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师璇第三次来这里了,每一次来,每一次的境遇都不一样。虽然赵山曾愤怒的驱逐她,不要她再来这里,可是,她还是再次来到了这个让她浑身都不舒服的地方。
门口似乎换了门卫,师璇上前问“你是刚来的吗?”记得上次的门卫并不是他。
门卫疑惑的看着师璇,不明白眼前的女儿到底想说什么,但他还是解释道“这里自始至终都是我在看门”
师璇心中一紧,她追问“前些日子,我来这里的时候不是你看门的!我看到的是另外一个门卫呀!你说你自始至终都在这里,怎么可能!你是新来的吧?”
门卫不耐了,他怒道“你神经病吧!我说了至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你怎么听不懂呢?怎么好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脑袋进这么多的水!”
师璇心一凉,一颗沉甸甸的石块压在了心头!她“哦”了一声,匆忙的道了声谢,追上了远去的徐丽丽的身影。当她回头再去看门卫的时候,门卫也正在看她。或许是心虚,门卫立刻扭过了头。
赵山已经在停尸房等候多时了。早上他就接了一个活,提前把一位老太太的尸体存放在了这里,来送的一伙人说是今天下午有人要来送死者。当时他还很奇怪,为什么她们的语气那样冷淡?难道她们不是死者的亲属吗?
下午,他早早的就等候在这里了。远远的,他就瞧见了两位身量苗条的人影向这里走来。更近一点儿时,他看清了走在稍前的那位女生抱着的遗像正是早上被送来的老太太,他上前迈了一小步。等再靠近一点儿时,他看清了走在稍微后面的女生的脸。他的心微微一沉,眉头攒了起来!他向后退了一步。
徐丽丽走上前,对赵山说“我是死者的亲属”
赵山并没有看她,而是紧盯着她身后的师璇,他厉声道“这里不欢迎你!”
师璇翻了一个白眼,低声还嘴“我还不乐意来这里呢!”
徐丽丽好奇的目光在他俩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她看向师璇,轻声询问“你们没事吧?”
师璇摇摇头“没事”她状似无意的忽视掉赵山仇视的目光“这个老头有点儿固执有点儿犟,外加脾气非常凶,咱们最好不要惹!”
赵山的独眼突然动了动,师璇惊的后退一小步,徐丽丽也有些怕,但她知道哑婆还在里面等着她,她对赵山说“我是死者的亲属,想来见婆婆最后一面”她低着头,不舍的抚摸着哑婆的遗像。
赵山指了指师璇,说“她不能进去,你先让她抱着遗像,随我进去看最后一眼吧”随后师璇听到了钥匙碰撞的声音,她反射性的往后又退了一小步,耳朵反射的想隔绝掉声音。
徐丽丽把遗像递给师璇,朝师璇点了点头,随赵山走了进去。赵山对师璇很防备,徐丽丽刚一进去,他就快速的放下了铁门。“哐当”一声响,师璇自己被撂在了门外。
师璇从小想象力就很丰富,只要她每看一本书,她的脑袋里就会天马行空的按照字句所给的意思去想象场景是怎样的,当然,她也看过不少的恐怖小说,当时看的时候脑海里联想的恐怖影像影响的让她连连晚上做恶梦。
书还算是好的,如果是电影,师璇恐怕要连着几晚上失眠也说不定。
更何况她现在的处境比书籍,电影要来的更真实。
门的里面,冷存着一具具冰冷的尸体,门外面,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站着。
想到这儿,她真的开始有些怕了。身上的鸡皮疙瘩足足起了十层左右!再加上一些她不想记起的回忆,她转身又远走了几步,尽量的和铁门保持一定的距离。
正当师璇无限瞎想的时候,铁门“吱呀——”一声开了……
赵山先走了出来,他面无表情的提着他那一大串钥匙,走了几步,似乎不放心,又回头看了一眼,才正身看向师璇。他的动作似乎很犹豫,最终,还是朝师璇走了过来。
师璇有些紧张,她微微向后退了几步。
赵山也不走近,站在了离师璇两三步的位置,他的表情告诉师璇,他仍旧不欢迎她的到来。
“你想说什么?”师璇开口。
赵山只是冷冷的看她,这让她的全身很不舒服!有了这种异样的感觉,师璇突然想立刻就走,赵山似乎看出了师璇的慌张,他的假眼珠子灵活的在眼眶里转了转,开口警告的说“你最好不要乱说话!”口气更接近于威胁。
赵山的威胁起了直接性的作用,师璇被煞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回过神,方后知后觉的点头“那件事我不会乱说的!再说,即使我乱传这种不靠谱的事儿,恐怕也没人会相信我”
赵山呼出一口重气,“你怎么会……那样乱说?!”这句话赵山很早就想问了,只是那天他真的被气到了。
“网上”师璇想起那张帖子。
“什么……网?”赵山连电脑都没有接触过,更何况上网这种技能对于他来说,就是新时代高科技,更是闻所未闻。
师璇早就料到了他会这般反应,眉头向上挑了跳,这种虚拟的东西,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想了半晌问“你有孩子吧?”他的孩子应该都有电脑的吧……
令师璇没想到的是,赵山会突然发怒。她见赵山的脸瞬时变成了青灰色,嘴唇抖动的如同把一把豆子放在演唱会使用的音响上,他的假眼滴溜溜的快速转动着,师璇看了直恶心,她真怕那颗眼珠子会突然从里面掉出来!
赵山猛的冲上来,一把抓住师璇的手腕,用他的那颗假眼死盯着她一个劲的瞪,那眼神活像要把师璇吞进肚子似的。
师璇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极快。
“你们在干什么?”徐丽丽的声音从赵山后面传来。
赵山立刻松开师璇的手腕,他极快的转身,冷哼一声,冷淡的对徐丽丽说“看完了吗?”
徐丽丽的情绪看起来很低落,她的声音很低很细“嗯!待会儿麻烦你了!”
赵山没有转身再次警告师璇,他佝偻着背,拿着那串钥匙叮叮当当的走远了。
徐丽丽走了几步,站在师璇身旁,看着赵山离开“她终于……走了!”
师璇仍停留在赵山带给她的压力中,听到徐丽丽这般说,轻声安慰道“丽丽,她走的很安心!”她没有缓过来,声音紧涩颤抖。
“哎!”徐丽丽叹气“你不用这样安慰我。我明白,婆婆还有心愿没有完成,我得替她达成心愿!!”
师璇忙把手放进口袋里,拿出戒指盒,递给徐丽丽“这个给你,婆婆留给你的,你要保管好!”她顿了一下,担忧的问道“丽丽,婆婆给你的那张纸片……”
徐丽丽看着师璇手中的盒子,她拿过来打开看了看,又合上递到师璇的手中,见师璇困惑的看着她,她平板的说“我这几天要回家收拾点儿东西,如果让我妈看到这东西,肯定是要夺走的,还是放在你那里保管吧,我放心”她的目光又看向了焚尸炉的方向,低声说“至于那张纸片,你不用担心了,我没扔。其实,我早就知道上面写的内容了,下次见面我再给你详细说”
“下次?”
“小璇,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朋友,亲近的只有你和许薇了”提到许薇,徐丽丽明显的顿了几秒,而后才自然的接着说“可是,许薇死了!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了!所以,我想拜托你,下次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
听到徐丽丽这般说,师璇也不好拒绝,她点头答应“要去找什么人?去什么地方?”她很好奇那张纸片上到底写的是什么。
徐丽丽的眼神飘忽了,她摇摇头,似乎不想提及这个话题,尽管师璇并不明白这个话题为什么不能被触及“你别再问了,我现在心里很乱,不想说话,等我整理好了,自然会和你联系的”
师璇把戒指盒放进口袋里,识趣的不在发问,静静的站在一旁。
接连几天,徐丽丽都没再和师璇联系。师璇腿好的也差不多,假期超过了许多,这些天,她每天都按时的上下课。
课堂上,仍旧是基本功的练习,大一上半学期无非就是这些课程,她仔细注意了下,郭超缺了很多节课,就近几天来说,他几乎都没来过班里过。师璇觉得非常奇怪,郭超是个很好学的学生,他的争强好胜在系里是出了名的,翘课基本上与他无缘的。然而,这几天他似乎是失踪了似的。
师璇拉住一位同学悄悄的问“郭超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吗?”老师点名点到他时明显的皱着眉头,说明他根本没有请假。
很可惜,这位同学很迷茫的摇了摇头。师璇想找个同学再次询问下,看了个来回,有个发现震惊了!这么多的同学,她竟找不出与郭超关系玩的特别好的同学!这样的发现,师璇真的不可置信!郭超性格开朗,长相虽稚嫩,能力却突出,按理说人缘儿应该是不错的,真的挺让人费解!
下课的时候,师璇去换水洗调色盘,在洗手间遇到了邻班的金晓玲,师璇只是对她微微笑了笑,并不打算说上几句话。
没想到金晓玲首先搭腔了,她头也不抬,双手专心致志的清洗用具“好久没见你了,你还好吧?”
金晓玲的口吻很平淡,并没有取笑讽刺的意思,师璇也就淡淡的回了句“哦…有点儿私事儿”
金晓玲把水粉笔放在洗手台上,拿着抹布开始清洗调色盘,“那么,有一件事儿你肯定不知道了……”她似乎在对自己说,“郭超家出事了……”
师璇一愣,她瞥了一眼金晓玲,继续手中的动作,她摇头“不清楚…他家怎么了?”
金晓玲随意挽了下耳边垂下的头发,她慢慢的说“他家出了事情!听说是他的老爸贪污了许多钱,被举报抓了起来”她为了让师璇相信她所说不假,举出了证据“市内的报纸上都有刊登,你可以看看”她的声音很低,看的出她的情绪很低落“本地的电视台也有播报,郭超这些天都没来学校,应该是在忙这件事请的吧?”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睛似乎起了一层厚厚的雾气“也不知道他这几天过的怎么样了?”
师璇诧异的看着金晓玲的侧脸,看神色,金晓玲应该很喜欢郭超的吧?师璇装作什么也没看出来,她含糊的应道“这件事情我不清楚,他没有对别人讲过家里的状况,听你这么说起来,他家应该也挺有钱的了?”想象不出,平时穿着朴素的郭超家庭背景还挺强硬的,当然是他家没有垮之前。
金晓玲叹了一口气,继续清洗,水声“哗哗哗”的……
两人一时间静默无语。
师璇想到了什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情不自禁的问道“你怎么对他家了解的这么清楚?”
金晓玲苦笑,她没有刻薄的回嘴,而是苦涩的说“因为我喜欢他!小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一直就这么默默的暗恋到现在!”
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么一段缘故,师璇理解的点头说“怪不得,看不出来你们两个渊源还挺深的”她调色盘清洗的差不多,捅随意涮了涮,站着看水往里面注“平常没怎么看出来…”
金晓玲的东西早就清洗干净了,她想和师璇一起走一段儿“看不出来也正常,郭超从小就很讨厌我,长大了依然如此,我也就习以为常了”
她和师璇并排走了出来,朝教室走去“这次我真的很担心他,听说他爸被关了进去后,弟弟也在同一时间死于一场打架斗殴,据说现场很惨烈,他弟弟的头被人用刀砍了去,头骨碌了好远”金晓玲说不下去了,用脑子想想就觉得害怕。
师璇的心抖了下,她结巴的接道“身体和头……?打架斗殴没那么狠吧?”
金晓玲轻轻摇头“我也不清楚,都是听我爸说的,他很喜欢看报纸,我想他应该是从报纸上看到再给我说的吧”
金晓玲的班级到了,她对师璇说“我进去了,如果有空,可以到我宿舍找我聊天”
她们班吵闹声非常大,她瞥了一眼,说“行,进去吧,看架势,你们老师要评画了”
金晓玲拿着调色盘象征性的挥了挥,提着桶进去了。
等完全看不见金晓玲的身影,师璇才走,她心情很沉重,郭超家的变故让她有些稍微的在意,她担心自己的老爸的处境,师博杰的品行在她看来还是可以的,作风上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师璇敢做这样的肯定,但是还是有些稍许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