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九五三年夏天的事,住我们院的张头虽然比我大一岁,但他爸他妈管我妈叫大婶,他自然叫我叔,可他就不叫,不叫不叫吧。不过,我们还总在一起玩儿。他打雀钓鱼捉蝈蝈都精通,冬天打苏雀春天打山雀都有一手。夏天,他弄一根柳条做钓鱼杆,把缝衣服用的棉线用腊油浇油过当钓鱼线,把缝衣针用火烧了弯成鱼钩,一把钓鱼杆做成了。为什么不买把呢?干什么这么费事去做呢?那时,我们小城根本没有卖鱼具的,再说,家长哪有闲钱给孩子买钓鱼杆?张头要给我做一把,我妈没让。妈怕我去大河去洗澡钓鱼什么的。那时,东大河也就是阿什河,说是大河馋,每年夏天都要淹死人,一般人家大人都不让孩子去东大河玩。只好不做鱼杆了,反正,我也不爱钓鱼。
一天晚上,张头跟我说:“明天是星期天,咱们去捞鱼。”我说:“咱们没有鱼网又没撮罗子,用什么捞呀?”他说:“用筐就行,把筐用绳子拴上当网,往水里扔,就能捞上鱼来。”我心动了。筐、绳家里都有,现成的,往水里一扔,鱼就上来,多好玩啊。那大鱼小鱼都活蹦乱跳的,可叫好!应该去的。
偏偏夜里,下起一场雷阵雨。
第二天便是星期天,大晴天。张头跟我说:“刚下过雨,水浑有鱼,咱们去吧!”我说:“我很想去,可我妈不让我去大河呀!”张头说:“哎,用筐捞鱼,怎能去大河呢,咱们去北沟子。”北沟子离我们不远,以前与张头打山雀、挖柳蒿常去。我问:“张头,咱们去北沟子捞鱼,那有鱼吗?”张头忙答道:“有,有鱼!上个星期,我们班的小六子他们在北沟子捞着鲶鱼、川丁的,还有鲫瓜子呢。再说,北沟又不深,你听说过北沟子淹死人嘛!”我接着说:“对,对!就去北沟子,还近!咱俩去找几个人吧,人多点儿不好吗?”张头说:“找小三、铁仔、大勇,咱们都去。”“好呀!。我们分头去找他们。
张头拿着鱼杆,我悄悄地背着妈妈,拿了一只筐和一条麻绳,我们这一小帮唱唱咧咧、说说笑笑地出发了。不一会儿,到了北沟——马家沟河,经过雨水的冲刷,田野清爽极了。北沟的水很急很浑,张头把筐拴上绳子,一甩手将筐扔到水里,放放绳子,稳当一会儿,猛地往上一拽绳子,筐上来了,可筐里除两根水草什么也没有。张头把筐给我说:“你们几个扔筐捞,我去那边钓。”我说:“好!”我扔了两次,也没捞上鱼。小三说:“来,给我!”小三扔了三次,照样一无所有。铁仔说:“你们真笨,看我的!”他扔了四次,小三说:“你不笨,但白捞毛!”大勇说:“这北沟子没有鱼吧?”我拿过筐来,使劲一扔,往上拽时,有些沉,我说:“注意,大概这筐有鱼!”小三帮我拽,铁仔和大勇围上来看,可筐里只有一个大柳条根子。大家“唉”了一声,空欢喜一场。我生气了,使劲扔出筐,手没攥住绳子,结果筐子绳子一齐落入水中,大家“啊,啊”喊着,眨眼间,筐子和绳子在水中随急流翻滚了两下没了,我们几个傻眼了。张头拎着鱼杆跑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我垂头丧气地说:“筐子,绳子掉水中了,没了。”这时,小三扒下上衣和裤子,一下子跳下水中,在水里摸开了,还说:“别着急,我会水,一会就捞上来。”张头也跳下去,他也会水,他俩摸来摸去,也没见筐子和绳子,铁仔着急,也脱衣下去捞。我问:“铁仔,你会水吗?”他答道:“会点!水不深没事!”他们仨东摸西摸,哪来的筐和绳子!没办法,我也脱衣下水了。他们都说:“你不行,别下来。”我说:“没事!”大勇也要下来,我们没让,让他看衣服。
捞呀,捞呀,开始还有说有笑的,后来,都不吱声了,捞得没劲了。越捞越没劲,张头看我满脸愁云,无可奈何地说:“大概咱们下水晚了,让急流给冲到东大河去了。”小三附和着说:“你看这水多急,筐又那么轻,一定冲到东大河去了,这北沟子在糖厂北汇入大河。”我叹了一口气,说:“别捞了,上岸吧!”我们一个一个爬上岸,穿上衣服,看看太阳,已晌午了,大家饿了。张头说:“咱们回家吧!”小三问:“你不钓一会儿了?”张头说:“还钓个啥,走吧!”大家无精打采地往回走,张头说:“今天的事,主意是我出的,回家谁也别说,要不然,咱们不得都挨打呀。”“我不说!”“我也不说!”大家纷纷保证,一直到现在,他们谁也没说,今天我才说,还告诉了你们。你一定会问:“后来呢?”后来呢,没几天,妈问:“看着那个圆筐了吗?”我硬着头皮说:“没——没看见!”又过几天,要用绳子,妈妈问:“你看见那根长绳子了吗?”我心直蹦,说:“没看见。”
这是我小时候在北沟子捞鱼——实际上是捞筐的故事。现在的话:钓鱼、捞鱼都不是坏事,但孩子们,你们一定要在家长的带领下,去钓鱼。也必须注意安全,安全第一,外出活动,首先要把安全的措施考虑到,最主要要在活动中保证执行,安全了,才会有收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