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的五十年代,我们这里开始烧煤了,以前都是烧柴火的。煤场在离城很远的火车站附近,虽然有马车牛车给拉脚,但一般人家都是用自用推车去拉的,车费倒不很贵,可也不愿意花这运费。当时,我家没有手推车,去借人家的。
我记得那是个初冬的星期天,早早吃完饭,妈妈说:“今天,你们哥俩去买煤,多吃些。”二哥说:“我一个人去吧,叫小生在家看书吧!”我忙说:“我去,我去!”妈说:“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他小,也能帮帮你。”我们带了两把锹,借了人家手推车,推着空车上路出发了。虽然是初冬,但我们走起来,并不觉得冷,路上,行人和车辆也不多。
到了煤场,买煤的人不多,我们找个煤块多的地方装车,老怕不够,多装点,再多装点。等推上称时,约称的人不断地说:“多,往下卸,还多,再卸。”多装了,白挨累,往下卸,又挨累。约好了,二哥在中间握车把,我在旁边拉。一开始,不觉得车很沉,走起来好象很轻快的。慢慢悠悠地往回走,可是,不一会儿,我出汗了,热得我一下子摘下棉帽子,满头冒热气,二哥看见,忙说:“快戴上帽子,快戴上!别感冒了。”我只好又戴上棉帽子,二哥也出汗,他拿出手绢,擦擦脸上的汗,我们喘了口气,继续赶路。
小西北风吹着,有些凉意,路上,行人、车辆断断续续,路旁,有一家卖麻花的,刚炸出锅的麻花冒着热气,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二哥说:“咱们歇会。”我们停下车,我直直腰,喘口大气,坐在车把上。二哥买了三根麻花,跟人家摊主要了张纸垫着我们的脏手,吃起来。这麻花又香又甜又脆,二哥把第三根递给我说:“小生,这根,你也吃吧!”我说:“二哥,你吃吧,我够了。”二哥把它折了两半,给我一大半,自己留小半,吃过麻花,我们渴的不行,又向麻花摊主找了水,喝了不少凉水,我们吃饱喝足了,继续上路。
到了双桥,现在已经一个桥了叫通城桥,二哥犯开神思了,走近路就得下去,不过坡太陡了。要走电车门那边,现在又绕出不少弯路,太远,不合算。歇了一会儿,二哥说:“咱们就从这坡下去!”我忙说:“二哥,这坡太陡了。远点儿就远点吧!”二哥说:“没事的,你把绳子放在车上,我一个人推,你在这看。”我还仍坚持:“二哥,不行!”可二哥把我那条绳子扔在车上,自己把着铁车把,我上前去帮他,二哥一把把我推开。他双手推着车,从坡上下去了。小推车象快马似地狂奔下去,一下子把二哥拖倒了,可他仍握住车把不放,我边跑边喊:“二哥,快撒手,快!快撒手!”可是,他仍不撒把,车跑了一会儿,停了。我也跟到跟前,扶起二哥,他全身是灰土,虽然穿棉衣,但手腕子仍硌出血印子,我一边给二哥往下划拉灰土,一边埋怨他为啥不撒手。他笑着说:“没事的,要是撒手,车翻了,煤白瞎多少是小事,车摔坏了可不好办了,车是借的。”我问:“二哥,你不要紧吧?”他说:“没事的,没咋的!咱们往回走吧。”他握紧车把,拉起小煤车了。
我们终于把煤拉到了家。
现在一买煤或看见谁用手推车拉煤,我就想到童年时和二哥一起买煤的情景,这一幕总在我眼前晃,可现在,二哥却不在人世了。现在的话:目前的现代化,很多人家都不买煤了,但是,凡是生活之事,还是自己动手比较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要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小时候,动动手,培养劳动习惯,是很重要的。