成人到现在,她已经足足等了十八年!十八年!就是为了等这个毛丫头长大成人!只要拿到戒指,她就能风风光光的回到寨子,再也没有敢歧视她,辱骂她!她会成为寨子里最高的巫女!她手中拿着的长棍顶端一侧巧妙的安装了一把袖珍且锋利的长刀,看着卫敏骨骼异常突出的手指,切下来简直绰绰有余!
女人狂热疯狂的眼神让卫敏恐惧起来!卫敏用力往女人相反的方向扯,但女人的力气异常大,这样下去,整个手腕都有可能会脱臼断掉!女人很轻松的拉过卫敏的手,疯狂中的人往往会爆发一些令人不可置信的力量,很显然,女人此刻就处于这种极其兴奋,还带有部分癫狂。
卫敏上了另一只手,握住手腕处继续扯,以此希望胜算可以大些。但是,这种情况那里可以和一个疯子斗狠!这样的蛮用力,根本帮不上忙!
“你这个疯子!放开我!放开我!”卫敏连脚带踹,仍旧无济于事。女人好似根本就长在了那里,任何人奈何不了她!
“给我放老实点儿!一会儿就好!我不会伤你性命的!别动!!”犹豫卫敏挣扎的太厉害,手指不停的乱晃,刀子对不准中指。女人说完,眼神恍然大悟一顿,她抬起头,幽绿的眼眸再猩红色长褂的映衬下,越发透着邪气“砍下你的手掌也不错!”只听她低沉的笑开,舌头伸出来舔了一下嘴角开始实施。
卫敏惊惧到了极点,她可不想后半生用残肢过,她急中生智,脚“嘭”的踹在了女人的头上。
女人本来就已经被血浸泡的头颅再次涌出一大股血液,宛如一个小喷泉,不过这次女人并没有倒下,她依旧死死拽着卫敏的手腕,她把头一甩,视线开明了些,低头就要砍,方才的一甩头,血色的红宝石粘上了厚厚一层血液,就在一瞬间,女人似乎看花了眼,血液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消失在红宝石上,不是滑落,而是被宝石奇异的吸收了进去!女人更加兴奋了,越加确定这枚戒指的的确确是个千年不遇的宝物!她扬起手顺着凌厉的寒风,利落的砍了下来!
卫敏绝望的闭上了双眼,一滴血泪被挤了出来。
谁知,她并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疼痛,而是耳边传来一声尖利而痛苦的尖叫声!
她被刺耳的尖叫吓的猛睁开眼,就一眼撞见了令她越发不敢相信的一幕!女人的手早已松开,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向后倾,看来是费了很大的气力,而女人的背后就像是坐了一个人拼命在背后推,女人的脸已一种极度扭曲的状态慢慢靠近卫敏的右手。卫敏反射性的想往后退,右手却像是被固定在了案板上上了铁索,拉不开!她只觉得中指根部又开始散发出那种要命的灼热来!她甚至能闻见皮肉的烧焦味!
女人的脸终于靠了上来,红宝石忽然发出一道耀眼的红光来,荧荧包住了卫敏的整只手,而女人的整张脸也开始变的模糊起来,卫敏觉得眼前仿佛起了一层淡雾,女人的脸被淡雾分成了浅,中,深几个递进层次,这种层次正以一种缓慢吸收的速度被红宝石吸收进去!忽而,卫敏只觉得手上的力道蓦然减轻,女人轰然向后一倒,随后不醒人事。
卫敏握着手腕呆了几秒,跟着慌乱的站起身,她连拖带拽的把卫宏的尸体放进架子车上,黄色窄小的木棺太碍事,被卫敏丢了下去,她只把她娘贴身的衣物整理放在车上,强迫自己用上全身力气逃一般消失在田埂远处。
此时此刻,她,卫敏,从今往后,只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